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看到

邱秋借給蘇苗的墨鏡是深咖色的，哪怕在強光之下也很難透過鏡片看見佩戴者的雙眼，因此陸文博就站在她對面，也沒發現她的眼睛有了些許變化。

蘇苗原本的瞳色就有些偏淡，正常人都是深棕色的瞳仁，她是淺棕色，如今她的瞳仁顏色更是淡到幾乎和眼白一樣，棕色也變成了淺淺的紅。

當然，這個變化不僅陸文博沒看見，蘇苗自己也一無所知。

她正震驚於自己看到的東西。

陸文博的右肩上，一團血肉模糊的不明物體正一點一點顯形出來，上面布滿了像血管一樣的線狀物，一部分還延伸出來連接著陸文博的右肩和右邊脖頸，活像是某種寄生物。

這特么……是什麼鬼東西？！

蘇苗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震驚之下說出不該說的話。

她不傻，從周圍這麼多人的反應和陸文博本人的表現來看，這個東西只有她能看見，若是嚷嚷出聲，人家指不定當她神經病。

陸文博又把身上聞了一遍，仍然沒有發現有哪裡不對，再看蘇苗帶著墨鏡捂著臉站的離自己遠遠的樣子，感覺自己突然變成了什麼人嫌狗憎的東西，心裡頓時冒出了許多猜測。

難道是最近在學校鬧得太過火讓她知道了？

啊……昨天帶人出去住的時候好像遇到了以前的同學，難道是他告訴蘇苗的？

陸文博臉色微變，但很快鎮定下來，臉上重新掛起笑容。

交往一年，他自認對蘇苗還算了解，就算她知道了什麼，他也能完美的糊弄過去。

單純的白富美簡直是絕佳的小女友對象，掌控於股掌之間太簡單了。

「寶寶……」

陸文博想走近點哄哄她，但蘇苗抬手止住了他靠近的動作：「你就站在那別過來。」

陸文博臉上的笑容有點僵：「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我們隔得這麼遠，這裡又是校門口，不太方便吧？」

蘇苗的視線一直死死地鎖在那團血肉模糊的未知物體上，根本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只聽到了「校門口」幾個字，轉頭一看，周圍確實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他們了，還有個女生抱著一個紙袋，手裡抓著什麼東西，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盯著他倆看，那個滿含探究的眼神一看就很有故事。

嘖……難不成她也是陸渣男的桃花之一？

偏過頭深吸一口氣，蘇苗隨手指了指遠處一個沒人的角落：「我們去那邊說。」

陸文博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朝那個角落走去，蘇苗走在前，腳步飛快，努力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好趁這段時間呼吸多一點新鮮空氣，免得等會兒說話的時候被熏死。

陸文博詫異她為什麼走的這麼快，小跑著跟上。

男女生腿長本就不同，於是蘇苗的努力宣告破產，背後一直被一股濃郁的血腥臭籠罩，熏得她直翻白眼，只想趕緊完事了離開這裡。

於是當兩人站定，蘇苗沒有任何鋪墊，直切主題。

「有人告訴我你劈腿了。」

饒是陸文博已經有心理準備，也被她突然這麼直一句話打了個措手不及，愣了兩秒才笑著說：「怎麼可能，有寶寶這麼優秀的女朋友，我怎麼還會劈腿？你不相信我？」

——你不相信我？

又是這句話。

蘇苗心裡冷笑，臉上因為刺鼻的味道掛滿了不耐煩。

「我等會兒還有事，沒時間在這裡和你扯相不相信的問題，你劈沒劈你自己知道，我來只是通知你，好自為之，我會找證據，等證據到手，你就等著瞧吧。」

陸文博一呆。

他眼前這個蘇苗和他認知中的蘇苗簡直就是兩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她一夜之間有這麼大的變化？

見他呆住不說話，蘇苗也沒心思等他回神找借口，丟下一句「我說完了，再見」就想走。

剛轉身，就被陸文博一把拉住。

他用的右手。

一股極其陰冷的寒氣順著他那隻手傳到了蘇苗的胳膊上，讓她打了個寒顫。

蘇苗下意識的一揮手甩開了他，手打在他小臂處發出「啪」的一聲。

陸文博肩膀上那團東西猛地動了一下，一聲刺耳的嬰兒啼哭聲在蘇苗耳邊炸響！

蘇苗臉色一白，猛地後退捂住耳朵，不可置信的看著陸文博肩上的東西。

如果她剛才沒看錯的話……

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似乎有一顆長著模糊五官的頭？

被蘇苗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陸文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他手上也沒長刺啊？

蘇苗到底怎麼了？

趁著這個空檔，蘇苗轉身就跑。

「寶寶！！」

陸文博追了兩步，但看蘇苗跑的和後面好像有鬼一樣就停了下來，莫名其妙的抓了抓腦袋，嘟囔了兩句髒話，掏出手機給她發消息說好話哄人，一連發了十多條才收手，然後把手機往兜里一揣，黑著臉轉身回學校了。

蘇苗一直跑進自己學校大門才停下，回頭看了一眼沒人追上來，就在旁邊的小花園裡找了個椅子坐下喘氣，消化著剛才看到的一切。

她相信她在陸文博身上看到的東西不是幻覺。

都已經是重生過的人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只是那個東西……

怎麼看怎麼邪門。

那到底是什麼？

血肉模糊，有頭有五官，還有嬰兒的聲音……

蘇苗腦海中忽然閃過午飯時在簡姍珊手機上看到的話。

【……還聽說他搞大過外校女生的肚子……】

難道……！

覺得自己應該猜到了真相的一二，蘇苗向後仰靠在冰涼的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重生第一天就讓她遭遇這種事情，怎麼想都是一種不祥的預兆啊。

話說以前也發生過一樣的事嗎？可是陸文博一直到她做阿飄的時候都還活得好好的，他是怎麼甩掉那個東西的？

還是說以前沒有發生過這種事，那個東西是她重生之後造成的改變？

她能看見那個東西是好是壞？

然後呢？

她可以看見，要怎麼解決？

視若無睹？

出手幫忙？

越想越頭疼，蘇苗抬手捂住臉，感覺十分茫然。

有腳步聲朝這邊靠近。

蘇苗捂著臉維持著那個姿勢沒動。

這裡是校門口附近，小花園又常年是附近居民區大爺大媽的散步點，人來人往很正常，她現在就想靜靜，一點都不想動。

然而腳步聲停在了她旁邊。

「那個……同學你好，打擾一下。」

蘇苗拿開手，睜眼一看。

咦？這不是剛才在X學院校門口見到的那個抱著紙袋的女生嗎？

……難道是渣男的爛桃花找上門來了？

想到這個可能，蘇苗的聲音就有點冷:「有什麼事嗎？」

那個女生似乎沒有聽出她的不悅，扭頭左右看看之後，突然彎下腰，湊到了她旁邊，低聲問:「你剛才是不是在那個男生身上看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被陌生人突然湊近，蘇苗本來想躲，結果被女生這句話定在了原位。

「……你什麼意思？」

她看女生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微妙。

這個女生是真的和她一樣在陸文博身上看到了那個東西，還是個精神不正常想來碰瓷的瘋子？

女生也知道自己突然這麼問問不到想要的答案，一邊說「你等一下」一邊在紙袋裡掏著什麼。

片刻后，她從紙袋裡拿出了一張黃色的紙條，遞到了蘇苗面前。

「你看看這個。」

那是一張用紅色顏料畫上了看不懂的符號的符紙，做工粗糙，紙的邊緣還有裁剪不到位產生的毛邊，符號也畫的歪歪扭扭，怎麼看都是糊弄人的假貨。

蘇苗:「……這是什麼？」

女生把符紙重新放回紙袋，繞到蘇苗另一側坐下，臉上帶著一絲興奮，對她說:「這是我畫的驅鬼符，只是還不熟練所以賣相不好。」

蘇苗覺得自己大概是遇上了江湖騙子，又或者是看了兩本地攤玄學書籍就妄想自己變身大師的中二病。

不過仍然本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接了她的話。

萬一她真有什麼真才實學呢？陸文博身上的那個東西明顯不是自己能對付的啊！

「你打算找他用這個驅鬼？」

女生的表情有點尷尬:「那倒不是。」

「那是……？」

「我看不見。」

「……嗯？」

女生突然嚴肅起來:「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有東西，但是看不見，所以不知道該怎麼才能驅除那個東西。我已經跟了他好幾天了，一直在苦惱該怎麼接近他，今天看到你的表現覺得你可能看得到，所以才來問問……你，是不是有陰陽眼？」

蘇苗愣住。

陰陽眼？

女生把她這一愣當成自己說中了答案，露出了一個笑容:「你有陰陽眼就好辦了，我今天回去多練練畫符，等明天你拿著符，直接對準那個東西貼上去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