6.小貓貓
對著凌思宇戲精般的眼神，姜城風煩了，直接踹他一腳，「傻逼，看毛線。」
凌思宇不答，一臉高深地笑笑。
周駿對著兩人的這一通沒反應過來，撓了撓頭，「啊？」
姜城風睨他一眼，從袋裡摸出煙盒，拆開。
車子行到俱樂部前面，一行人前後下車，已經有幾個同是曼城中學的男男女女等在門口。
相互熟悉寒暄了之後，已天色近晚，一幫人先在餐廳吃了飯。
周駿在飯桌上牛逼吹得突破天際，「……你們不知道他剛來我們學校的時候，一個人能打趴十個……女生們看他的眼神，可他媽羨慕死老子了……」
所有人都聽得樂不可支，但又深信不疑。
「哥們，你可真能講！不過姜哥確實以前在我們那裡就全校聞名，一張臉騙了多少小姑娘，成績還那麼好……」
「……原來姜神在你們學校也這麼屌？天天有妹子給他表白？我擦……」
……
姜城風偏著頭靠在椅背上，泰然自若，彷彿早已對各種吹捧習以為常。
凌思宇接了個電話，掛了后朝眾人晃晃手機，說道，「我女友等等也來玩，順便帶她幾個朋友過來。」
撞球室亮著暖色明燈，休息過後，一群人開始活動起來。
姜城風挑了根順手的球杆，開局后沒多久，首先在網袋中擊入一桿球。
他和凌思宇在一張撞球桌上對局，旁邊有幾個人圍觀。
接著輪到凌思宇，他圍著桌子不停轉悠找角度。
姜城風口中叼著煙，站在側邊，慢條斯理地用殼粉方塊擦著球杆皮頭。
周駿湊在姜城風後面，看著另一邊的女生小聲叨叨，
「哥，曼中的女人質量都這麼高的嗎。這調調，小漂亮小高傲，老子把持不住要下手了。」
「隨你。」姜城風聲音淡淡。
就在這時。
正要擊球的凌思宇停了動作，摸出震動的手機往門口看，他女朋友帶著好姐妹來了。
來的女生中有一個尤為漂亮。膚色雪白，目如秋波，柔軟的黑髮披在肩上，櫻唇透著粉。
周駿驚艷地吹了個口哨。
而室內除了周駿他們的其他曼中人，全都看看這個女生，又往姜城風那裡瞟瞟。
空氣微妙地沉默了會。
「姜城風。」那女生內心掙扎了片刻，終於開口。柔柔的嗓音，聽著人要化。
姜城風扔了殼粉，雙指夾走唇邊的煙，吐出煙圈，眯眼問凌思宇，「她來幹嘛？」
「就，順便帶吳雨菲來熱鬧熱鬧唄。」凌思宇看著姜城風的表情，裡外不是人，「怎麼說，就算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她好歹是你女朋友——」
「我擦姜神，這是你正牌女友？難怪上次KTV那些學姐你都沒興趣……」
周駿艷羨。這馬子，正點啊，身材還那麼好！
「是我要來的。」吳雨菲咬了咬唇，下定決心說出來。
「我就只想來看看你，都不可以嗎？」
姜城風終於正眼看向這個乖乖軟軟的女生，
「我記得，我們分手了。」
不帶感情地說道。
「我、我們和好！我保證不再黏人……我們和好吧……」話音裡帶了點哭腔，吳雨霏紅了眼眶。
——我們和好吧。聽起來分外耳熟的一句話。
姜城風心不在焉，想起了某個黃毛丫頭，睜著水汪汪的眼對他嬉笑。
他忽然失了所有興緻。
將球杆甩到正綠色的撞球桌面，他撣了撣手中煙灰，「走了。」
「嗚」地一聲，吳雨霏靠在另一個女生肩上，壓抑地哭了出來。
誰都知道，明戀暗戀姜城風的人雖多，但要成為他的女朋友，並不容易，而分手卻又輕而易舉。
她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所以明明清楚他最討厭糾纏不放的人，但還是鼓起勇氣過來了。
可現在。
*
日頭不斷轉暖，天漸漸甚至有些熱了，春天的尾巴一不留神就要從手邊溜走。
「朱韜，剛剛那道題目，你再給我講一遍唄。」顧爭「啪！」一下，把練習冊拍到班裡物理課代表的桌上。
「為什麼木塊從圓弧曲面上滑下來，速度會保持不變啊？」
朱韜已經快煩死她了，「這你都不懂，老師都講過多少遍了。」
其實第一次顧爭來問他題目，他還挺熱心高興，畢竟一個學渣改過自新不容易是么。
但是，朱韜沒想到的是，天下竟然有腦子這麼不會轉彎的人，一道簡單的題目，講了一次還不懂。
於是後面幾次他就沒耐心了。
他現在看到顧爭就煩。
「唉呀我現在很忙，你去找別人問吧。」
「朱，韜。」顧爭抬高嗓門，一字一頓。
朱韜怕了怕了，敷衍的快速又講了遍，講完后忍不住小聲逼逼，「就這樣還妄想考年級前十呢……姜城風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你他媽剛講什麼了？」剛要回去的顧爭反應敏銳。
「沒，沒什麼。你中考怎麼考上來的啊？」
「哦。運氣啊。」
「。。。」
顧爭其實記憶力不錯，她讓梁月壓迫她背了兩個月課本，大部分課本上的課文條目就已經背得七七八八，語文老師對她的臉色顯然越來越好。
就是她邏輯思維有點捉雞，比方說，數學物理這種東西，分數依舊常年徘徊在及格線以下，理科老師唉聲嘆氣。
高一還沒文理分班，統共要學九門課，任務說重不重，說輕，也算不輕。
顧爭為著要讓姜城風和周駿好看，出一口惡氣，每天忙著聽課補習寫作業，忙得有時候連念想姜城風的時間都沒有，好像快把他淡忘了似的。
*
難得迎來一周一次的體育課。
顧爭本來想躲在教室里睡覺，最後卻被陳好佳拖了出去。
「爭爭，你變了。」陳好佳蹲在海棠樹下，望著遠處的男生們。
「哈？」
「自從盯上了姜城風，你連帥哥都不愛看了。」一臉滄桑惆悵。
「放屁，我忙學習。」
「三班班草你都不理他了。」
「……」
初夏才剛剛邁入一隻腳，已經有不少男生卸下長袖的衣物，穿起短衫，在操場上奔跑著。
微風穿葉吹來，枝頭最後一朵半謝的海棠花隨風抖落。
最是愜意的五月天氣。
顧爭捧著臉，同樣望向遠方，「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女生喜歡理科好的男生了。」
「那肯定啊，很多女生都理科瘸腿。只不過你瘸得比較恐怖。」
顧爭從兜里摸出兩粒水果糖，一粒扔給陳好佳，撥開另一粒的糖紙，塞到嘴中。
「學完這學期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學習不適合我。」
「你就這麼喜歡姜城風啊，為他這麼拚命學。」
「滾，也就還行吧，一般般。」
「那，這學期過後，你還喜歡他么？」
「……不知道。應該不喜歡了吧。」
「嘁。果然就只是看上了他的臉。」
主席台下的陰影中，體育老師吹響了集合的哨聲，「來，三班六班的女生——」
顧爭撐著大腿起身，準備換個地方躲著。
「爭爭，要跑八百，你不去啊？」
顧爭嫌惡地皺眉，「要跑你去跑，我才不高興。」
「噢，那我也不去了。」
「嘻嘻。好佳佳。」
顧爭和陳好佳換了個地方，跑到體育館後面吹風。
顧爭斜倚著體育館外牆，瞧了眼陳好佳的胸，忽然糾著臉問了句，「佳佳，你的胸多大？什麼罩杯？」
陳好佳莫名其妙，「D。大概是D吧，有的時候穿E。」
「誒，給我摸摸。」
「……！變態啊！」陳好佳靈活地閃開，抱著圓潤的雙臂捂住胸口，「你……你想幹什麼！」
「我槽，陳好佳你用得著這樣嘛，不就摸兩下試試手感怎麼了。」
「你蛇精病啊。也不至於被他刺激成這樣吧。」陳好佳一臉警覺。
自從被姜城風嘲笑過胸太小，顧爭就經常會關注女同學的胸部發育。
忽然陳好佳靈敏地嗅了嗅鼻子，「你有沒有聞到什麼煙味？」
顧爭的注意力被草叢裡的貓貓叫聲吸引去了，「哪有？」
「顧爭你幹嘛呢。」
「噓。我在這邊看到了幾隻小貓。」
她貓著腰，順著那微弱的叫聲一直找到了僻靜的圍牆根。
茂盛的五月薔薇在陽光下翻出聲浪。
「喵~~喵嗚~~喵喵喵~~~」顧爭蹲下，對著草叢學貓叫，引貓咪出來。
貓咪躲在半人高的青草堆里，睜著寶石般的眼睛，和她對叫，「喵嗚嗚~~~」
就是不肯出來。
「喵喵~小貓貓，快出來。喵嗚嗚~~」
「喵~~~~」
一人一貓，就這麼相互喵來喵去。
又是一陣風拂過，帶來清淡的薄荷煙草味。
「顧爭，你他媽有病？」一個清澄好聽的男聲。
顧爭喵了一半，茫然地轉頭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