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好，我是顧宴【捉蟲】

「少爺……」看著少年因為過於憤怒，而攥得骨節發白的手指，縱然是服侍他許久的老管家，也因此變了臉色，被嚇得膽戰心驚。

「先把人接出來……算了，我親自打電話。」頓了頓，少年的語氣帶上幾分陰沉：「以後派人跟著，順便查查興城顧家。人既然在興城，那就沒道理這麼久都找不到，怕是興城顧家心大了。」

「可之前雲少爺不是說……」

「他說不許我找他，但沒說人出現了我不能伸手。更何況，」少年的語氣急促了幾分，凜冽的寒意，卻變得更加刺骨，「更何況，我人沒有回去，就不算食言！」

「太瘦了。」他看著網上後續曝光出來的視頻，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深邃的眼眸卻因為極度的悔恨而染上噬人的晦暗。

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他太過弱小……

少年閉了閉眼，塵封的回憶如水般襲來。而在那布滿黑暗和絕望的畫面最後，剩下的，就只五歲小雲錚滿是決然的臉。

「顧宴，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回來，也不能找我。否則，我就永遠都不原諒你！」

少年按住胸口，連呼吸，都痛徹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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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那邊有人出了手，但華國這頭的混亂，還只是剛剛開始。

城管跋扈，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到不算什麼新聞，可這個視頻裡面的城管，卻已經不僅僅是仗勢欺人，而是打算草菅人命。

一個年僅初二的孩子，雖然是孤兒，但卻品學兼優，甚至還能用自己的好手藝，補貼孤兒院的一眾老小。這樣一個只用輕描淡寫，就足以讓人為之動容的少年，那城管骨子裡到底得有多爛，才能為了錢昧了良心，想要斷送他的前程？

興城，聞風而來的記者很快就到了。

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前往派出所，想要了解雲錚的最新情況，而另一路，則是去了市政府門前，採訪那些想要為了雲錚上訪的退休老幹部們。

「這小孩是個有本事的。不過動動手，就把民憤整個推動起來了。」翻看著微薄上網民的評價，一個記者「嘖」了一聲。

「可不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我這麼大的時候，可算計不出這麼多心眼。」

「歇會吧。市政府那頭不定怎麼鬧騰呢。據說四、五十個退休老幹部，都聚集在那邊，要求上訪。」

是這麼回事，另外兩個記者也跟著閉上了嘴。上訪的場景，他們不止採訪過一次兩次了，每一次，都是鬧得狼狽不堪。也正是因此，他們之前的討論，才會帶著貶義。不過是因為工作上的不順心導致的遷怒罷了。

然而等他們真正到了市政府廣場以後，這種遷怒，卻變成了赤丨裸丨裸的打臉。

人比他們接到消息里說的四、五十個老幹部可要多多了。重點是氣氛……也還挺和諧的。

沒有什麼往日上訪情景里的大字報、抗議橫幅、哭天喊地這些令人頭疼的混亂內容，這些老幹部們的手段，可要更沉穩理智的多。

市政府門口的樹蔭下，擺著一圈的小馬扎，不少老頭老太太就坐在這聊天，間或還有擺個象棋棋盤的、開著收音機聽曲兒的，甚至連遛鳥的都有。就看那樹枝上，雕著老梅纏枝的鳥籠里，紅嘴金羽白尾的黃雀兒叫聲婉轉輕靈，每一聲，能像是能把這燥熱驅散，換成閑適和愜意。

幾個學生摸樣的大孩子就陪在身邊，給送個水，扇個扇子啥的。至於那些更小的孩子，也同樣不吵不鬧，就眼巴巴的瞅著市政府的大門，那種可憐無助的模樣，讓人根本不忍心拒絕。

這，這還是他們記憶中的上訪情景嗎？

三個記著面面相覷，有點不好下手。而後面採訪聽到的話語，更是讓他們因為之前車上的惡意貶低而臉熱。

「叔叔阿姨，雲錚哥可好了。從小就護著我們，這次也是因為孤兒院沒錢，他才出去掙錢的。求求你們，別抓他了，我們以後一定少吃飯，多省錢。」這是雲錚在孤兒院的弟弟妹妹。

「雲錚這孩子學習特別好，從小學到現在，幾乎所有考試都是年級第一。這次初二期末成績，更是在省里都能排上前十。如果就這麼斷了，或者背上案底，實在太過可惜了。」這是雲錚學校里的老師。

「小老闆比桌子高一點的時候，寒暑假就出來給老王麵攤幫忙。風雨無阻，一天沒斷過。現在老王頭和兒子走了，這才把麵攤留給他。多大點的孩子，要不是生活逼著，怎麼練出來的好手藝。那些城管虧不虧心哦！」這是常在雲錚麵攤上吃面的大爺大媽。

眾人語氣平和，雖然憤怒，但卻依舊保持理智。就連那些孤兒院年紀小的小孩，也全都憋著眼淚不哭出聲來。雖說是上訪，卻莫名讓人覺得心酸起來。而從他們字句間拼湊起來的雲錚，更是優秀到讓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最後陶然公園的園長都被家裡母親一腳踹了過來。

「哎，這都是飛來橫禍。」他一邊嘆息著，一邊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陶然公園那一片的早市，從民國那會就傳下來了。那片賣早點的攤主，不少也都是家傳手藝。別說是什麼非法擺攤，去申請非物質文化傳承，都沒準能有機會。而且那些城管，也來的莫名其妙。」

運了運氣，公園園長的語氣里也多了幾分怒意：「陶然公園當初在規劃時，門前那一條石板道，就是為早市和夜市預備的攤位。既不耽誤行人，也不耽誤車輛正常行駛。只要是手續齊全的流動餐車，我們就都敞開大門歡迎。現在他城管所的扣著非法經營的罪名抓了小老闆，豈不是把我們陶然公園的管理部門推到風口浪尖？」

「記者同志，作為陶然公園的園長，我要在這裡鄭重澄清。雲錚被抓的這件事，和我們陶然公園沒有任何關係。並且，作為商業合作對象，我們一定會對城管所的知法犯法追究到底！」

這三個記者開的是現場轉播。不過短短的幾分鐘，市政府門前眾人的話語，就隨著午間新聞的播報，傳遍了整個興城。緊接著，又有人將電視上的報道錄下，轉發到了網上。這下，網上原本就炸了鍋的輿論，更是一面倒的要求聲討城管。

就連不少微博大v，也跟著下了水。

「說實話，新聞快把我看哭了。小孩可以撒謊，歷年的成績冊也可以說是作秀，但人的眼睛騙不了人。能讓這麼多可以稱之為萍水相逢的人自願請命，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叫雲錚的少年，真的足夠優秀！願他能夠平安回來，也希望違法亂紀的城管能夠受到嚴懲！」

「依法治國，國家的公信度就體現在法律的公正和嚴明上。如果有一天，法律成為了錢和權能夠交易買賣的商品，那公民的利益，又靠誰來保障？」

「放過孩子，還公道一片藍天！」

不同的語氣，不同的角度，卻都代表著相同的目的。每一個網民的發聲，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進興城城管所的命脈要害。

城管所里，小隊長不過剛回來，就被上司一腳揣在身上。

「這，這是怎麼了？」原本還想在上司那裡給雲錚的惡劣加油添醋的小隊長，陡然就懵了。坐在地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廢物！你看看你捅下的大簍子，這下整個城管所都要跟著吃瓜落兒。」用力將手機摔到小隊長的身上，上司眼神陰狠，盯著他的模樣，竟像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陰蟄。

小隊長被嚇得腿軟，他抖著手拿起手機，看完之後，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像往常一樣，抓個擺麵攤的小孩，結果竟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看著網上一句比一句難聽的謾罵，小隊長就差沒直接哭出來。說實話，事情真和那些網民們腦補的不一樣。至始至終，他們連雲錚一個手指頭都沒有碰過。反而還被暴揍了一頓。至於雲錚，也被那片警暫時護著，沒人能動。可話又說回來，就算沒有片警護著，他也不敢真把人家怎麼樣。

隨便一腳，就把人飛出去三米多遠，輕描淡寫的抬抬手，手銬都能被掙斷了。這樣的煞神，誰特么敢和他動手？還他們把人逼上絕路？這怕是新編纂的天方夜譚，都搞不出這麼奇葩的劇情。

「我別的不管，你自己想法子善後。」上司這頭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可偏偏最開始施壓的顧家，卻一直沒有出頭。想到這裡，他看著小隊長的眼神，又變得更加陰險。

而那小隊長，也在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心頓時就涼透了。

他明白，上司是打算推鍋明哲保身了。而最好的背鍋者，就是他自己。

而與此同時，正在省里開會的城管所所長，也同樣面露駭色，嚇得冷汗沁透了整個後背的衣物。

十分鐘前，他剛被省里領導拎到辦公室，大罵了一頓。緊接著，又在領導的冷笑下，接通了一個自國外打來的電話。

「喂，您好。我是興城城管所所長李文義。」城管所所長戰戰兢兢，然而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年輕，可隨後爆出的名字，卻差點沒把他直接嚇尿。

「你好，我是顧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