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The End
翌日。
最後一縷夕陽褪去。
與兩個日本人和他們帶來的翻譯談了近半個鐘頭,許克詩在4份文件上落下自己的名字——這意味著,這間早前被城光國際收購的日本企業將在未來三年擴充旗下連鎖超市在海外市場的業務。
許克詩與兩個秘書以及幾個日本人走出日料店,日本人再次不停道謝,不停說著「に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連鞠躬三次后,日本人終於上了他們的車離去。
此刻,在十米開外,熟悉的高大身影從黑色轎車中走下來。
「許小姐和我有事要談,你們先回去。」黎仁軒對許克詩的隨行人員說。
兩個秘書互望一眼,點點頭,拋下一句「再見,許小姐,黎先生」,齊齊閃身進了載著他們來的轎車。
許克詩拉下了臉。
黎仁軒展露極淺的笑容,看上去無辜又迷人。
「你沒帶走的衣服我都整理好了,先去家裡拿走那些衣服,我再送你回克狄家。」
——「家裡」。
一個可笑的字眼。
她曾真正視他的公寓為自己的家。
——怕其他女人上來見到嗎?
她在心裡冷笑。
星斗灑滿天幕。
月光在窗外徜徉。
進了這間公寓之後,許克詩發現自己很難保持冷靜。
這男人是故意的。
公寓里每一個地方,都令往昔與他相處的畫面在心中浮現。
她走進衣帽間,打量了下四周,沒有所謂收拾好的衣服。打開兩扇櫃門,她的衣物仍好好地躺在胡桃木櫃中。
「你不是說收拾好了嗎?」
「今晚留下來。」
「以後也別走了。」
認識他這麼久,許克詩第一次聽他說出如此不正常的話。
這男人瘋了。
許克詩冷冷地看著他,「有病。」
她徑自從他身邊走過,他沒有出手攔他,待她穿過前廳,來到玄關,要打開大門之際——
智能門被鎖住。
「你搬出去以後,我重新設置了這道門的系統,外面的鎖,你的指紋還能用,裡面的鎖,只有我的指紋可以打開。」黎仁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他看上去似笑非笑。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信不信我現在報警。」
「好啊。」
無論什麼事,他都順著她。
而今天,不論什麼事,他都逆她的意。
此刻她站的位置,就是她經常在他深夜晚歸時出來擁抱他、去吻他的地方。
這麼一想,鼻頭莫名發酸,淚水差一點就要滑出眼角。
黎仁軒走上前,拉起她垂在身側的手,卻被她用力甩開。
他又一次拉起她的右手,引到自己唇邊,低下頭吻了吻她的指節,然後看進她雙眼:「克詩,是我做錯,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再騙你。」
憎恨他的欺騙。
貪戀他的氣息。
「好,我留下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道。
但她可不打算「乖乖」留下來。
「去煮麵給我。」許克詩以命令的口吻說。
黎仁軒笑了。「好。」
一碗面吃到見底,她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我現在要出門見朋友,你不是打算以後都把我鎖在這裡吧?」
「我送你去?」
「不要。」
「幾點回家?」
「我想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許克詩冷漠地說。
「所以你今晚會回來嗎?」
她沒回答這個問題,直接從高腳凳上走下來:「把我的指紋重新輸進去。你不想發生火災,我被活活燒死在裡面吧。」
「我怎麼捨得。」
鬧鐘走到0點20分。
夜看似無盡。
啪嗒一聲,門鎖打開,許克詩踢掉鞋子,一路走進大廳。
電視機上在放球賽直播。
此刻他穿著棕色休閑褲和黑色T恤,短髮上有水滴未乾的痕迹。
——他在等她回來嗎?
黎仁軒站起身:「我給你做夜宵?」
許克詩一路走到主卧室,斜睨他一眼,不帶任何情緒地說:
「把你的枕頭拿出去。」
黎仁軒眸中流露一絲疑問,半秒過去,他揚起嘴角,眼中出現玩笑神色:
「你確定?」
不能再確定了。她在心裡發出一聲冷笑。
收拾一番之後,許克詩步入浴室。洗完頭洗完澡,穿上浴衣,她開始吹頭髮。吹到半成干之際,她走出浴室。
球賽還沒結束。她在他身旁坐下。沐浴乳和洗髮水的香味瀰漫在大廳中。
他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大廳。
看樣子似乎是拐進了衣帽間。半分鐘過去,黎仁軒從衣帽間出來,回到沙發旁。他攤開右手手心,掌心上躺著那隻鑽戒——
被她丟落在地的戒指。
她這輩子只戴過一個男人送的戒指。
當日摘下戒指的那一刻,她用盡所有自制力才忍住沒在他面前掉淚。
黎仁軒看著她的眼睛,拖起她的左手,為她戴上戒指。
他再度將她的手引到自己唇邊,低頭吻了吻她的指節,看進她眼中,「以後都不要摘下來了。」
他的視線從她的雙眼落到她的嘴唇。黎仁軒捧住她的臉頰,吻上她的唇。
她沒有回應。卻沒有拒絕。
待他的舌頭探入她口中,她仍沒有拒絕。
他風流的眼角都流露笑意。
他右手摟住她的腰,往沙發上一靠,將她攬到自己身上,與她纏綿。
很快,他的手不規矩起來,然後,他極其自然地去解她的浴衣腰帶。
正在與他接吻的許克詩卻在此時笑了,又在瞬間斂去笑容。
她一手撐在他胸膛上,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一手按住他放在自己腰際的手,直直看著眼前迷人的雙眸:「我要進去睡覺了。」說完,她左腳踏地,從他身上輕盈起身。
他搖搖頭,百般無奈地笑了一笑。
聰明如黎仁軒,此時才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
12月29日。
黎仁軒生日。
傍晚時分,許克詩走出機場,三天公幹就此結束。在機場外等候的司機載她回到菲臣道公寓。
家裡沒有人影。
等待外帶回的食物叮熱的時候,她回復了一條信息,推卻Linda的派對邀請。
深夜11點,正坐在沙發上翻雜誌的許克詩聽見開門聲響。
當黎仁軒的身影出現在大廳,她從雜誌上抬起頭,淡淡道:「生日快樂啊。」
他模稜兩可地笑了笑。「謝謝。」
她24歲生日當天,他送她一盒香檳玫瑰。
他們認識這麼多年,這卻是她第一次陪伴他度過生日。
擁抱他就是示弱。
親近他就是軟弱。
她決不允許自己這麼快就心軟。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
她不拒絕他的親吻和擁抱,不主動親近他,對待他的態度不是冷漠就是嘲諷。
而黎仁軒一如既往,對她所有任性要求照單全收。
直到深冬一個電閃雷鳴的深夜。
他進屋為她拉上沒有合上的窗帘,而後,他俯下身,在她太陽穴上印下一個輕吻。
她在半夢半醒之間,鬼使神差般,握住他正收回去的手……
第二天早上,她醒過來,發現整個人被他摟在懷中。
她憶起初次遇見他的那一刻——
她繳械投降般地閉上雙眼。
她從不認輸。
如果這不是一場遊戲,便無所謂輸贏。
——你離不開他了。
***
一年後。
「許克詩半復出,既做老闆又做模特,成立個人時尚品牌,推出全新珠寶系列。」
「城光國際與鴻翟集團合作建設中城天幕大劇院。」
「許克詩默認婚期在即?」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