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恩

趙瑞是在一團香噴噴中醒來的。醒來便看到一雙含水的眸子，單看這雙眼睛，一定是個絕世美人。確實是個美人，美男。趙瑞一個激靈就醒了，多久沒和異性有這麼曖昧的距離了？彎得早的趙瑞，就沒跟異性曖昧過。換做現代，趙瑞要報警了，誰受得了一個大男人，蹲你床邊上？仔細一看，原來是昨天的落水男。這一拾掇，比昨天還要漂亮。不是，不是都跟趙六說了，不要請這位過來嗎？

「王上，您醒了？」落水男還挺矜持，昨天你跳水的范兒去哪了？事後回想，趙瑞總覺得不對，這失足落水，敢情還要跨兩塊石頭失足？而且失得太巧了吧？正好趕上她的點，是看到她才跳的吧？

「要湛兒給你更衣嗎？」邵湛道。

「你怎麼進來的？誰讓你進來的？」可能放在女尊國，男子是弱勢群體。現代人趙瑞有點沒轉變過來，語氣重了點。要放在其他女人身上，實在太不憐香惜玉了。果然邵湛露出了委屈的神情，眸子里還有點淚光：「王上……」

趙瑞話音一落，聞風而來的趙六「噗通」一聲就跪在了趙瑞的榻邊，都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王上受驚了，是小的失職，小的罪該萬死……」

「是湛兒的錯，是湛兒央家令的，湛兒想替王上更衣……」

古代人動不動下跪，現代人趙瑞覺得有點夭壽，哪受過這麼大的禮？誰的錯都不是，她的錯，是她亂髮脾氣大驚小怪了。毛選說得好，不能老用過去的眼光看待問題。不能用過去的男女關係，看現在的男女關係。現在還是女的生孩子嗎？放在女尊國，男女問題早就倒置了。相當於現代，你一大老爺們，醒來發現身邊一美女，這是古今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放古代，叫聊齋志異。放現代，呃……可能是仙人跳。更加說明了，這是概率極低的事情。叫夢想。趙瑞調整了一下心態，放在女尊國，這大概就是美人恩？

「起來吧。」作為現代人，趙瑞還是很人道的。

最難消受「美人恩」。今天可以蹲床邊，明天就該爬床了，趙瑞還是警惕了一下。邵湛可憐看著，趙瑞也沒伸手：「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趙瑞說得嚴肅，邵湛沒法子，只能告退了。趙六反應快，趕緊爬到床榻邊：「王上，小的給您更衣。」

這麼大人了，雖然有點羞恥，但這兩天，確實是趙六給她穿的衣服。本來打算自己穿，趙瑞自己家就有幾件馬褂，那會眼饞古裝劇里的飄飄若仙，縫紉大隊出身的老李說，那還不簡單。當時就甩出了那台85年的縫紉機。電話表達不清楚，老李想的，和她說的完全是兩個概念。她要的是聶小倩，大學放假，喜滋滋地回家，老李給她亮出了黃馬褂。特別的黃，放到戲劇里，大家看了都要下跪。聶小倩沒了，變成了《九品芝麻官》里的常威。給當時的女朋友發MSN，女朋友看了直笑。後來有了經濟能力，看到《神鵰俠侶》里的天仙，古裝夢發作了，和女朋友一說，當時的女朋友，是個眼尖的，呃嘴毒的，讓她去影樓試試。影樓風加古風，她整個人的狀態就像她擺pose時手裡捏著的假花，充斥著塑料感。每個少女都是有夢想的，沒有哪個少女一開始就夢想成為歐巴桑。那次的古裝，讓趙瑞切實地感受到，她就是天仙身後的丫頭。拖沓的古裝，誇張的妝容，趙瑞感覺自己像棟爛尾樓。和女朋友說不穿古裝了，高管女朋友鬆了口氣，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服裝，現代人很少有適合的。趙瑞本來想說天仙，噎了半秒沒說，說出來扎自己的心嗎？穿什麼都是看臉的。

總體說來，趙瑞只穿過「黃馬褂」。影樓那次，可以忽略不計，服裝是直接套上的。大學裡頭，也研究過漢服，只不過時代久遠，加上女尊國的服飾略有不同，只好讓趙六給她穿了。趙六挺細心，頭上戴的，身上穿的分門別類，一條條一件件地都放在托盤上。看她心情，取什麼衣服，都和她說一遍。她喜歡什麼，就給她佩戴什麼。趙瑞最喜歡的，還是末了，趙六給她系腰帶。穿的時候看鏡子，有點感覺，這腰帶一系，整個感覺都有了。精神頭立起來了。這不系腰帶，或者腰帶系不好，看上去就像個松垮的紈絝，可這腰帶一系，利落了。趙六的手法十分的熨帖。手跟熨斗似的，被她這麼一理，衣服都沒個褶。趙瑞自己穿就不行了，顧了衣服，腰帶這一系，上身又鼓鼓囊囊的了。等趙六打理好，趙瑞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什麼叫面如冠玉？什麼叫唇紅齒白？就憑這張臉，穿越模式起碼easy一個度。

趙瑞現在真想和影樓攝影師握個手，真不是影樓的錯。是臉。現在這張臉，即便頂個影樓風，那也是個高級的影樓。

趙六不知道趙瑞此刻的「自戀」，仍然小心翼翼道：「王上，您不喜歡邵湛了？」

「嗯？」趙瑞現在是「紈絝」，紈絝不喜歡一個人需要很多理由嗎？

原主大概就是喜新厭舊的女人，趙六很快就反應過來：「那明天我給您叫陳選侍？」

陳選侍趙瑞見過兩次，一次醒來的時候，還有一次是對方過來請安。長得是真漂亮，雌雄莫辯，趙瑞多看了一眼。之前也是最受寵的之一，其實很好辨認，長得頂好看的那幾個就是最受寵的。原主的喜歡標準非常統一，長得好看，很紈絝的了。

「不用，」趙瑞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以後沒有本王的允許，誰都不要放進來。」

「包括什麼陳選侍常文侍。」趙瑞道。

這裡的三夫四侍，相當於古時的三妻四妾。原主還沒有立正夫，府里最高品級是常文侍。

趙六頓了一下：「主子，要不要吩咐下去，讓下縣獻些新寵？」

其實這裡的制度，也讓趙瑞摸不著頭腦。又是王上又是縣官，莫非是郡縣制？也可以根據行政制度，推測是在中國的哪一朝代。都是古代，應該可以按圖索驥？

「再說吧。」趙瑞道。也沒說不願意，畢竟原主是個好男色的紈絝，這個不用那個不願意，這麼清心寡欲，容易惹人生疑。

「吃什麼？」比起「美人」，趙瑞更關心美食。

趙六也發現了這一點。以前是看著美男發綠光，現在她的主子，看見吃的就冒綠光了。

「小的讓廚房備好了，保管殿下滿意。」

「趕緊的。」都餓一晚上了。現在趙瑞最期待的，就是吃飯的時候。總說古代人伙食沒有現代的好，但是權貴能差到哪裡去？還好不是hard模式，啃個樹皮，第二天上廁所怕是要暴斃。

原主的生活有點奢靡，光早點就有十幾樣。趙瑞洗漱后，早點便陸陸續續地端了上來。有粥有餅子有麵皮湯，倒是很古風。除了麵皮湯，其他早點都不帶重樣。昨天吃麵皮湯，多吃了幾口，也讓趙六留心記著了。趙瑞坐下來，端起麵皮湯，給了趙六一個嘉許的眼神。趙六雖然油膩，老是出點騷主意，但實實在在是個細心之人。

「這是什麼餅？」吃了點粥，趙瑞又夾起了一塊餅子。

看上去有點像饢，又不太像，比饢香。

「回王上，這個是西餅，府里最近收了幾個打西邊來的廚子。」

「西邊來？」趙瑞咬了一口餅子，面脆油香，裹著爽口的羊肉。一吃就是正兒八經爐子烤出來的。

「廚子是西凰人？」趙瑞咬著餅子，又撕了幾塊扔進了湯里，就著湯吭哧吭哧地吃著，當羊肉泡饃吃了。

醒來那晚，趙瑞去書房翻了國史。古文沒有標點，又是豎著書寫，看得趙瑞一陣眼花。大致有了些了解，知道是女尊國，了解也不多，不知道地理位置和具體腳程。只知道她現在待的地方，俗稱東凰。西邊還有個女尊國，叫西凰。東西二凰，誰都不服誰，老打架。東凰的發展水平好像更高一點？反正把西凰稱做野蠻之地。這讓趙瑞想起了漢武帝時期、西晉八王之亂時期和金庸老爺子筆下大俠輩出的宋遼金對峙時期。想到最後一個，趙瑞有點流口水，那時候誰不會哼個《歸去來》？劈誰一巴掌，都叫你已經中了我的降龍十八掌。

「殿下您慢點。」之前王上就不愛吃這些，挑嘴，這次上西餅，也是圖個熱鬧。沒想到還正中王上的心意。問了祭使，祭使說王上在下面走了遭，餓肚子了。這次重返陽間，食慾必然大增。看主子吃東西，趙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吃飽后，趙瑞打了個心滿意足的嗝：「你把廚子領去書房，本王有話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