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石中皇后

原來雨花台得名，是因為南朝梁武帝時雲光法師在此地：「登壇說法，感動上天，落花如雨，化為彩石，遂名雨花台」。

再看浮雕本身，雲光法師端坐蓮花台上，八字須，蓄著一綹山羊鬍，大耳垂肩，眼神堅定，做了個「二」的手勢，不知何意，是指陰陽兩極嗎？陰陽者，天地之道也。

在雲光法師下方，眾弟子聽得如痴如醉，有膜拜者，有驚訝者，有走神者，有懺悔者，還有兩個貼著臉的，亦不知何意。

莫非昨晚就是雲光法師顯靈，指點我玩雨花石？

哪有這麼巧的事，也許自己想多了吧。

不想了，先去看看雨花石再說。

進去博物館，各種雨花石紛紛映入眼帘。

九龍發傻了，這雨花石怎麼那麼丑？這些石頭表面粗糙，質地鬆散，不透明，雖有畫面，也缺乏美感。

「這些是粗石，我都不玩，一點觀賞價值都沒有，你了解一下就好。」趙哥解釋。

原來如此！

再往下看，就完全不一樣了，石頭表面都光滑細膩，有帶皮和不帶皮的，透明居多，有幕府山瑪瑙、秦淮河瑪瑙、水晶雨花石、紫水晶雨花石，各種形狀、大小、顏色的石頭一茬接一茬，個頭普遍不大，單手可握，這些都是一堆湊在一起，表面似乎有些乾燥缺水的感覺，不夠圓潤。

「這些叫細石，品質一般。」

趙哥當起解說員，還是合格的。

後面看到的更特別，都是單個雨花石，全用瓷盆盛著，裡面放了水，質感馬上變了，石質細膩，顏色艷麗，磨圓度高，晶瑩可愛。

這些雨花石中呈現各種山水、人物、鳥獸、樹木等景象，似一幅幅絕美的中國畫，九龍瞪大眼睛看著，感慨於天工的神奇，那種意境，非人力所為。

九龍這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雨花石，他想看看這些瓷盆盛著的到底神奇在哪？

咦？這些雨花石怎麼都起了好聽的名字：

「峨眉老道」：似仙風道骨、平靜自然。

「珍珠泉」：像泉水汩汩，奔涌而出。

「寶釵撲蝶」：拿著個大扇子飛舞起來，活潑可愛。

「湘雲醉卧」：醉態喜人，大大咧咧。

「妙玉修行」：亦仙亦人，不落俗塵。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狼的腿都比迎春高，好可怕。

「惜春構圖」：揮毫潑墨，恣意瀟洒。

「王熙鳳毒設相思局」：可憐賈瑞，一場虛幻的白日夢。

「巧姐避禍」：荒野之外一點紅，還有個包袱背在背上。

「可卿春閨」：難怪寶玉要睡這房裡呢。

還有，「妙玉修行」、「鑒真東渡」、「黛玉葬花」、「元春省親」、「探春結社」、「李紈課子」都有精彩解讀。

此外在牆上掛的金陵十二釵組合惟妙惟肖，簡直嘆為觀止，可惜沒有實物擺出來。

真是大開眼界，小小的雨花石，竟然有這些不俗畫面，九龍心潮起伏，越看越喜歡。

最後，他把目光定格在一雨花石中，看了許多，神情有些異樣。

「怎麼啦？在那發什麼呆。」

這博物館本就不大，趙哥早已看完，回頭髮現九龍詫異的表情，馬上跑回來問道。

「你看那猴子。」

九龍指著石頭說。

趙哥仔細觀看，有隻靈猴尖嘴猴腮，模樣可愛，也沒什麼特別呀。

「我昨晚夢到了孫悟空，只是在石頭裡面蹦出來的是全身像，這猴子是半身側面的，看著不像夢境里的。」

九龍抓了抓頭皮。

「呵呵，你還把夢當真了，要不要從石頭裡變個美人出來，跟你回家，這樣也省得花錢討媳婦了。」

趙哥揶揄道。

「你再笑我，我叫孫悟空出來用如意金箍棒打你。」

九龍回敬道。

「你現在見識到雨花石的神奇了吧，只要你能想到的東西，它都能通過形狀或者畫面呈現出來，所以大家才叫它石中皇后。」

趙哥這回不開玩笑了，一本正經地說道。

「石中皇后」，這名起得倒很貼切，九龍點頭稱許，他問趙哥：「這些都是大自然絕作嗎？難道沒有人工痕迹？」

趙哥笑道：「這雨花石，我也玩幾年了，老實告訴你，這博物館里的絕對天然，這雨花石賞玩從南北朝時代就開始，少說也有一千四百多年的歷史了。」

「這真是不得了，單單紅樓夢為主題就能找出這麼多畫面，太神了。」

九龍又看了一遍，流連忘返。

「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這裡是博物館，自然是舉國之力收集到的，每個人若要挑一些好的，那也要萬里挑一，而且還要小心挑到假的。」

「還真有假雨花石？」九龍好奇。

「是呀，只要是有價值的東西，都會有假貨，這幾年你碰到的假貨還少嗎？」

「這倒是實情，假貨橫行，丟臉都丟到大平洋去了，你和我說說，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你真想聽？」趙哥賣起關子。

「廢話，本事誰會嫌多？」九龍也忍不住笑了。

「雞腿拿來。」趙哥伸出右手。

「什麼？」九龍一時沒弄明白。

「拜師呀，沒雞腿就想學本事，沒門。」

趙哥狡黠地一笑。

九龍一掌打到趙哥伸出的手上：「給你雞腿，讓你吃撐去。」

趙哥「唉喲」一聲，趕緊縮手：「今兒遇到土匪了，算我倒霉，聽著，我只說一遍，不懂拉倒。」然後口中念念有詞：「先說真的，一看色狀：雨花石是一種天然的化石，就像琥珀，石頭裡面能看見很多自然的形狀和顏色，現在能見較多的形狀是條紋狀，顏色以黃紅綠白居多，如果能有風景或人物的形狀在雨花石裡面，那麼這將是一個價值連城，極為貴重寶貴的佳品，很難得的。

「二看形狀：石頭你今天都見了，石頭不可能有規則的形狀，雨花石一般以不規則的橢圓型為主，厚度不一，總之一句話，自然的一定就是不規則的。

「三看硬度：雨花石的成分主要是二氧化硅，所以硬度極高。

「四看重量：石頭肯定是比較重的，拿在手上掂量掂量，一般就能感覺出來。」說完這些，趙哥略作停頓，直視九龍，似乎想讓九龍先消化一下。

九龍微笑著不斷點頭，然後示意趙哥繼續。

趙哥講起假貨，那是咬牙切齒，說明他心裡有多痛恨：

以人造玻璃和樹脂造假：玻璃材質的東西容易碎，形狀比較規則（比如球狀），圖案也比較規則，沒有什麼自然的痕迹。

樹脂假制的就更能分辨了，一般市場銷售此類假冒的雨花石都是圓形透明薄片，裡面有些圖案，質地較軟，就用一張塑料袋包裝。

以鵝卵石充當雨花石：這類假冒市場上常見，因為鵝卵石具有雨花石大多數的特點，分辨此類區別主要是看色狀，鵝卵石裡面沒有形狀，一般是一團暗紅或暗黑，所以鵝卵石不具有觀賞價值，它只能當作石料用，比如鋪設公園裡的小徑，現在大多數的地區都能見到。

有一種倒不是造假雨花石……

趙哥介紹到這，故意賣個關子，停住不說。

「快點！」急驚風撞著慢郎中，九龍一臉不爽。

「急什麼急，喝口水都不行嗎？」

趙哥從隨身帶的保溫杯中喝了一口水，繼續介紹：

就是一般市場銷售的雨花石禮品盒，這裡面的石頭大多是經過打磨拋光，打磨是因為雨花石沒有規則的形狀，需要打磨之後能有個比較合適的形狀，以適應人們的審美和便於裝盒。

拋光使雨花石的表面變的圓滑有光澤，並且需要置於水中保存。

九龍畢竟是剛接觸石頭，所以也插不上嘴，只能頻頻點頭。

趙哥越講越得意，這可是他的強項，所以他講的很詳細，當然，他也有個小心思，如果能讓小黃愛上雨花石，自己以後掏寶就多個伴，多爽的事。

九龍被趙哥說的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去撿，他還是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雨花石值錢嗎？」

「收藏和投資雨花石要根據呈像分不同的等級，並按質美、形美、弦美、色美、呈像美和意境美『六美』的標準程度擬定品級，通常可區分為絕品石、珍品石、精品石和佳品石等品級。

「它們所表現出來的觀賞性和價值具有極大的差別，尤其是絕品雨花石非常稀少，在市場上可謂一石難求，價格十分昂貴，個別絕品石的價格達上百萬元，至於普品，幾十幾百的都有。」趙哥看起來市場經驗不少，講起價格頭頭是道。

「這麼說，現在要收到好貨很難了，還有什麼好玩？」

九龍聽了，有些泄氣。

「這可不一定，石頭是講究緣分的，也許新手運氣好，不用多久就淘到了，一不小心就成了百萬富翁，多美的事，再說了，玩收藏重在過程，每天都有好的期待，這日子就會過得有滋有味，否則，一個人如行屍走肉一般，每天不懂做什麼，這人生不就糟踏了？」

看來畢竟是老師，說著說著就灌心靈雞湯了，不過這話九龍愛聽，走不一樣的路，摘不一樣的果，一直是他的座右銘。

「好啦，收起你的說教吧，你給我說說，到哪撿去？」

九龍打斷趙哥的話，抬腿就想走，他的心已飛到田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