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動搖的心

蕭越穿了一件棕黃色的高領毛衣，梳整了一個精神煥發大背頭髮型，在來往的人群里，氣勢昂揚的也很突出。

「你......不是在家嗎？」成揚問。

「想你就來了唄。」

早該料到會是這樣了，這才是蕭越。成揚於是也沒有再說什麼，繼續看畫拍照去了。

等看完了畫展，蕭越就接到了成老爺子的電話。

蕭越還有意開了擴音，成老爺子在那頭還蠻高興的，問兩人什麼時候到家吃午飯？

蕭越滿口應著，說立馬就到！

掛了電話后，成揚一臉驚奇的看著蕭越，自己回來，爺爺居然沒打電話給自己，直接聯繫蕭越了。

總覺得親孫的地位被眼前這個夤緣奉承的人給悄然取代了。

他疑惑道：「爺爺知道你來？」

「那當然了，我早跟爺爺打過招呼了，你可不能把我撇大馬路上。」

蕭越這是先下手為勝，成揚哪有丟他的餘地，於是搖搖頭：「真是佩服你。」

到了成家，成老太太正好已經將菜盛出鍋，成老爺子在沙發里看報紙，聽見開門聲就回頭看，一看見站在門邊的兩人，就笑道：「倆孫子回來了？」

成揚一臉難以名狀，這話細回味，總有些被罵的感覺。

蕭越可不這麼想，兩秒換了鞋就沖爺爺走過去，笑道：「爺爺，我可真想您了，最近身體怎麼樣？」

成老爺子很吃蕭越這一套，立刻喜笑顏開：「好得很！好得很！」

「好什麼好？血壓又高了！也不忌口，醫生囑咐的都當耳旁風，還不如這些孩子聽話。」成老太太在廚房伸出頭來責備。

成老爺子立刻合嘴收笑，他扶了扶老花鏡看面前站著的兩個「孫子」，又笑了：「還真別說，我這兩孫子站一塊兒，都是一表人才，說不定上輩子真是親兄弟。」

成老太太把飯菜往客廳端，也笑著點點頭，招呼道：「小越，揚揚，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啦！」

飯桌上，蕭越給成揚夾菜，成揚才注意到蕭越的手指上有些細小的傷口。

看蕭越和爺爺聊得正熱鬧，他也就沒插嘴多問什麼。

蕭越忽然說到晚飯自己要親自下廚。

想起那天早上吃到的面，成揚真的很想勸他別進廚房了。但爺爺挺好奇蕭越的廚藝如何，就讓他晚飯幫著奶奶一起做幾道菜。

晚上的時候，成揚幫著爺爺在陽台修剪花草，喂喂老貓。

蕭越和奶奶在廚房裡洗菜切炒。

過了一會兒，魚在鍋里燉上了，成老太太把換下來的垃圾提出去，讓蕭越看著火，自己順便去陽台收個衣服。

蕭越又開始洗番茄，心情頗好。

成揚走進來看了一眼。其實他主要是好奇蕭越對做菜哪來的自信，上次被齁住的記憶，仍在他心裡徘徊。

蕭越正在把番茄切成丁，然後開始切牛腩，雖然切這種東西不像切土豆絲，沒什麼技術含量，但成揚看他那一刀一板，還算是熟練。

「你什麼時候會做菜的？」成揚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發現蕭越還算是有模有樣的。

「也就才學四五天吧！你看，我是不是什麼都一學就會？」

想起他這幾天都不見人，原來是去廚藝上下功夫了。

成揚的視線又落在蕭越切菜的手指上，那幾處細口子，剛長合不久。

「怎麼突然想起來去學這些了？」成揚問。

蕭越埋頭忙活手上刀俎，語氣理所當然的讓人無語：「以後我們倆過日子，不能天天讓你照顧我吧？」

「你想的倒挺長遠？」成揚道。

「那可不是，我從高中就開始想，一天想一點兒，想了五六年，現在已經計劃到我們老了之後的事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在一起了？」

「在一起算什麼？我們還要結婚呢。」

「......結婚？」成揚滿頭是汗，已經要給蕭越跪了。

蕭越又嘚瑟：「雖然我學會的不多，但保證質量沒的說，一會兒嘗嘗我的廚藝，保證你大開眼界！」

他可是專程讓BluForest的掌廚教自己的，那傢伙光讓自己切菜就切了兩天。

「你......」成揚欲言又止。

「我什麼？」

「你學做菜，該不會是故意想巴結我家人吧？」

蕭越一聽這話，手上一停，他就笑了：「你傻不傻？我想巴結的人，歸根結底就只有你一個啊。」

「你不用巴結我。」成揚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道：「蕭越，你別在我身上費神了，你條件這麼好，想要誰不行？非來招惹我？」

「想要誰都成，和我只想要你，是兩碼事。」蕭越忽然湊近成揚，鼻尖幾乎要觸到他的嘴唇，他輕聲慢語，透著曖昧：「揚揚......我可只想要你。」

成揚心中猛地一跳，當他感覺耳朵根有些熱時，趕緊倉皇的推開蕭越，轉身快步出了廚房。

蕭越看他那反應，嘿嘿一笑，拿起鍋鏟，烈火烹油，愉悅的翻炒著。

晚飯的時候，成爸成媽也下班回來了。

大家坐到飯桌上吃飯，期間成爸問起蕭越：「小越，聽揚揚說你的家裡人都在國外，你畢業后，是要回美國生活嗎？」

再過一年，不知不覺也快畢業了，蕭越之前答應過自己爺爺，大學畢業就回去。

他覺得回去其實沒什麼意思，何況成揚在國內，他怎麼也捨不得走開。

蕭越不太想去管這些以後的事，他笑道：「畢業后打算在國內找工作，畢竟在中國生活慣了，還是中國好。」

成老爺子聽了也很滿意：「不錯，中國好。」

吃完了飯，見成揚開始收拾餐具，蕭越趕緊搶過去收拾，一副已經長大成人的懂事模樣。

成揚索性就成全了他的勤勞，自己把桌面抹乾凈后，就去洗漱了。

因為成小野的房間有電腦，所以成揚就睡在了弟弟的屋裡，讓蕭越去自己屋裡睡。

兩人的房間都在樓上，樓上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露天平台，由一道推拉式的玻璃門隔著。

小時候，成揚常帶著弟弟在平台上看月亮數星星。

洗完澡出來上了閣樓，成揚就看見蕭越正站在平台上眺望。

他走過去，問道：「怎麼還不睡覺去？」

蕭越深長的一口氣吐出來，有些偽惆悵，側頭看了看成揚，說道：「今天在桌上，你爸問我那事兒，讓我突然想起爺爺了。」

「想他了？」

蕭越搖搖頭：「也沒那麼矯情，想見他就一張機票出國去，分分鐘的事。」

「那你大晚上站在這兒做什麼惆悵？」

「我爸前天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回趟美國。」

以往蕭越接到這種電話都視若雲煙，可是今天他心情不大高，成揚覺得應該是有什麼事，就問：「要你回去是有什麼事嗎？」

「他讓我回去相親。」

成揚聽了皺了皺眉，蕭越說完看他的反應，問：「你說我去不去？」

「這種事……不是我能決定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成揚沉默半晌，最終只有這麼說，這種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只好轉身要走。

蕭越叫住他，問道：「如果我畢業了就回美國的話，你會不會想我？」

成揚停住腳，卻始終沒回頭看他。

蕭越笑了笑：「揚揚，畢業后何去何從都不重要，為了你我可以摒棄一切，哪怕私奔都是個好主意。」

「私什麼奔？別犯傻了，我家裡人怎麼辦？」成揚說完走出幾步走到玻璃門前，拉開門進里去了。

他躺回床上，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之前在廚房裡，蕭越跟自己鼻尖想觸的畫面，心裡忽然有些不自在。

他翻身換了個姿勢，努力把畫面驅散。

他清楚自己並不反感同性戀，所以當知道蕭越是同性戀的時候，自己也只是因為他所戀的對象而糾結，糾結他戀的對象是自己的弟弟。

再後來，發覺他竟是對自己有意的時候，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原以為自己會決絕的隔絕蕭越，可是真的隔絕了他一段時間，心也就沒那麼堅定了。

蕭越犯一個可憐，自己的堅持就言而無信的坍塌了。

原以為自己只是看在多年友情的緣故上，才會對蕭越縱容到明知他的心思，卻依舊留他在眼前晃蕩的程度。

可是這種自以為，卻漸漸不那麼有說服力了。

每當蕭越對自己親近親昵，自己心裡就有些隱隱惶惻，如果自己真的不屑一顧，就該每在這種時候將人踢開推開。可是自己，偏偏慌個什麼？

蕭越......他最終是要回到他爺爺身邊的，他會出國，或許，他最終會在家裡人的安排下，有個正常的家庭。

成揚想到這裡，緩緩閉上眼睛，自己這是怎麼了，這是在失落什麼？

他把臉埋進被子里，低低嘆息一聲：既然，遲早會離去，不如就這樣吧，別給自己希望了。

想到這裡，成揚心裡一驚，自己這都在想什麼？剛才怎麼會那樣安慰自己？

自己的內心......居然，也試圖抱有過，和他在一起的希望嗎......

這一夜，成揚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