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歌
佩吉最後發現太陽不再落山了,在他們周圍,有許多在飛行中凝固的鳥兒和在飄落時凝固的雪花。
「我們正在進入時間停止的地區,」她想,「但願往那座山裡的路仍然暢通無阻。」
她撞到一塊石頭上,絆了一跤。她摔下去的動作很慢,用了三個多小時才接觸地面,而從地上爬起來用了四小時。
在蝴蝶開闢的隧道里,時間相對來說還是流動的,但流動的速度很慢,猶如糖漿因冰凍而變得更稠。
這種約束使得塞昂十分惱火,他和大多數男孩子一樣,缺乏耐心,堅持要加快步伐。佩吉·蘇很快發現,年輕人腿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走慢點!」她低聲說,「你的皮膚像大瓷花瓶那樣開裂了!如果你繼續同時間作鬥爭,你會粉身碎骨的!」
塞昂看看自己的手,愣住了。他的手掌心裡裂紋累累!他變成一種人的拼圖遊戲了。裂紋蔓延到他的臉上,將它分成大小不均的一塊又一塊。
「走慢點!」佩吉·蘇哀求道,「得有耐心。如果你走得太快,時間會把你變成碎片!得同它的運動相協調,讓它帶著你走,就像一個波浪……」
但是那男孩不聽她的,他執意要跑步,也許他希望第一個給蝴蝶唱歌?
突然,他的身體爆裂成無數碎片,向四方飄散,就像一個拼圖被人在身下放了一個大爆竹。他的臉最後爆裂,他的鼻子、嘴巴、眼睛互相脫開,變成同樣多的碎片。
「啊!不!」佩吉悲痛地呻吟,話從她嘴裡出來時,已變成了冰塊字母。
塞昂·多熱蒂所變成的拼圖,其構件用了三個小時才落到地上。佩吉·蘇沒有試著在空中把它們抓住,因為那樣可能會犯男孩同樣的錯誤。
如果不想被毀滅,就應該遵循放慢速度的時間所強加的節奏。
「我甚至沒有一個大袋子把這些碎塊撿到裡面,」她想,「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把他留在這裡,等以後再來找他。」
她非常絕望。
「這的確很悲痛,」藍狗通過心靈感應對她說,「可是不應該停下來,時間正在變硬,就像焦糖在冰箱里變硬一樣。我們會像昆蟲被粘在樹脂上那樣,被粘在這塊冰石上。我們應該繼續前進,只有蝴蝶能糾正這普遍的混亂。我們求它『修補』塞昂……儘管他是個可惡的歌手。」
佩吉·蘇用鼻子使勁地吸了口氣,哭泣對她沒有好處,因為她的眼淚在眼角變成了冰珠子。
她知道藍狗說得對,她忍住悲痛,決定跟著它繼續往前走。顯然,她同這男孩子沒有緣分!
他們藉助蝴蝶開闢的隧道,走進了「冰山」。他們嘴裡呼出的氣,即刻變成粉末狀的雪。
佩吉感到要花兩個世紀,才能走到生病的蝴蝶正在等她的岩洞。儘管她心急如焚,但她絕對注意不加快步伐,惟有放慢速度,她才可能維持生命。
那鱗翅目昆蟲樣子實在可憐,它的翅膀皺皺巴巴,就像時間已久的發了霉的乳酪煎餅。它腦袋低垂,眼睛緊閉,一副聽天由命、等待死亡的動物的姿勢。
「我們回來了!」佩吉·蘇通過心靈感應對它說,「我的狗學會了那隻魔鳥唱的歌,它可以唱給你聽。」
蝴蝶費力地睜開一隻眼。
「嗯!」它說,「也許不試更好……我很懷疑一隻狗能像一隻鳥那樣唱歌。如果它唱錯了,那才糟糕呢,我會死去,時間會永遠停止前進。你最好還是趕快跑到火山洞去,運氣好的話,你可以加入屍骨樂師的行列,這總比變成雕塑要強。」
「不!絕不!」佩吉跺腳道,「我們冒了這麼多危險,不是為了在最後一分鐘投降的。我的狗給你唱那首魔法歌,你會痊癒的。」
「嗯……」蝴蝶有點被說服了,說道,「那就試試吧。不管怎樣,我事先告訴你了。」
佩吉向藍狗轉過身,把緊裹在它脖子上的大披肩拿下來。
「唱吧!」她悄聲說道,「讓我們擺脫困境,現在,一切都指望你了。」
藍狗清清嗓子,唱了起來。那昆蟲垂著腦袋,聽它唱歌。
「再來一遍!」它命令道。
藍狗遵命又唱了一遍,一個音符都沒變,它唱得跟歌劇里的男高音一樣好。
「好。」蝴蝶嘆了口氣說,「我試試吧。十秒鐘后,要麼一切都恢復正常……要麼我將渾身著火,你們將最終變成大理石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