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兩人臉上的笑意全都一下子僵住了。出人命了?難道是南海劍派的人追上來了?花滿城有些急切的站了起來,死的,會不會是他們人。兩人正準備出去查看查看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門外的人低聲的問道:「大少爺?您在這裡嗎?」花滿城一聽,是他帶來的心腹夥計——老李。方英側耳聽了聽,外面,確實只有他一個人,於是方英對花滿城點了點頭。花滿城會意,起身去開門。方英則趁著這檔口,四處看了一下,換下來的衣服,還有傘都已經收拾好了。方英眨了眨眼睛,臉上又掛上了平日里絕不會出現的笑容。
老李站在門口,對著花滿城行了一個禮說:「大少爺,小的剛剛路過死人的那個房間,聽了一耳朵,死的那人,是彭家鏢局的鏢師。彭家鏢局有幾個鏢師今晚也住在這裡,他們像是要去押一趟很重要的鏢。但東西就放在死去的那人身上,現在已經不見了。」
花滿城問道:「那我們帶來的人,都沒事吧?」老李笑了笑說:「大少爺放心,弟兄們都很精神。」不但精神,知道不會在這裡待很長的時間,他們全都在大吃大喝,順便將隨身帶著的酒葫蘆裝滿,真是一群酒囊飯袋!老李在心裡笑罵道。
聊了兩句后,花滿城將老李迎了進來,老李知道這是天香谷那位姑娘的房間,因此低著頭不敢多看。但恍然間,似乎看到了一枚青色的衣角。老李是家中的老人了,也是父親說過的,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於是花滿城的語氣難掩興奮,他走到方英身邊,看著規規矩矩低著頭的老李說:「老李,你抬頭看一下。你知道他是誰嗎?」
老李依言抬起頭來,看著方英,一不小心被方英臉上的笑容晃花了眼。這是……這張臉,很漂亮,怎麼看都很眼熟,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張臉。對了,這是那位天香谷姑娘的房間,難道說……不對,老李相信自己的眼力,面前這人,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況且,那位天香谷的姑娘,生的美,性子也冷。雖然是炎炎夏日,但再大的太陽似乎都不能把她曬熱。雖然她性子冷,但卻無端的帶著些女子獨有的嬌柔,剛柔並濟。這樣的姑娘,難怪大少爺會對她如此維護。
面前這個少年生的也好看,好看到晃人眼。而且他脾氣也好,笑眯眯的看著老李。雖然不知道為何這麼高興,但看到他高興,老李心裡也高興起來。
果然是想多了,即使那姑娘的臉上戴著面紗,但是,那樣淡漠出塵的人,是絕不會這麼笑的。但是這張臉……老李還是覺得眼熟。
「這……這位公子生的面熟,但老奴思來想去,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老李笑呵呵的說道。
「李叔,這是三弟!」花滿城拍著方英的肩膀說。
老李睜大了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方英好幾遍,眼前眉目如畫的少年與多年前,那個模糊稚嫩的身影漸漸重合。難怪,難怪他覺得面熟。這雙眼睛,生的跟夫人像;這嘴唇,隨老爺。大少爺忙裡忙外神神秘秘的這麼多天,竟然真的把人找到了?!
「三少爺?真的是你?」老李被驚的險些說不出話來,他萬分激動的看著方英,雙手不住的顫.抖著。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這輩子他還能再見到三少爺。老天保佑,老爺和夫人的心結終於可以解開了!
「是我,雖然小時候我的腦子不聽使喚,但依稀還記得一些事情。李叔,你看著我面熟,我也看著你面熟。」方英上前幾步,扶住激動到有些站不穩的老李說道。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他聞到方英身上濃重的酒氣,仔細聞了聞,似乎是這家店裡的酒。老李突然看向花滿城問道:「大少爺,天香谷的那位芳姑娘呢?如果老奴沒有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她的房間。」
花滿城嘆了一口氣說:「方姑娘說南海劍派的目標是她,為了不連累我們,她先行離去了。」這是方英和花滿城剛剛商量好的說法,無論如何,方英都不能讓別人知道天香谷中有男弟子;花滿城此行是來找弟弟的又不是找妹妹的,先前拿不準方英的想法,因此沒有輕舉妄動,但是現在花滿城知道,對於方英來說,穿男裝和穿女裝都是可以的。那花滿城自然是無論如何也要讓方英穿著男裝了。
穿女裝穿久了,方英也喜歡穿男裝。反正,他有自信,絕對不會有人把他與「芳櫻姑娘」聯繫在一起。因此兩兄弟商量了一會,最終確定下來的說法是,芳櫻姑娘擔心連累他們,已經自行離去了。芳櫻姑娘此次跟著花滿城的商隊出谷,本就是為了到江湖上歷練,再想想芳櫻姑娘的身手,也不必太過擔心。
至於方英,等回到花家之後,是肯定不能說他是從天香谷找回來的。那索性便說方英這些年是跟著一個游醫為徒,行蹤飄逸不定,最近幾個月停留在泉州城。至於那位游醫,花滿城來安排。
終於把一切都安排好,兄弟兩個人的心思也都被滿足了,還沒有鬆一口氣,外面竟然死人了,緊接著,老李敲門了。
聽到花滿城如此解釋,老李也沒有刨根問底的再問問方英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總之,他眼前這位,確實是三少爺,自己是花家的奴僕,三少爺終於被找到,他也就安心了。
其實有時候,人命也挺不值錢的。尤其在江湖上,那次走商不遇到幾次死人?遇到這種情況,其他人要麼跑過去看熱鬧,要麼閉門不出。他們這一行人,本身就有麻煩在身,也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不如關起房門,圍坐在一起,敘敘舊,喝喝酒。
可惜,即使他們不去湊熱鬧,麻煩還是來了。現在夜已經深了,外面又下著大雨,按照慣例去報官,然後官府派人來處理,那怎麼也要明天天大亮的時候了。再說,也許死者的同行之人還有可能不報官,直接息事寧人。因此原本他們都以為現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三人原本正說著話,外面突然由遠及近的傳來一陣陣的騷亂。漸漸的,聲音離這裡越來越近,他們也能聽清楚了,一個有些年輕的聲音一邊走著一邊吆喝,大概的意思是說他是一個捕快,要查案,讓所有人都出來。
這麼巧,這個客棧,今晚竟然有捕快入住,看來是躲不了一個清凈了。
庄魏是泉州城的一個捕快,這幾天跑外地去查一個案子,查完往回走的時候,被大雨給淋了個正著。幸好,庄魏大小在泉州城裡廝混長大,泉州城裡裡外外,方圓十里,就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知道,這裡有一家客棧,這客棧里自釀的酒是一絕。庄魏剛趴在床上歇息了一會,就聽到外面有人喊出人命了,他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雖然說,這裡不是他的轄區,但人命案子這種大事,他怎麼能不管?
客棧老闆聽到夥計的叫喊聲,醉醺醺的從後院晃悠了出來,恰好看到庄魏從房間里沖了出來。老闆熟絡的招了招手,然後打了一個呵欠說:「小庄,聽說你當捕快了,那這件案子就交給你了。」說完,便又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庄魏無奈的點了點頭,跑到已經圍了幾層人的那個房間一看。還真是出了命案!有一個生的特別壯實的成年男子臉朝下趴在地上,他的後背插著一把匕首,血液從傷口裡汩汩流出,地上積了好大一片血跡。有幾個跟他穿的衣服相同的成年男子站在在他的身邊,他們應當是一起的。兄弟被殺,他們的臉上雖然也有一些悲痛之色,但更多的,卻是焦急。
圍觀的人有人認出他們,開始小聲的竊竊私語:「好像是彭家鏢局的人」。庄魏嘴裡喊著捕快辦案,用力的分開人群,一聽捕快來了,圍觀的人群立刻四散離去。看熱鬧可以,可千萬別把自己給折進去了。
「我是泉州府的捕快,你們就是苦主?」庄魏看著人高馬大的幾人,咽了咽口水,原來是彭家那群耍大刀的。普通人家若是出了命案,那是一定要報官的,江湖不一樣,混江湖的,經常鬧出人命案子。一旦出了什麼事,他們一向是在暗地裡私了。看樣子,這裡也用不到他了。他看著彭家鏢局的幾人,還有他們手上的大刀,客氣的問道:「幾位大俠,你們是準備走衙門還是私了?」
彭家有一個最年輕的,也是臉上神色最焦急的開口說道:「當然是——」「我們走衙門。」彭老大突然開口打斷他說道:「庄捕頭,我們鏢局的一個兄弟被人殺死,而且放在他身上的東西也不見了,這是一樁大案子。還請庄捕頭為我們做主。」說完,彭老大一抱拳,給庄魏鄭重的行了一個禮。
庄魏的臉上直冒汗,自己一共才當了幾個月的捕頭竟然就攤上這一樁大案子。而且彭家老大這是吃了什麼葯,竟然對他這麼客氣?他清了清嗓子,提起氣勢看著他們問道:「你是和他一起的,可覺得有什麼可疑之人?」這句話是走過場的,以他們江湖人的性子,如果早就知道是誰幹的,肯定提著刀就上了,因此庄魏也沒有指望能從他們口中得到一顆答案。
沒有想到,彭老大想了想,竟然真的開口了。他說道:「庄捕頭,是誰殺的人我們不清楚,不過這東西一定還在這裡。價值連城的書畫,有誰捨得它淋雨?只要找到東西,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庄魏目瞪口呆,聽完只想罵娘。東西應該怎麼找?當然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尤其是客房裡,更是要一間一間的找。
所以說,他要把這間客棧里的客人全部查一遍?這是要累死他?更何況,這要得罪多少人?難怪對他這麼客氣,如果是他們幾個挨家挨戶的敲門搜查,那肯定要吃不少閉門羹,更別說,萬一遇到什麼得罪不起的人,根本連門都進不去。庄魏不一樣,他是捕快,無論心裡再怎麼罵娘,都得給他幾分薄面——大不了以後找回來。
庄魏突然覺得胸口一窒,自己怎麼這麼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