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吉大利（9）

第9章

王蒙在地上坐了好久都沒有恢復，這個男人的勇氣只有那麼一下子，第一擊不重他就會變成第二個許連安，甚至比許連安還不如。

易曦在心裡做了判斷，卻也沒有表現出來，讓王蒙看著地上還活著的兩個人，自己則是跑去找紀咩了。

紀咩如果順著那個樹林的方向一直開，翻過一個山坡就是機場了，那裡的危險係數更高，他生怕紀咩一激動就撞進那兒去，跑步的速度便越來越快。

好在沒跑多久，易曦就遠遠地看到了那熟悉的小轎車，正停在上坡的位置，依稀還能看到駕駛座上的人影。

易曦不敢高聲喊紀咩的名字，只好再次加快了腳步，奔到轎車那兒，拉開駕駛座的門，「沒事吧？」

紀咩臉色慘白，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的，直到易曦低下頭，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

小姑娘的眼睛里有淚光在閃爍。

易曦愣了一下，他第一次見這陣仗，頓時有點手忙腳亂的，也不敢上去幫她檢查，「……是哪裡受傷了嗎？」

紀咩愣愣地看著易曦放大的臉，好一會兒之後才有了反應——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看起來可憐又無助，「易大哥……好痛啊……」

易曦突然有種心被刺痛了一下的感覺。他皺了皺眉，忽略掉自己奇怪的情緒，上下打量了紀咩一會兒。

按照剛剛兩個多小時的相處，這個姑娘不是那種動不動就掉眼淚、水一樣的女生，她是連進入這種恐怖世界都能一點點穩定情緒的人，甚至比起神經脆弱的許連安，她有更強的即時觀察力，不會受到心態的影響，非常穩定不說，還能勇敢地拿起槍……

並不是會這麼容易被打倒的人。

易曦看她可憐兮兮的表情，條件反射地就以為剛剛那發子彈打傷了她，可能是打到了什麼地方，結果等紀咩抬手擦眼淚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她的手臂。

那顆子彈其實並沒有打到她，只是從她手臂的地方擦了過去，打碎了前後的玻璃。

現在紀咩的手臂上還有紅紅的一條血痕，她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所以已經不滲血了，只是她皮膚白，雖然不算很嚴重，看起來卻仍是十分恐怖。

易曦哭笑不得，忍不住摸了摸紀咩的頭髮。

紀咩已經恢復了狀態——她剛剛只是被嚇到了而已，這是第一次，子彈朝著她打過來，差一點點她就要命喪這裡，要不是她開車的時候晃了一下，說不定這時候她的心臟已經被打穿孔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紀咩忍不住就害怕得要命。易曦在她心裡本來就是有安全感的代名詞，突然出現之後，她的眼淚就憋不住了。

但是易曦突然摸了她的頭……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不過易曦只是頓了那麼一小下，就很自然地縮回了手，在身側握了拳。

紀咩有點臉紅，不敢跟他對視，聲音也輕輕的，「沒事，已經止血了，不影響行動的。」

易曦「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示意她坐到副駕駛去，自己上了駕駛位，行雲流水地倒車轉向，穩穩地把車開回了小漁村。

直到易曦停車熄了火，準備下車的時候，紀咩才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服。

易曦扭過頭，「？」

「剛才的事情……」紀咩咬了咬唇，有點不好意思，「能不能裝作忘了？」

原來是這件事。

小姑娘應該是覺得不好意思了，畢竟撐了這麼久，估計是把這輩子的勇氣都用完了。

易曦心裡有點想笑，表情卻非常地正經，「好。」

紀咩本身還有點小尷尬，結果才一下車，什麼尷尬的心情都沒了，只剩下緊張。

原因無他，王蒙的表情太恐怖了——他癱坐在地上，也不知道看是到了什麼，瞪大了雙眼，臉上的肌肉還在無意識地抽動。

易曦感覺到他要尖叫了，立馬快步走上去捂住他的嘴，「噓！」

王蒙被他壓住了，說不出話來，「嗚嗚」了兩聲。

「你不要喊，周圍應該還有人，你一喊會把別人吸引過來。」說完，易曦就鬆了手，「許連安人呢？」

「進、進去了……」王蒙的眼神往後面的房子里瞟了一眼，然後就開始大喘氣，像是說這句話用了很多力氣一樣。

易曦對他的情緒有點不理解，按理來說開槍的後遺症應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才對，「發生什麼了？」

王蒙的眼珠子轉到了易曦的方向，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著地上，「地上、地上的屍體……不見了！」

易曦頓了一下。

「就、就在我面前……憑空消失了……只剩下這個盒子……」

易曦沒說話，三兩步走過去，伸手打開了那個盒子，裡面躺著一把UZI，還有一些子彈，看樣子就是那個男人身上的東西了。

「跟遊戲的模擬度還挺高的……」易曦喃喃了一聲，安撫道，「沒事的，他只是回去了而已，就像遊戲里死掉會變成盒子，他應該是去開下一把了。」

「……」

紀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像是被嚇到了，不敢亂走，便緊緊地跟著易曦。

一直到易曦安撫好了王蒙之後，她才緊張地開口問道：「剛剛是發生了什麼嗎？」

她開車的時候太緊張了，外界的聲音像是都聽不到了，只能依稀聽到幾聲槍響，卻無力判斷是發生了什麼。

易曦沒把打死人的事情告訴她，只朝著她點了點另一邊兩個已經昏迷過去的男人，示意她自己看。

紀咩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人身上的槍孔——還有他正在簌簌往下淌的血，按照她淺薄的專業知識來判斷，如果再不止血的話，這個人基本就要死了。

紀咩很猶豫地看了易曦一眼。

醫者仁心，她心軟的毛病是改不掉了。但是一想到這兩個人就是剛剛開槍差點把她打死的人，她的理智就開始回來了。

「易大哥……」紀咩突然對易曦充滿了依賴感，拽了一下他的衣服，等他停下來轉身之後，才指了指地上，「這兩個人，不管了嗎？」

易曦的眼光一點點沉了，他按住了紀咩的肩膀，「不要看。」

「不要看他們，不要心軟，否則，躺在那裡的就是你了。」

易曦的語氣一點起伏都沒有，似乎就是在說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但是內里的壓迫感，只有紀咩聽出來了。

「……我知道了。」

她最後扭頭看了一眼那昏迷過去的兩個人。

等紀咩進到房間里，才發現許連安和王蒙都已經在裡面了。

許連安嚇得臉色都白了，王蒙也是驚魂未定的模樣，扶著牆站著，像是隨時就要摔倒在地了。

見到紀咩進啦，許連安還白著臉、死撐著對她笑了笑，比了個大拇指。

紀咩已經恢復了很多，看到他這樣善意的誇獎，她也眯著眼笑了起來，去旁邊拿了水，猛灌了好幾口，算是壓壓驚。

易曦是最後一個進來的，還單手拖著一個男人，像是拖抹布一樣把那個人拖進了房間，扔在幾個人中間，淡淡地開口道：「別裝死了，快起來。」

「……」

「不然我就直接打死你了。」

那男人一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正是剛剛那個駕著窗框拿著M164掃車的人。

現在他手上什麼武器都沒有，在易曦面前，他的戰鬥力就幾乎等於零。易曦根本不擔心他會不會暴起傷人，直接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你好。」

「……」

「名字就不用互通了，回答我幾個問題。」

「我憑什麼……」

「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易曦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摸了摸剛剛順手拿進來丟在手邊的M164。

男人立刻就不說話了。

「你們隊只有三個人？另外一個人呢？」

等了很久，那男人都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易曦漸漸沒了耐心，站起身走過去，不知道敲了一下他的什麼部位，那人直接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再給你一次機會。」

「死……死了，死在機場里了。」

「剛剛的98K是誰打的？」

「我。」

易曦點了點頭，「最後一個問題。」

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

紀咩本想著他會問些遊戲相關的情報，沒想到易曦直接舉起了槍，對準了那男人的太陽穴！

「最後一個問題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你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是說不必互通名字了嗎……」

「一個會用狙還會用M164的人……普通人連怎麼往98K上裝倍鏡都得研究一會兒吧？你到底是誰？」

這個開槍的準度，易曦不覺得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是個偶然。

「……」那個男人的眼神一點點凌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