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千難萬險不忍棄(下)
本章為防盜章,晚點會更新正文,刷新可看,如有不便,請諒解!匪首完全不相信一個小小的文弱書生能真把他怎麼樣。
於是他四肢一攤,由著江笠居高臨下,對他任意施為。
涼冰冰的手指彷彿帶著電流,慢條斯理地滑過身下人精瘦結實的蜜色胸膛,有意無意地撩撥著身下人的敏感神經,所過之處皆能點起一簇小小火花,激得身下人禁不住微微戰慄起來。
真是奇怪,身體有種過電的酥麻。這書生的手指上是搽了什麼迷惑人的藥物嗎?那觸感熱痒痒的,麻酥酥的,卻是心癢難抓,使人不能盡興的難受——然而又暗暗使他血液沸騰,亢奮不已。
這感覺實在太磨人了!
匪首雖然面上泰然自若,但的確有些心慌意亂了。
他雖說如今也有二十六歲,然自從十年前在南北比斗大會上輸給江家那小子之後,他發誓一定要洗刷恥辱,十年來連家都鮮少回去,只輾轉於各處荒山野地歷練。幕天席地,餐風露宿,過著與世隔絕的苦行僧般的艱苦生活。求勝之心使他無暇留戀風花雪月,對於床笫之事也幾乎不曾涉足,感情方面可謂一片空白。
他先還胸有成竹,斷定區區一個小書生絕不敢對自己如何,等著看對方如何收場。等前襟被解開,江笠的手隔著一層裡衣,撫摸在他肚臍往下三路之際,他才驟然色變。
該死!這書生莫不是真想跟他……?
不要臉!不要臉!!他可沒想跟他假戲真做!!
實在沒想到正直剛毅的江大俠竟會生出這麼個兒子,這書生真是……氣死他了!不要臉,不要臉!!
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惱恨之色,匪首冷哼一聲,掌心瞬間凝聚一絲玄力,就要動手——對付區區一個書生,一絲玄力就足夠把他震到床下了。
卻赫然發現,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他錯愕地看向江笠。此刻才意識到方才江笠的一系列異常表現皆是障眼法,等待藥效發作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沒想到這個書生看似雲淡風輕,溫雅文弱,居然會有這等心機!
「你給我下藥?」這氣味好像是……
「沒錯,此藥名喚絕心粉,無色無味,有麻痹功效,兩個時辰內若無解藥,中毒者必要穿腸爛肚而死。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便把解藥給你。」
這藥粉是他剛配置用以防身的,不過是離魂草籽料研磨成的藥粉,只能限制對方一時行動藉以脫身,無甚解藥之說。實在是倉促下也沒有其他更厲害的手段了。否則,就憑這小子膽敢輕薄調戲他江大少爺,若放在以前,這小子早被他弄死個八九十次了!他江家的家規是,以直報怨,無辜可以殺,仇人不可放。他雖不至於如此極端行事,卻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匪首譏諷道。
江笠笑道:「你或可一試。」
語氣涼薄,目光冷冽,眼底是對生命全然的冷漠。任誰見了這樣的江笠,也會由衷地相信,這小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
事實上,從前的江笠也正是如此。玩弄人心,玩弄權術,勝敗生死在他眼底,不過一場博弈。
而在與桂臣雪的那場博弈中,則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失敗。敗在動了真情上。
匪首沉默了一下,臉色微微往下沉。
「你可真是歹毒,居然對我下這麼重的毒藥……!」
分明就是區區離魂草,還敢糊弄本大爺說毒藥,這小書生恐怕還不知道他如今正是玄師三階,距離玄王不過一步之遙。別說不過些微麻痹效果的離魂草,便是真的絕心粉也奈何不了他!他覆手就能化解!
「你方才言語相激,又脫我衣物,果真是在拖延時間!真是心機狡詐,令人不齒!」
他就說嘛,這書生前番舉措並非不知檢點而是另有用意,這還差不多!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瞧這得意的小樣,看來這書生以為自己得逞了。那他姑且假裝受制於人,且看看這書生還有什麼小把戲!
「你何時動的手腳?」匪首回憶了二人之前所有的互動。
「進門摔倒時,你扶住我的時候。」
「你倒是利索得很!」
原來是故意摔的嗎……最該驚慌失措之際,卻早已起了心計!
「承讓承認!」江笠洒然拱手,又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文雅模樣。看得匪首暗暗咋舌。好像從兩人交手到現在,他一直被這書生牽著鼻子走啊,這可不是他的處事風格。
江笠倒不是對對方有什麼興趣。只是他這人十分小雞肚腸,方才對方摟了他的腰,他一準有機會肯定要摟回去而已。
不過,他也不想真的激怒對方然後挨揍。他這人向來注意分寸。
江笠站起身,見匪首還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不由暗暗哂笑。
「你我無冤無仇,我也不取你性命。你答應我不出聲張揚,放我離開,我便把解藥給你如何?」
匪首眼珠子一轉,似笑非笑地道:「好。」
江笠掏出一個小瓶子放在床頭:「這就是解藥,一個時辰后麻痹效果減退,你自行來取。那便就此別過吧!」
臨走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床榻上的匪首一眼,眼底掠過一絲顧慮,滿臉諱莫如深,轉身就扯開門帘穿過偏門,連細軟都不收拾,避開前門一眾山匪便出了屋,像是有所圖謀。
這書生要去哪裡?
匪首一挺腰坐起身,凝神觀望片刻,見江笠身影左拐右拐,竟是鑽入後山山林中。他望了眼漸漸晦暗的天色,兩道劍眉深深蹙起,心中不無擔憂。
後山有走獸怪禽,這書生一點玄力都沒有,若為避開他們這些「山匪」而遭遇不測,他回頭如何交代?萬萬不能讓這書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而且方才他那神色好像有些不對勁,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匪首想了想,還是穿戴好衣物,悄悄跟在江笠身後。
日頭已沒於群山之後。
山徑上枯草瘋長,怪石嶙峋,一路植被枯黃而茂密,遮遮掩掩住行人視線,遠處時不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蟲鳴獸叫。
匪首跟著江笠前繞后繞,穿過一道草木肅殺,枝葉蔽日的斜坡,再轉過兩個彎,他赫然發現,他把江笠跟丟了!
正是驚疑不定,身後草叢忽然傳來一陣「沙沙」腳步聲。
一股屬於獸類的腥臭野味撲面而來。
「吼吼吼……!!」
匪首猛地回頭——
遠遠的,江笠站在一塊高石上望著這邊動靜。看著一人一獸奮力廝殺,血光飛濺,劍光飛舞,直至兩敗俱傷。
離魂草的香味能吸引來一種野獸,名喚鹿虎。鹿虎獸體型碩大,動作迅猛,爪牙有劇毒,實力堪比人類的二階玄師。這隻鹿虎是這個小村落村民的心頭大患。沒想到最後還是斃命於這山匪刀下。倒是為這村子除了一害。
當然,匪首也好不到哪去。
見對方歷經一場激烈廝殺后,已沒有多餘力氣,只能背靠著石壁仗劍喘息,江笠才轉身離開。
他很想宰了對方,可惜對方實力超出他的預料,不大好宰,只能姑且作罷。
方才在屋子裡,他借搭手之際,暗中窺探了對方玄力。只覺對方氣息澎湃如汪洋,氣勢滔滔,至少是玄師級別。
這等歲數,這等修為,放在哪裡都是一方大員。怎麼會是尋常山匪馬賊?
此人雖有敵意,卻無殺意,又玄力強大,來歷神秘,不敢以真面目現人,可見二人日後還會相見,所以不願今日之事被發現。從縱馬揚鞭開始就一直在試探他。還詢問糧倉之事。堂堂玄師,在競陵城內多的是各方勢力想要招攬,需要自己當山匪劫糧倉?若真想知道糧倉位置,應該脅迫村民,他一個書生知道什麼糧倉?可見這些山匪志不在糧倉,而是沖著他來的,是為摸清他的虛實。
他始終沒有去揭開對方罩面,就是擔心對方有什麼大來歷。仔細被殺人滅口。
更可笑的是,離魂草根本奈何不得他,卻還故意假裝受制於他,這狡猾的臭小子,哼!
這人認識原主江輕舟?報恩還是尋仇?或者江輕舟身上藏了什麼玄功秘籍,世外寶藏?可惜他初來乍到,可以利用的信息與資源都太少了!
江笠琢磨許久,覺得對方最有可能是想從他身上得到某種東西,才想著恐嚇他,讓他自亂陣腳,而他若有「寶物」,走時必會將「寶物」匆匆翻出帶走,對方便能趁機奪取。所以他故意在臨出門時裝出一副隱藏了重大秘密的模樣,引對方上鉤。果不其然,對方偷偷尾隨他進山了!
雖然對方如今遭受重創,恐怕一時半會也顧不上他這邊,但堂堂玄師也不是他一個文弱凡人能夠抗衡的。
為今之計,便是趕在對方醒悟之前,趕緊收拾妥當,離開這裡。
江笠把玩著手中的玉佩——這是他剛才扒那匪首衣物時,從對方身上順下來的。
這玉佩晶瑩剔透,篆刻精巧,肯定不是尋常物件。也許他可以藉由這塊玉佩知道這群「山匪」的來歷。當然,等他安全離開了再說。
計劃趕不上變化。
江笠沒有回自己原先的屋子,反正也沒什麼值錢的物事。他直接去了村長的住處,想向村長借些盤纏好遠行。
推門一看——
「您便是江公子吧?蕪地堡有請。」
村長一指江笠:「沒錯,他就是江輕舟江公子!」
江笠:「……」
江笠就這樣被恭而敬之地「強請」回了蕪地堡。
江笠對別蜂起道:「不久便月上中天,你那離魂之症又要發作了。你還是先填飽肚子,稍作休息吧。」
別蜂起正掀起門帘準備出去,聞言硬邦邦地回道:「幹嘛,關心我?」
江笠溫和地笑了笑:「我關心你,不是應該的嗎?」
別蜂起愣了愣,一甩門帘就出去了。
一會兒后,他端著碗米香濃郁的米粥鑽進帳篷。
一把將瓷碗擱到江笠案前,他歪嘴斜眼地威脅江笠:「再挑三揀四的,我就——」
「你就怎麼樣,打我?」江笠眉宇一挑,似笑非笑。
別蜂起牙一咬:「老子睡了你!」
睡他?江笠微微眯起眼睛,緩緩頷首道:「好啊。」他的臉上,是一種堪稱莫測高深的微笑。
別蜂起的耳尖霎時便紅了起來。不肯去接江笠的話。
江笠碰了碰那瓷碗,溫度居然恰到好處。吃到嘴裡不覺燙嘴,咽進肺腑只覺周身舒適。
「二公子真是體貼呢……」
「知道就好!」
別蜂起氣哼哼的,又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
哪知江笠又來了一句:「客套之言,萬勿當真。」
別蜂起跳起來!指著江笠半天,一迭聲只咬牙切齒地說「好」。
忽然轉身就往床褥走去。
他先是四肢大展霸佔了整個床,想了想,又側過身背對了江笠,把棉被整個抱在懷裡,翻身時還故意弄出很大聲響。
「小書生,我告訴你!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怎麼求我,否則待會你就沒有被子蓋了!」
江笠笑吟吟地喝他的粥,喝完了便慢條斯理地看起書來,完全不搭理他。
見自己無論怎麼翻江倒海瞎折騰,江笠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別蜂起感到非常不高興。
這時已經月上中天,夜幕清明遼遠,明星稀疏,萬籟俱寂。耳邊只聽到呼呼風聲,侍衛巡夜走動聲,和篝火燒得枯枝噼啪的響動。
別蜂起等了半天,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贏不了江笠手中那本書,頓時氣得牙痒痒的。
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此時的他已經是魂魄狀態。他看了眼床上的自己,對江笠道:「小書生,雖然我已經進階玄王,但為了保密,在家裡一直忍著不敢試手,剛好現在出來了,不如你陪我出去,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試試手?」
「好。」江笠便闔上書。
別蜂起見江笠這麼好說話,反倒狐疑了。
「我說出去,你就跟我出去?外邊可還下著雪呢!」
江笠穿上自己的狐裘大衣,又戴上一頂白狐氈帽。回頭溫柔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我之間,不必計較這些。」
別蜂起那顆心臟立刻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你……那我們走吧!」
帳篷有前後門,方才別蜂起布置巡邏時,有意把侍衛都安排在前邊。這時兩人就悄悄從帳篷後門鑽出去,掩人耳目地往後邊林子走去。
林子中也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偶爾露出幾點黑色樹樁。一片片小雪花在夜風中零零飄落,宛如蝴蝶翩躚。還未落地,便已消融無聲。
江笠置身其中,舉目遠眺,只覺萬物枯肅,天地浩大,讓人不自覺地心蕩神馳。
他靜靜閉上眼睛,感受雪花落在臉上那點點針刺般的涼意。忽然憶起少年時桂臣雪送給他的那場花瓣雨,然而心中已再無初時那種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