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喜歡男人

成揚掛了號帶成小野去就症，等開了葯把人送到輸液室，他就讓蕭越照看一下小野，自己出去買晚飯了。

護士給成小野紮上針，成小野便昏沉沉的靠在椅子里眯起了眼睛。

等成揚回來的時候，發現蕭越不在，成小野身邊反倒是多了一個女的，那女的抱著手機哭的淚流滿面，不可抑制。

成揚疑惑的走到成小野身邊，才看清是李黎。

李黎一邊哭一邊翻著手機上的小說。

「她怎麼了？」成揚問成小野。

「淚腺接尿泡上去了，止都止不住。」成小野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縮頭靠在椅子里正難受：「哥，你趕緊把她趕走，煩死了。是不是蕭越把我筆名告訴她的？」

李黎抹著眼淚：「太虐了，小野你太狠了......」

「你怎麼來了？」成揚問。

「我......我眼睛發炎，來，來看看......」李黎哽咽著，抬頭擦了擦眼角，吸了一下鼻子：「啊！哭完眼睛舒服多了！」

她這樣子，成揚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問她：「你吃完飯了嗎？」

李黎搖搖頭，成揚就給她遞過去一份盒飯。

成小野把眼睛眯開一條縫兒，說道：「哥，她吃了你吃什麼？」

「沒關係，我再去買一份。」成揚把飯放到李黎手邊。

「那你把蕭越那份兒吃了吧！」

「蕭越人呢？」

成小野用下巴指了指外面：「剛出去接電話了。」

成揚便出去找蕭越，走完了整條走廊，在盡頭拐彎的窗戶前看到他在打電話。

蕭越全程英文，在走廊上迴音嗡嗡的，成揚沒走近，也就沒聽清，但是聽出他在罵人。

蕭越插著口袋一臉冷漠的聽著電話那頭的嗡嗡聲……

「You-dbetternotexpecttoseemeagain！」蕭越已經沒了耐心，打斷了對方，直接掛電話。

他怫然回身，明顯還帶著沒發泄完的余怒。

但回頭一看見是成揚，他愣了一下，趕緊笑道：「怎麼了？」

「哦，看你一直沒回來就出來看看，」成揚隱約聽見對話內容，大概猜出了電話那天的身份，就隨口問了問：「你跟誰打電話呀？」

「我后媽。」

「哦。」成揚明了的點點頭。他知道蕭越跟他后媽關係很僵。

蕭越的母親去世后，他爸蕭赫在國外找了一個新任，叫Frieda，一個氣質出眾的美國白人美人兒。

蕭越當時初中畢業，逆反心重，因為這事兒跟父親杠上了，又加上不喜歡那個女人，就死活不同意。

最後他爸拗不過他，就同意了他回國內上學的條件，直到今天，蕭越都沒再見自己那后媽第二面。

蕭越就是這性格，不服軟，不回頭，青春期更是沖的很，第一面吃飯，就拿刀叉把后媽的長裙劃了。

他是蕭家獨苗，又是蕭老爺子的心尖肉，這「蕭家長孫的脾氣」就是慣出來的，誰也惹不起。

那后媽知蕭越是個刺兒頭，但凡蕭赫不在場，她可從來不敢主動找蕭越。

成揚估計他后媽這回找他也是迫於無奈，就問：「她主動打電話給你，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屁大點兒事，她女兒成人禮，要我去參加。」

「好歹也是你妹妹，你不去嗎？」

蕭越呵呵一笑：「我都不知道她女兒臉上幾顆痣幾條眉毛，還妹妹？」

「怎麼說也是一家人，你別這樣說話了。」

蕭越把胳膊搭在成揚肩膀上，貼著他的頭髮蹭，笑道：「揚揚，我跟你說話不是很溫柔嗎？」

成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說道：「小野水快掛完了，你趕緊回去吧，我自己送他回去就行了。」

蕭越拍著胸脯：「那怎麼行？小野病了，我必須要給他專車專送啊！我得送你們回家！」

等從醫院回來，車在家門口停下，成小野已經在車裡睡著了，成揚看弟弟皺著眉頭，估計他還在難受，也不忍心叫醒他，就要背他上樓。

蕭越一見機會來了，趕緊沖在成揚前面把人給背到了背上，蹭蹭蹭爬上了四樓。

到了樓上把人放進卧室，他就不肯走了。

成揚看他喝了杯熱水，拿起了遙控，打開了電視機。

「你還不回去嗎？」成揚問。

「哦，我不回去了，我住你這兒。」蕭越很自然的說，調著台，一邊調一邊說：「欸？怎麼都是新聞聯播啊。」又關掉電視，起了身：「那我先去放個熱水洗個澡吧。」

「說得這裡好像是你家一樣。」成揚皺眉道：「我睡覺不喜歡擠，你回去吧。」

「知道了，改天咱買個大床。」說完就鑽進了成揚的卧室，出來時已經拿了兩件衣服，直接進了浴室。

熟練程度讓成揚一臉無語。

等蕭越洗完澡出來，成揚見他就裹了一條毛巾，赤著上身擦著濕發，就說道：「你怎麼又這樣出來，不是拿了衣服嗎？」

「你衣服我穿不下。」

「那麻煩你下次自己帶衣服來好嗎？」成揚脫口而出。

蕭越喜道：「好啊，我明天就帶來。」

「......」成揚有點兒後悔了，立刻住嘴，拿起手邊的衣服進了浴室。

睡覺前，成揚又進了成小野的卧室看了一眼，試了試他額頭不太熱了，才安心關了燈退出了門。

回來躺回床上，已經是十點了，他看蕭越也已經朝里睡去，就關了檯燈。

躺下將合眼，腹部一重，一條腿壓在自己身上。

成揚在昏暗中側頭看了他一眼，那人的鼻息就在臉龐，睡得跟死豬一樣。他把他的腿從身上拿開，裹緊了被子繼續睡。

沒過一分鐘，蕭越又是一腿伸過來，壓在他腰上。

成揚以前也沒跟蕭越睡過一張床，這幾次睡下來，發現這人不僅酒品差，睡品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再一次把蕭越的腿拿開，起身下床，從壁櫥里抱出一床被子，鋪在蕭越邊上，自己鑽了進去后，推了推蕭越：「你蓋自己的被子，別把腿伸到我這邊來了。」

蕭越沒回應，他又推了推：「聽到了沒有啊？自己把被子裹好，別亂動亂翹了!」

蕭越悶悶哼哼兩聲，無意識的裹了裹被子，像個大蠶蛹一樣，成揚把他朝邊上滾了滾，終於可以睡踏實了。

但閉眼五分鐘后，他又覺得耳朵癢，一動脖子，發現邊上那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蹭到了自己耳根，整個頭都埋在自己肩頭。

「你朝邊上去去，再擠我就掉下去了。」成揚再好的脾氣也經不起半夜這麼磨，一使力直接把他推到了最邊緣，兩人背對背。

蕭越一個大翻身，蹬掉了被子，直接將大長腿全部都膘在了成揚身上，像八爪魚一樣，成揚被背後的蕭越惹惱了，掰開他的手，直接把人踹了下去。

蕭越被摔醒了，又若無其事的爬上床，對成揚睡眼朦朧的笑了笑，鑽進了床上僅剩的一床被子里，成揚把他往外推：「你給我醒醒，要是再壓著我，下次打地鋪睡。」

蕭越悶在被子里點點頭，悶悶嗯了一聲，手摟在成揚腰上，又睡沉了。

「......」沒有下次了，成揚已經決定，下次絕不留他。

然而令他睡不著的事還在後半夜。

蕭越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被爺爺抓回美國，后媽又來找他參加妹妹的成人禮，他爸蕭赫還給自己介紹對象，他就跟兩人吵了一架。

后媽故作好心，跟爸爸說自己可能性位向有問題。

蕭越指著那女人的鼻子罵：「你海水吃多——閑事管他媽太寬了！我就是喜歡男人！老子樂意！老子就想跟男人結婚，管得著嗎？」

睡夢中的蕭越腿跨在成揚腰上，手抓著成揚的胳膊，像是在跟誰較勁兒。

成揚被迫嚇醒，吃驚萬分的看著他叫囂的睡姿，回味他剛才的吼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越罵完一句突然醒了，兀地睜開眼，兩人臉對臉，三公分距離，然後蕭越似乎反應過來什麼，立刻一臉懵逼。

「我......我夢見我爸讓我相親......我是不是罵人了？」

「蕭越，你......」成揚小心的看了看他，盡量口氣委婉：「你......喜歡男人？」

「我......」

昏暗裡，成揚也看不清蕭越的表情，但他仍是眼也不眨的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蕭越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鬆開了抓住成揚的手，試探道：「我......成揚，如果我說我喜歡男人，你會怎麼樣？」

成揚想了想，問道：「你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

「不記得了。」

「可......我也沒見你交過什麼男朋友啊？」

「我喜歡的人，我天天看著他，可他不知道我的心意。」

成揚不說話了，一陣靜默，揪緊了蕭越的呼吸。

蕭越睜大了眼睛看著對面的成揚，他努力想透過不明的光線看出他的表情，感受他的反應，可是看不清。

許久沒有回應。

蕭越終於忍不住問：「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嗎？成揚？」

「所以你發現他最近跟女孩子親近，就千方百計在這裡留宿？」成揚猜測著。

蕭越點點頭，但覺得成揚可能看不清，又趕緊輕嗯了一聲，他小心翼翼的。

成揚已經明白了，他深長的嘆了口氣：「蕭越，你和我認識這麼多年，我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偏見同性戀，但是突然知道你也是同性戀，實在是有些意外，剛才那一瞬間，我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昏暗裡，成揚像是個給孩子做性教育的家長一樣，語重心長。

起碼能聽出來，他並沒有排斥和當即隔絕自己，這讓蕭越心裡有底了。

「那你已經知道我的心意了，你打算怎麼辦？」蕭越問。

成揚搖搖頭，枕頭的摩擦聲很清晰，他委婉道：「你這樣讓我很為難。我們家你是知道的，爺爺和爸媽都比較耿直保守，他們是不會允許兒孫出櫃的，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去喜歡別人？」

蕭越一臉黑線：「要是能改愛別人，我能受這麼久的折磨？」

「但是我們家是不可能同意的。」

蕭越抓著成揚的手：「只要我們真心相愛，他們應該會祝福我們的。」

「光是你們相愛是沒用的。」成揚把他的手拿開：「你要為小野想想，他還小，才高二，你讓他怎麼突然面對這種感情？你們倆也不合適，看他對你平時那態度，估計......他也不喜歡你吧，你要不就放棄吧？這樣對誰都好......」

「等等，」蕭越叫停了話題，問道：「你剛才提誰？」

「小野啊。」

「你的意思是，我喜歡小野？」

「小野上回和女生約會，你讓我去阻止，我說你怎麼那麼著急，你不就是喜歡小野嗎？」

「我......」蕭越眉毛一抽，心也不停的抽筋。但現在已經挑明了自己喜歡男人，這家裡除了小野就是成揚，總要承認喜歡一個。

看成揚這「家裡堅決無人出櫃」的態度，暫時是難以攻破了，萬一他知道自己真正的目標，說不準就要隔離自己。

蕭越嘴角一顫：「我喜歡小野？」

「你們真不合適。」對方一本正經。

「是，我是喜歡你弟弟......」

為了不讓成揚隔離自己，蕭越決定讓成小野背個大黑鍋。

果然，成揚沉默一下，立刻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下，要不......你最近和小野保持一段距離吧，我們家人是不會同意的。」

蕭越鬱悶而心寒，一把將成揚連同被子拉近懷裡裹緊：「我難受，先睡覺吧，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