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徐散修一席話說完,整個人已經閃到了酒樓外頭,還一個勁地招手,催促裡頭的兩人快點。
謝冬緊跟著起身,內心的情緒可就比那徐散修複雜得多了。和大門派的金丹同行,對他而言是有可能增進人脈的好事,但萬一被看出了瓊炎之體該怎麼辦?這叫他十分期待又十分擔憂,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當然,雲喜山之旅已經勢在必行,擔憂也無濟於事,還是高興一些的好。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謝冬從儲物袋裡掏出了一粒凝冰丹,服入了口中。這種丹藥是用來中和他的炎性體質的,避免他在修為低微時被自身體質所害,同時也能掩蓋體質所帶來的一些特徵,減少被人發現的概率。
服藥時,謝冬特地往後看了一眼,以免被何修遠察覺不對。結果嘛,他這一看才發現,何修遠比他還要心不在焉。
三人各懷心思,就這麼離開了琳琅集。
一路上,徐散修通知了約好同行的另一個人,吳道友。謝冬也給玉宇門去了好幾封信,告知了他與何修遠兩人的去向。
而後他們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數日之後到達了雲喜山山腳的那個小鎮,進入了和那蓬萊派金丹所約好的建築。
謝冬推開房門,剛剛看清屋內有三個人,而且三個都是男的,就聽見何修遠在後面鬆了口氣。
再定睛一看,屋內這三個男人的身份很好分辨。
其中一個,孤零零站在靠近門的位置,穿著和謝冬身上的一樣樸素,顯然就是之前和徐散修約好的那個吳道友了。這吳道友說是來自鵬程宗,至於鵬程宗究竟是個什麼宗門反正謝冬沒聽說過,估計規模上比玉宇門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至於另外兩個修士,都坐在更靠里的位置。兩人挨在一起,身上穿著的都是一身藍白色調的精緻法衣,頭上戴的腰間掛的也都是飾品類的法器。撲面而來一陣很有錢的氣息,應該便是蓬萊派的兩人。
一名身量稍高,嘴角含笑,眼角斜挑,在和藹的神色間透著一股子含蓄的傲慢。
另一名身量較矮,看起來不過是一名十來歲的少年。這少年揚起眉毛便是一聲冷哼,傲慢得更加坦蕩。
謝冬的視線先是在前者身上看了看,只覺得此人乍看上去平平常常,修為卻叫人看不穿。他又看了看後面那個少年,結果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樣的凝元初期。而後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當謝冬再一次將視線落在前者身上時,便察覺出了一股屬於金丹宗師的高深莫測。
見到謝冬等人開門,只有那鵬程宗的吳道友熱情地迎了出來,「徐道友,你可算來了。」
打完招呼,他又將更熱情的視線投注到謝冬與何修遠身上,「這兩位道友,不知師從何處?可有門派?」
謝冬剛想作答。
何修遠卻搶先答道,「無門無派,只是一介散修。」
謝冬嘴角一抽,不知道這大師兄是什麼意圖,卻也乾笑兩聲,十分配合地道,「是啊,慚愧,我們師兄弟一直相依為命,至今還沒有加入過什麼門派。」
「原來如此,」那吳道友聽完更熱情了,「其實還是加個門派比較好的,多一點同門,在外行走也能方便一些。像我們鵬程宗就很好的,弟子之間十分和睦,兩位要不要考慮一下啊?」
謝冬聽完這話,不禁目瞪口呆。
他身為一派掌門,在對方熱情的招攬之下自慚形穢,甚至開始考慮自己以後是否也應該多做做同樣的事情。
「我們鵬程宗,雖然聲明不顯,卻實實在在是個好地方,」那吳道友仍在喋喋不休,「風景怡人,四季如春,附近還有好幾個仙市,特別方便。兩位如果有興趣,等這趟行程結束之後,可以隨我先去鵬程宗坐一坐,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
「得得得了,」邊上徐散修聽不過去了,「就你那鵬程宗,還不如散修盟呢。」
「徐道友,這話可就不對了。」吳道友拍了拍衣袖,「這散修盟,別看有個盟字,還不是散修嗎?散修就是散修,怎麼著也不比有門有派的好啊。」
徐散修「嘿」了一聲,正準備和他好好論道論道,就聽到後面有人冷笑了一聲,卻是那個蓬萊派的少年人。
只見那少年將腦袋一仰,語氣極不耐煩,「都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有什麼好爭的?」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頓時都不好看了。
「凌溪,」站在少年邊上的那個金丹宗師也將眉頭一皺,教育道,「不得無禮。」
「對不起,師兄,」凌溪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神色,頓時顯得低眉順目了許多,「可我也是聽他們說了一堆廢話,耽擱了這麼多時間,太著急了。」
「你啊……養氣的功夫還是太弱。」那金丹宗師搖了搖頭,又上前一步,和顏悅色地對門口幾人道,「諸位抱歉。我這師弟自幼在蓬萊宗長大,難免自大了些,一貫不將其餘同門之外的修士放在眼裡的。還請諸位見諒。」
話里話外,雖是道歉,所散發出的優越感卻比那個少年更甚。
但姿態畢竟是已經做出來了,幾人也無法再計較,只得紛紛乾笑,「沒事沒事」。
「在下蓬萊派季羅,這位是我的師弟凌溪。」季羅自我介紹了一下,說完也不問問眼前四人姓甚名誰,便微笑道,「既然人已經到齊,我們就快些進山吧。實不相瞞,雖然我這師弟如今只是剛剛凝元,我卻已經迫不及待想為他做好結丹的準備了。」
原來只是為了給師弟做準備啊……這話解釋了為什麼這個金丹會特地跑來雲喜山,叫另外四人的心中都安穩了許多。
隨後季羅卻直接向徐散修伸出了手來,「這位道友,地圖是在你的手上嗎?」
「地圖?什麼地……」徐散修大驚失色,不由自主伸手往腰上一按,正準備胡亂搪塞過去,卻又猛地想起眼前這人是個金丹。
權衡利弊好半晌后,徐散修嘆了口氣,「是的,我這裡是有一張地圖。不知季前輩如何知道?」
「你一介散修,如果不是地圖在手,不會想要帶人來這裡的。」季羅答完,又道,「如今我的修為高出你們不少,地圖交到我的手裡是最安全的,就看你們信不信得過我了。」
「季前輩說笑了。」徐散修臉色極為難看,「前輩你修為如此高深,如果我們還沒有地圖在手,到時候怎麼有臉求前輩分一杯羹呢?」
這話十分實誠。季羅笑著搖了搖頭,將手收回,也沒有強求,徑直便走出了房門。
凌溪緊跟在季羅身後,並且在路過徐散修時露出了十分敵視的眼神。
徐散修嘆了口氣,只得默默招呼謝冬何修遠與那吳道友一起跟上。
謝冬稍微落後一點,暗自在心底尋思著。地圖之事他也是第一次聽說,但仔細想想,他得知此地的渠道只是前任掌門與人來往的信件,信息本就十分不足。如今想來,前任掌門的事前組織確實十分具有針對性,理應手中也有地圖。
有了地圖也依舊隕落,此地估計不是眼前這些人所想的那麼簡單。
等到一行六人沿著一條小道入了雲喜山的山中,季羅才又問道,「地圖上是怎麼畫的?總該和我們說一說吧。」
徐散修嘆道,「說是地圖,其實更多是一些文字的信息。我們此次入山,主要尋的是一種名為霄柔芝的靈株,以及一種伴其所生的回陽草。其中霄柔芝製成的靈丹可以大大增強凝元巔峰突破到金丹的幾率,回陽草配合另外一種靈草可以製成增加壽元的丹藥,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兩者都是百年成材一次,如今正是採摘的時候……」
「這些我們都知道。」凌溪不耐煩,「說重點!」
徐散修忍了好半晌,心平氣和地繼續道,「一千多年前,此地曾經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派,後來不知為何斷了傳承。那門派當年依靠交易那兩種靈株為生,圍著那塊生長地做了不少布置。直到如今,那些布置有些失效,有些則得到天地孕養,反而越發穩固,便成了考驗來人的一道道關隘。其中的第一道,據地圖上說,是一種幻陣。但具體是哪種幻陣,我就不清楚了。」
話音剛落,季羅猛地停下了腳步。
他將眉頭緊緊皺起,「幻陣?」
「是啊,幻陣。」徐散修跟著停下,「說是如果無法依靠自己的內心突破,便只能永遠沉迷其中。季前輩,怎麼……」
話說到一半,他自己也察覺出了不對,頓時閉上了嘴。
謝冬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抓住身旁何修遠的手腕。若他沒有猜錯,他們現在應該已經中招了。
果然,季羅緊接著便開口道,「幻陣方才便已經發動……」
這一句話,謝冬甚至只聽到半截。然後他只覺得眼前一白,頓時剛才所見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聲音也不復存在。就連他方才握住何修遠手腕的手心,如今也是空的。
「是嗎……不能依賴外物,只能靠自己的內心來突破?」謝冬皺眉自語道,「不然就會一直沉迷其中?聽這意思,似乎幻境中會出現什麼能誘惑人想要留下的東西。」
會是什麼誘惑?綾羅綢緞?金銀珠寶?不,對修道之人而言,這些俗物根本算不上考驗。
那麼難道是一座靈石山?好吧,謝冬好像有點被自己的想象給誘惑到了。
但最有可能的,應該還是神丹妙藥,極品法寶,高等靈脈,甚至是一種彷彿直接得道飛升的體驗……
剛剛思及此處,眼前這空無一物的幻陣里就起了變化。
謝冬的眼前出現了一些人影。
他懷著好奇的心情,看著這些人影漸漸走到他的眼前,卻是許多身著精美服飾的美女俊郎。
再然後,這些美女俊郎就在謝冬面前搔首弄姿,露出迷人的笑容,並一件件將那些精美的服飾給脫了下來,徑直甩到了地上。
謝冬驚了。
他下意識覺得那些衣服好像很值錢,扔在地上實在浪費……但很快地,他想起這只是幻境,根本就沒有什麼值錢的衣服,於是又將目光落在了那一具具白花花的身體上面。
到了這個時候,謝冬自然已經明白了。
這個幻境中所考驗的,是一個「色」字。
說實話他有點虛,畢竟這是他至今為止還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東西,他並不知道自己對此有多大的抵禦能力。
同時謝冬發現了一個問題。
要考驗能不能抗住色字,出現這麼多美女自然是正常的,那些俊郎又是來做什麼的?
這個問題十分深奧,眼前的幻境卻根本沒有給謝冬思考的時間。
很快,那些美女和俊郎就貼了過來,一個個彷彿沒有骨頭似的掛在謝冬身上,肌膚相觸的感覺十分真實。
當即謝冬的腰就有些軟了。
果然不妙。對於一個無經驗者而言,這種考驗太過刺激了。謝冬連忙開始在腦子裡不斷循環自己所學的道法,總算勉強找回一點神智。
幻境中的那些人輕笑數聲,似乎是覺得謝冬這微不足道的抵抗十分可愛。而後他們便捉住謝冬的手,拉向了那些不該碰的地方。
嗡,謝冬的腦子幾乎一下子就空了。
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同一個地方集中,淪陷眼看著只在咫尺之間。
但又很快地,謝冬意識到了不對。一種極大的危機感猛然從他心中升起,猶如當頭一盆冷水,瞬間便叫他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不行!忍住!一定要忍住,他不能把四百萬靈石給浪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