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要進來看看，你們在搞什麼

一周時間過得很快，余成彥不斷根據具體情況調整和修改兩人的計劃，到了周末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有點習慣這種學習方式了。

而孟謹言也被他調|教的有些知道怎麼出題才能考到她們的基礎知識和相關遺漏點。

周五小組集中結束時，他照例布置了三科各一份試題，引來了兩女孩長長的吸氣聲。當公布下周還有周測時更是讓她們的臉色變成了灰色。

余成彥一向習慣大家都離開了，才關閉小組空間。然而一向少言的白可可留在了最後也沒離開。

「你還有什麼事？」他問道。

白可可的臉頰騰起了兩片紅雲，好一會才吞吞吐吐說：「咱們小組還招人嗎？」

他眼睛一亮，「只要願意一起補習，熱烈歡迎加入。」

「好的，我讓他申請。」白可可像是卸下一樁心事離開了。

離開小組空間的余成彥收到了常莎的留言。點開語音泡，原來是跟他約飯。身為大吃省人，他在美食上跟常莎一拍即合，立刻答應了。

更何況，他原本計劃周末也是要去北都洲立圖書館。

剛來的時候搞不清楚情況，讓他誤以為任何先進的科學技術資料都要信用點。後來才弄清楚，需要信用點是以近五十年為期限範圍。而再往前則是作為史料收集在圖書館內，只要有借書證，就能借閱。

不過奇怪的是，資料的借取必須本人去圖書館登記。電子圖書館或者網路共享是沒有的，這讓習慣了萬事不覺問Googlescholar的人渾身不自在。畢竟連虛擬空間技術都成熟了，沒道理會用這種方式來增加獲取知識的時間成本。

將書桌上的染色天氣瓶放入書包里，余成彥將它作為見面禮。

周六

余成彥又一次乘坐高速列車來到北都市。

上次衛童陪他遊覽的是故宮周圍四環範圍。這回他要去的北都洲立圖書館則坐落在五環之外的東邊。

坐在飛行器上向下俯瞰，他遠遠看見五層的大樓建築群橫卧在綠樹繁花之間。屋頂上，漢白玉雕琢的流雲紋飾拱出幾個大字「北都洲立圖書館」。

飛行器到站停靠，而站點離圖書館還有幾分鐘路程。余成彥走在曲徑通幽的步行道上最大的感受就是人少。

社會學課本里記載，六十年前的人口大遷移，全球有三分之二多的人口移去外太空。現在的華洲，現在就只剩四億人口了。

有點寂寞啊，這麼少人！

隨即他就覺得自己有些犯賤。以往人多到假期不想出門，這會還懷念上了。

身份牌的圖書館導覽已經告訴他，歷史學術類書籍在二號樓。

一樓大廳有很多單人懸浮導覽車。結構有點像吊籃，金屬底座，外加一圈扶手，中間頂著一把陽傘，算是給人遮陰。身份牌一刷就帶著他晃悠悠來到三樓入口。

三樓入口的雙開木質大門上釘著「自然學科1900-2100」的金屬牌。將手搭在扶手上用力一推，卻沒有他想象中沉重。

足球場那麼大的廳里看不到任何承重柱，也沒有他預想的任何科幻場景。只有傳統的兩米多高的書架，間隔著條形座椅排滿了整個空間。

他抬頭仰望，恰巧看見點綴著白色蒲公英的藍色天花板。彷彿感應到他的注視，一朵蒲公英吊著一個竹籃飄然而至他面前。

將2000年，物理等關鍵字輸入蒲公英，它慢慢飛在余成彥前方領路。

寂靜的大廳看不到任何人，只聽到他的鞋踏在木質地板上，摩擦出來的沙沙聲。看著那排列的滿滿的書架，他彷彿又回到剛進大學那會，天天泡在圖書館的日子。

「哐當……」

就在他快要到達目的地時，前方突然傳來東西掉地的聲音。

原來還有人在這裡！

也不知道是誰跟他一樣會對「歷史科學文獻」感興趣？

想到這裡，他加快步子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兩排書櫃之間，站著一個男孩。他背對著余成彥，正低頭看著撒了一地的書籍，被折了幾隻傘柄的蒲公英正奄奄一息趴在地板上。

這是駝了多少書才會被折了胳膊啊，他默默吐槽到。

「需要幫忙嗎？或者幫你找你的媽媽……」

「我認真計算過了，所有的書的重量在它的承受範圍內！」那孩子一轉頭就認真辯解道。

「你沒受傷就好。理由可以留著跟工作人員解釋。」余成彥蹲下身體，開始幫忙拾起書本，同時也看清這孩子長什麼模樣。

他約莫七八歲年紀，穿著立領外套，眉頭蹙起，柔軟的黑色髮絲貼合的伏在耳後，挺翹的鼻尖，矢車菊藍的瞳孔，是個漂亮的混血兒。這樣的孩子應該笑著像天使，無憂無慮才對。

「不過下次還是在媽媽的陪同下，來取書才安全。像你這樣的年紀，去遊樂場玩過山車比較合適。」他跟著又安慰了一句。

「我對玩過山車沒興趣，對過山車的工作原理感興趣。我每次都是自己來借書。」孩子紅潤的嘴唇微微撅起。

「你說你自己借的這本，還有這本？」余成彥笑著揚了揚手中的《普通物理學——力學和分子物理學》和《微積分和數學分析引論》。

「我打算今年就中學畢業。當然要提前了解一下高中的要學什麼。」男孩將手中的書集成一疊，「聽說以前的科學家寫得教材很不錯，我想了解他們是怎麼思考問題，這將會影響到我將來選擇報考方向。」

看孩子那鎮定老成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小大人，他難不成遇見了一個天才？

惜才和考教之心頓起。

「一個帶電粒子在洛倫茲力的作用下做勻速圓周運動,要想確定帶電粒子的電荷量與質量之比,則只需要知道什麼？」他脫口而出這道難倒白可可的基礎題。

「磁感應強度B和運動周期T」男孩不假思索，應聲而道。

就他的反應能力，可見基礎之牢固，還是這麼小的孩子，真的很厲害了。瞟了一眼男孩的書目，余成彥沉吟道：「你等等。」

他快速將面前的書櫃一掃而過，然後走到旁邊的書櫃里抽出一本書出來，遞給男孩。

「《費曼物理學講義》」男孩眼睛一亮，「原來在這！我之前看過《你幹嘛在乎別人怎麼想》，就一直惦記著。」

「它裡面的物理模型非常棒！看完你會更喜歡物理。」

「哼，那可不一定，如果它不夠好的話。」

《費曼物理學講義》在他之前那個年代，是一本非常經典的教材。費曼作為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寫給本科生的物理教材，展示一個優秀的物理學家處理問題的方式，如何切入問題，如何定性分析，如何判定結果是否正確。

「你會喜歡的。」余成彥自信滿滿地微笑。安利自己的物理男神的書，他從來沒有失敗過。

「好吧，謝謝你的推薦。余成彥同學。你讓我對暑假有所期待。」男孩點點頭，然後又叫來一朵蒲公英，將書放進去籃子里。

他訝異地看著眼前的男孩，原來就是常莎說的那個神童啊！又愛音樂又喜歡科學，真是多才多藝。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知道這孩子叫左謙舟，便各自尋書去了。

余成彥在圖書館一直待到第二天下午。他與常莎約定在五點在盤家園舊貨市場門口見面。舊貨市場里有家以小吊梨湯出名的飯館，即使提前預約，也排到了六點才能吃到。

提前半小時乘坐飛行器到了盤家園，他才發現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個了一個美輪美奐的琉璃公園。當然公園裡還是舊貨市場。各種舊貨被裝在透明琉璃盒裡，懸浮在半空中，想看可以使用遙控按鈕，它們會被控制到客人旁邊，讓人細細查看。

他到達時，常莎還沒到。

為了打發時間，他就把門口上方那些大小不一的琉璃盒細細參觀了一遍。隨之而來的感想真是一言難盡。

原來那些印象中的瓷碗瓦缸，罈罈罐罐都見不著，取而代之的是2000年前後產出的各種家用電器，衣物服飾，和塑料制小商品。參觀時，他忍不住回頭瞅瞅那懸在空中的幾個大字「盤家園舊貨市場」。

確實是舊貨市場啊，就是賣舊貨……總覺得哪裡不對！

「嘿！」清脆的女孩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好意思，來晚了嗎？」

「別急，剛好準點。」他轉過頭，常莎喘著氣跑過來。

「呼呼,飛行器下落時出了點故障，所以耽擱時間了。」女孩摸了把額頭的汗，「還好趕上了。」

「去那邊坐坐吧。」余成彥看了看四周，看到公園裡的座椅，於是示意常莎一塊向前走。

公園裡所有的座椅都能免費提供簡單茶水飲料，供所有來舊貨市場的客人使用。常莎一坐下，就控制了一個水晶琉璃盒過來。

琉璃盒裡放著一張扁形塑料盒，透過包裝可以看到裡面卡著一張銀色圓盤。

「朋友過生日，她喜歡古物，所以到這裡正好一箭雙鵰。」她邊看邊解釋道，「這東西很別緻呀，我看看叫什麼？」

「cd光碟。」余成彥在心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