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二十二】
訂閱不足70%的朋友看到的才是這些哦~不,不對。要說記憶深刻的,確實有一次。那次兄弟四人只剩兩個,葬禮之後柱間出去散心,回來時,身上帶著灰,臉上帶著泥,抑鬱之氣卻已消散不少,甚至重打精神對他提了一句,還是林子深處的菌類更好吃。
這他要怎麼向大嫂解釋,大哥也許並不是真的想吃他最愛吃的那道菜,而是意識模糊中回到了幾十年前,懷念著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還不止是少年時代,還有少年時代所遇到的「上天的啟示」,沒經歷過至親死亡與理念相悖劃開的巨大裂痕和隔閡的某個人。
水戶的眼神已經不對了,咔的一聲,完好的那一邊門框也被她掰下來。終結谷一戰後柱間病倒,她一直在努力收斂漩渦家祖傳的暴脾氣,下午的請求被扉間駁回一次就讓她很不高興,回家后柱間又這樣,扉間預感到自己一句話不對可能會被她按在地上摩擦,斟酌著說道:「大哥他應該是懷念回不去的舊時光……」
「還有舊時光里回不來的人吧?」水戶冷冷地說,紅髮無風自舞,身周開始泛出尾獸那不祥的橙紅色查克拉,映在素色的衣服上,格外懾人。
扉間還是挺擔心再刺激下去她暴走的,勉強地「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水戶盯著站在廊下的扉間,碧瞳居高臨下地凝視紅眸,拳頭捏得格格響,聲音越發生硬:「他們一家長得都挺像的,那孩子,和她大伯。所以她也能找到『對的』菌類,來做出咱們家這個熱愛消沉的傻瓜會喜歡的蘑菇雜飯,對不對?」
「……呃……」這麼多年來,大嫂對大哥的稱呼總是靈活多變,特別是在她生氣的時候。
「蘑菇雜飯?哧——」她越說越激動,直接把障子門從門槽里拽了下來,乾脆刷刷兩下撕開,扔到扉間眼前的地面上,踩著碎裂的木框,足尖點地將其一點一點碾碎,嗤笑一聲。
扉間決定不去問她將軍何故發笑。
水戶仰起臉,昏暗的天光打在她精緻的面容上,陰影深深:「我老頭兒想的是什麼,那孩子對於老頭兒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別和我裝糊塗!她的任務預期時間再加上路程耽誤,再有個三五天也該差不多該回來了。他心裡有數,到時候再醒來依然看不見扉錯,千手扉間,他情況你也知道,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你要他就這麼帶著遺憾走么?」
她說得沒錯。柱間的生-命-之-光已經從風中殘燭黯淡為忽明忽暗的一點香火,隨時都有可能徹底熄滅。也就是這些從戰爭中走出來習慣於失去與死亡的人能看得這麼開了,他們早就接受這種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後一面的日常,所以也都保留著盡量不留遺憾的習慣。
扉錯。
這個名字終究是從她口中吐出來,扉間忍不住按了按跳著疼的額角,心說這位直率爽朗的太太憋了三個月才來找他為「那件事」算賬,也算奇迹了。
想起那個夢境般光怪陸離而又極盡歡愉的晚上,扉間臉上火辣辣地疼,就好像要燒起來。他有心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現在氣頭早過去了,那是他的僅有一次的經歷,扉錯是個比他小很多歲的女孩子,發生那種事以後把她扔下不管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是男人要負責,這是毫無疑問的。
最後他保證道:「知道了,我會負責的。」
水戶雖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太對,但並沒有抓住重點,滿意於扉間的答覆,知道扉間不會食言還是補上一句:「就算你不喜歡斑,對宇智波也保持警惕。可那是扉錯,不是別人。真要是實在派不出人手,我去!」尾獸外衣收斂起來,她開始挽起袖子收拾剛才生氣時製造的廢墟。
扉間忽然會意過來,大哥並沒有把那天發生的事告訴大嫂,大嫂堅持要救扉錯,並不是來為弟子打抱不平的,而是單純想要這麼做而已。綱手都會走路了,大哥大嫂都是這個年紀的人了,居然還保留著這份天真,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卧室內傳來輕微的響動,叔嫂二人趕緊放下當前的僵持,踩著一地木屑走進去探看。
躺在榻榻米上的柱間悠悠醒轉,睜開眼睛看了看水戶,又看了看扉間,對著心中酸楚的弟弟伸出手。扉間上前握住他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說:「扉間,我最後的弟弟,別太早來見我。木葉就交給你了,水戶也交給你了,小綱也交給你了,羅生門和明神門也交給你了,植物園的小可愛們也交給你了,三條街上的斗金賭館……」
如此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一刻鐘之後,扉間臉上的沉痛消失了。他努力把額角暴跳的青筋摁下去,盡量寬容地,面對正在交代顯然是事先背好的萬字遺言的柱間,低音炮咆哮:「說重點,大哥!」
談興被打斷的柱間背景音叮的一聲,陰雲籠罩。水戶晾曬很勤保養也很好的藺草上飛快地生長著大量蘑菇,三個呼吸間就將性命垂危的忍界之神淹沒。
被淹沒的退休火影碎碎念道:「讓你這麼擔心真是抱歉了啊,作為賠罪就讓我一個人孤獨地病死在床上吧,這也是我這個不稱職的大哥能對註定孤單一生的弟弟所給予的最後的支持和安慰了。」
扉間氣得毛領子都炸起來了。他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但是想不起這種既視感的來源,但那不重要,從這個啰嗦程度和還有心情來嘲諷他來看,大哥大概還有一百年好活!禍害遺千年!
柱間的聲音在他身後虛弱地響起:「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
扉間急剎車,停住腳步回頭看。
柱間對他豎起大拇指,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有生之年,吃到你的紅豆飯。」
扉間大步流星邁出門口,被斷裂的門檻絆了一下一個踉蹌,人在半空就直接飛雷神之術離開。
他需要實驗室,現在只有科研能讓他冷靜。公文和報表都不行。
在最後一摞文件的第一份上批了個大大的「比計劃書超支89%,重新核查!」放在退回的那堆,扉間仍未從預算戰爭中脫身出來,腦子有點懵,隨口追問:「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么?」
值班的弟子可疑地沉默一下,頓了頓,道:「是在年輕的情侶中很流行的節日,就是『情人節』。老師……不會忘記給師母準備禮物了吧?師母雖然也未必會很在意,可是女孩子嘛,都是喜歡被人惦記在心上的。」他盡量委婉地勸導這位婚前曾經被無數次的事實證明過的鋼鐵般的直男,「我們家的女孩子,大概多數,大多數,應該,比老師家的那些姑娘們心細一些。」
扉間這時候已經把最後一摞文件批完一半了,經過大哥大嫂與其他路人甲的教做人,是能夠get到屋頂上作為家庭和睦的人生贏家的弟子的意思的:這是一個屬於情侶的洋節,送上合適的小禮物,能夠相當程度地刷一波你老婆的好感度。你也可以忘記它,那你今晚睡哪裡,就要看你出身宇智波的老婆腦洞開往哪個方向了。
嘖。扉間意味不明地發出一個語氣詞,手裡不耽誤幹活,腦內浮現出昨晚加班到後半夜,回家后家裡冷鍋冷灶空無一人,卧室的榻榻米上留著老婆字跡越來越狂放豪邁的紙條:「一周沒見人了,抱著你的辦公室過日子去吧!上上個月和你報備的藥物試驗臨床階段收官,我得親自盯著。別!來!找!我!」
當時他連續加班沒空回家可能得有四天?五天?六天?落款的時間是兩天前,房間里由於扉錯的空氣循環自凈封印術,沒有落塵,不太好判斷真實書寫日期,不過她生氣了倒是能看得出來。廚房裡倒是給他留了飯,簡單粗暴的三個捲軸,標著【早飯】【午飯】【前兩頓要是沒吃這頓就不要吃了】。
捲軸毫無意外的是加密的,這是二代目夫婦的日常生活的小情趣了。扉間很累,人一累就很煩躁想發火,大半夜回到家,老婆卻不在,更想發火。可是一眼瞥見流理台上被凝固的蠟油淹沒的燭台,討厭洗碗的老婆把廚房清掃得乾乾淨淨,突然偃旗息鼓。
她確實有道理生氣。大哥當年是創設初期,諸般事務只會比他更忙,卻從來沒有冷落大嫂,三不五時就能抽出時間給大嫂準備一點小小的驚喜。保持婚姻的新鮮感,帶給妻子安全感和對未來的保障,是做丈夫應盡的責任。娶她過門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而不是出於「負責」「孩子」「就近監視高危分子」的道德與政治方面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