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野區之王（2）
第22章
紀咩醒來的時候，第一個安全區還沒有縮到最後,系統沒有跳出新一個安全區的提示。也就是說,他們進入這個遊戲還不到十個小時。
她睜開眼睛,天色已經黑得像墨一樣，而旁邊的易曦不知所蹤，倒是許連安抱著被子,遠遠地靠著窗檯，閉著眼睛。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注視,許連安也一點點睜開了眼睛,「你醒啦。」
紀咩抱著被子坐起來，「你好點了嗎？我洗個手過來給你換藥。」
「不用。」許連安笑了笑,「不用浪費物資,我已經好多了。這麼點傷用了大家這麼多葯……」
「你這是什麼話。」紀咩嚴肅起來，「槍傷,一不小心就會感染的,什麼叫這麼點傷。」
許連安很溫柔地笑了一下。
也許是黑暗給了這個宅男更多的濾鏡，他整個人都變得可愛起來——雖然沒有易曦那種讓人震撼的顏值,卻自帶了一種不急不緩的溫和氣質。
紀咩想到睡前自己思考的那個問題,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麼好的人,是怎麼被選中進入這個遊戲的呢。
閑聊了兩句，紀咩就起身下樓了。
樓下的餐廳里，易曦和王蒙拿著槍對坐著,似乎是易曦在指導王蒙一些基礎的用法和小提示。紀咩只猶豫了一瞬間,就拉了個椅子坐過去一起聽了。
易曦講了有十來分鐘,才幹脆利落地收了尾，「……說這些用處也不是那麼大，主要還是靠經驗和感覺。這就是為什麼我說，那些『老手』也不見得能把這些槍用得多好的原因。不是玩了很久的人，實戰的經驗不足，總是差了一些的。」
他緩了口氣，看了一眼王蒙，又看了一眼紀咩，「不過你倆已經很不錯了，適應得很快，一般人應該就是許連安那樣的。」
紀咩耳朵都紅了，吶吶地不敢說話。
她配不上易曦的這句誇獎。
要不是她膽子小、不敢開槍、反應速度慢了幾拍，許連安和王蒙都不會受傷了。當時在鍋爐房那兒，那個人離她那麼近，她卻被嚇愣住了，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易曦看她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麼了，想要開口安慰兩句，又尷尬於王蒙也在場，所以就做了罷，把話題轉到了別的事情上面。
「我們先上樓去吧，正好說一說空投的事情。」
紀咩不明白空投是什麼，不過她已經習慣性地信任易曦，很自然地就跟了上去。
四個人再次圍坐到一塊兒。
紀咩聽了好一會兒，才了解空投的含義，就是一段時間內會有飛機往下扔補給品，也就是她剛剛的彈幕里一直在刷的「追夢」。
「別苟著了呀，去撿空投啊咩咩！」
「追夢追起來啊！不舔空投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
別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腦內活動，紀咩也沒有把自己帶了直播系統這件事說出來，只管聚精會神地聽易曦說下去。
「剛剛忘了問空投的事情，不過我不覺得我們有撿空投的必要，你們怎麼說？」
許連安猶豫了一下，撓了撓臉，「遊戲里的空投都是給槍給倍鏡，實際上的用途不是很大……不過，你們覺得，這裡的空投，會不會有別的東西？比如食物之類的？否則如果一局比賽里沒有老玩家，這24小時里所有人吃什麼？」
許連安這個問題把所有人都問愣住了。
除去老玩家這個因素，這個遊戲本身應該是有平衡性的，所以整張地圖上一定有一些維持平衡的東西在，比如說空投、轟炸區之類的因素。
易曦猶豫了一下，「按照這個安全區縮小的速度，我們可能要留到明天中午左右。還有一罐牛肉，我覺得……」
「沒必要去撿。」很久沒說話的王蒙終於開了口，「我只想活下去，餓肚子也沒關係，不想為了這點未知的可能性搏命。難道你們還想再進來一次？沒必要再探尋這麼多了。」
紀咩和許連安對視了一眼。
王蒙雖然一直處於神經衰弱的邊緣，但是這番話說得還是令人心服口服的。
確實沒必要為了這些事情搏命。
易曦瞭然地點了點頭，「OK，那我們就不管了。但是晚上還是要有人值夜，一是為了到點叫醒大家，二是如果有轟炸區或者空投的話，及時喊大家起來撤退。」
在這種大逃殺遊戲里，基本也沒人能沒心沒肺地睡著，易曦的這個安排沒有問題。分工還是剛剛那樣，先易曦和紀咩，如果下一個圈他們還在安全區不用動的話，就換王蒙和許連安。
安排好換班時間之後，易曦和紀咩就一同下了樓。
「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我一個人守著就行。」易曦攔了她一下。
紀咩卻搖了搖頭，「沒關係的，睡不著啊。我跟你一起吧，還能聊聊天。」
這個點在現代人眼中還遠遠沒有到睡覺的時間，紀咩一覺剛醒，更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便從一樓側面的窗戶看著窗外。
「剩餘人數：73」
「剩餘人數：72」
紀咩深深地嘆了口氣，彷彿能聽到從風中傳來的槍聲和慘叫聲。
易曦就坐在她對面，聽到她的嘆息之後，把目光從手上的槍移到了她臉上，「怎麼了？」
「一直在死人……」
「不是死人，只是暫時離開遊戲而已，AFK。」
易曦的聲音很平淡，偏生被紀咩聽出了溫暖的味道來。
她忍不住笑了，「你是在安慰我嗎？」
「這不是安慰，只是事實而已。」易曦把手上的M416放到桌上，去旁邊拿來了水，抿了一口，「紀咩，你可以把這24小時當成一場夢，等到我們出去了，就把這裡的事情都忘了。」
也許是夜色太過於動人，也許是這段話觸動了紀咩的心弦，她突然抬頭和易曦對視了一會兒。
「連你也忘了嗎？」
「……」易曦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是，我的意思是……」紀咩也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一時之間手足無措起來，「我的意思是，我們畢竟是同生共死的夥伴，至少、至少也應該……互通一下姓名吧……嗯、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萬一沒有吃雞，下次再被迫進來……」
越解釋越亂，她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而隔著桌子的另一邊，易曦的眼神像是夜晚的湖水一樣，任憑她怎麼無措，都沒有絲毫的波動。
「紀咩，你不要對我抱有什麼想法——我們才認識幾個小時，你只是因為把我當成了困境中的浮木，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覺。我不是什麼好人。」
這是易曦第二次說自己不是好人了。
紀咩嚇得直接站了起來，椅子翻到了地上，發出「砰」得一聲的巨響。
她的臉快要炸開，抖著聲音厲聲道：「你別胡說啊！我哪有對你有什麼想法！你這個人也太自戀了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回了二樓，完全不給易曦開口的機會。
在她沒有看到的黑暗中，易曦在椅子上呆了一會兒，輕聲笑了一下。
紀咩回到了二樓，直接跨過了外面睡著的王蒙和許連安，一個人進了最裡面的雜物間，抱著膝蓋坐了下來。
她在想什麼呢。
她在緊張些什麼。
她到底有什麼好生氣的？是惱羞成怒了嗎？
……
幾分鐘之後，紀咩長嘆了一口氣，一言不發地把臉埋進了雙膝之間。
一直到這個圈縮完，紀咩都沒有離開這個小房間。
大約晚上九點多的時候，系統終於給出了新的提示。
「距離縮小安全區還有4:00:00」
外面的王蒙和許連安應該也醒了，輕聲交談了幾句，然後就聽到樓梯傳來了腳步聲。
是易曦回到了二樓。
「縮圈了，我們在圈內。」
紀咩也沒有什麼好矯情的，知道易曦有話要說，直接回到了外面，就地坐下，眼神卻沒有跟他有對視的機會，一直垂著腦袋。
易曦也不戳破她，只是淡淡地解釋了一下，「剛剛出提示的時候我從窗外看了一下，四周都沒有透明圈的提示，應該我們是在圈內所以看不到位置。」
順著他的話，幾個人都看了一眼窗戶。果不其然，遮天蓋地的玻璃套並沒有出現，雖然不排除是因為黑暗，但是如果因為天黑就看不見圈的話，那難度就太高了。
許連安看了一會兒，把地圖拿出來研究了一下，「……應該是在圈內了。我算了一下，按照第二個圈的大小，不管從什麼位置刷，我們都應該在圈裡的。」
「就怕是不是在圈邊，如果在圈邊的話，可能會有人跑過來的。」易曦考慮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留在這裡，「還有四個小時才縮圈，我們先休息三個小時，最後一個小時再全部起床警戒。」
許連安和王蒙沒有意見，許連安自覺地坐到了牆壁，王蒙則是拿著槍去了樓下守門。
易曦沒有動，朝著紀咩做了一個動作，示意她睡到裡面去。
紀咩飛快地跑到了裡面的地鋪，一骨碌鑽了進去，用被子蒙住了頭。
「……」
她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