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亮的憤怒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僅僅只有一個來回，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煙的身體狀態很差，好像說話也要費很大力氣，所以沉默。而徐亮則是因為憤懣，所以沉默。

甚至都不僅僅是憤懣了，而是極度憤怒。

都不用煙去解釋，徐亮很自然而然的聯繫到了前因後果。也正因如此，他才產生了極度憤怒的情緒。

金大腿煙小姐，這是徹底了欺騙他老徐的情感。

說好的當上帝，卻被打回原形了！

此時的煙十分虛弱，整個人都窩在徐亮的被子里，似乎還在打冷戰。看起來已經喘不了幾口氣了。就這樣，也能自稱金大腿？

這不是坑么！

我早就說了，主動上門的，不是那啥，就是那啥！總而言之，不可能是金手指。十多年的經驗，不可能欺騙的了我！

徐亮憤怒。

我只想當一個安靜的屌絲，做做我的發財夢，做做我的後宮夢，做做我的統治夢。你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你難道不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曾經擁有，但是以後卻永遠也得不到？莫過於觸手可及，卻咫尺天涯？

徐亮的心理實在難受的不行了。哥們我已經這麼謹慎了，已經很小心的控制住了自己的YY了。好不容易相信，終於感覺時來運轉了，今天金大腿推開我的家門了，卻又迎來最深沉的失望！！

遙想還在地球上的小時候，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當一個學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玩泥巴，生活是那麼的美好。然而自從有一天，鄰居家的小夥伴炫耀自己的小霸王學習機之後，就再也淡定不起來。連泥巴這麼好玩的東西都顯得無趣。看著別人玩小王霸，自己卻玩泥巴。那種心情，徐亮一輩子也忘不了。

當時徐亮不理解，但是現在徐亮對這種情緒很清楚。

這就是赤果果的嫉妒！！

遙想更近一點的穿越后的當年。終於穿越了，也有錢去網吧打遊戲了，也有錢看正版小說了。那個時候的徐亮已經放棄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打算當一個純粹的、毫無雜質的、美玉無瑕的屌絲。他沉浸在遊戲世界中稱王稱霸，刨去送外賣的幾個小時。每天晚上和白天偶爾閑著的時候，都是最快樂的時光。

甚至連世界上各個地方的人都能逐漸獲得遊戲中的能力也不是那麼在意。因為那些對他來說都太遠了，可以忽略，可以不關注。

直到有一天，張洪博這個一直被他帶的小弟出現了！並在被他虐的體無完膚！結果，終於轉去玩《模擬人生》的時候，卻成功開創了一個公司！成為優秀的青年創業者！

那時，徐亮覺得自己的人生再也不能快樂起來！

徐亮很清楚，這就是嫉妒！

摧毀一個人太簡單了，就像這些事情一樣……給一個看似很切實際的夢想，但是卻發現，其實根本得不到！

徐亮並不算長的一生中，已經無數次的體驗過這種悲劇。

所以他才會形成這樣的一種矛盾的性格，極度YY，又極度謹慎，極度的嫉妒，又極度的不在乎。徐亮已經很淡定，並且已經認為，自己已經修鍊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任何外物的誘惑，都已經無法影響到自己。

從此以後，就可以安安靜靜的沉浸在遊戲和小說世界中做一輩子屌絲。

但是現在，徐亮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

就在剛才，從煙的出現，到和楊萱女神那啥了，到實現一個接一個更加不可能的願望，再到最終成為世界的上帝……

這可能是作為一個人能獲得的最大的成就感。

然後……你告訴我這是假的？

是假的？

是副本？

還只有十分鐘？

我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不去相信了，但是我最終還是漸漸相信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你告訴我這是假的？

徐亮覺得心中有一股火兒點燃了。

這TM的就是希望之後的絕望啊！

他看著煙躺在那裡。煙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很明顯，剛才能把他送進副本裡面，爽個十分鐘，就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

如果只能擁有這麼一小會兒，那不如從不奢望。

徐亮的憤怒來源於此，而煙卻對他的情緒似無覺察。

煙：「現在你是不是感覺渾身舒爽？」

徐亮不說話。

煙：「是不是覺得心中有一股巨大的熱情，想要拼盡全部的努力，去真正實現你的目標？對你來說，這個目標就是永遠留在這個極度爽的世界中，不出來？現在你是不是特別有動力？」

煙好像恢復了一點力氣，說話語氣也帶了一些煽動性。

徐亮還是不說話，表情更陰沉了。

煙繼續順著她的邏輯說了下去：「我的思路是這樣的。我要給你一個偉大的目標，一個足夠的動力，這樣你才能克服前方路上的各種障礙，幫我脫離命運的枷鎖。之前的你可不行，你過的太慘了。不但沒有女朋友，而且月光，簡直已經屌絲到不行了，你完全不知道好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所以我要讓你知道，真正的爽到底是什麼樣的。現在，你體驗到了？」

煙用手指頭劃過自己身上的敏感部位，暗示的含義非常明顯。

徐亮終於還是說話了：「我剛才已經回答你了，你好像沒聽清楚？」

煙：……

徐亮繼續道：「我說，還沒來得及。」

煙想說什麼，然而她發現徐亮這一刻似乎變得激動起來。因為他好像是在冷笑。

徐亮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希望能夠讓我努力奮鬥，對不對？」

「是啊，我就是這個意……」

徐亮打斷他：「你希望我奮鬥、進取、艱苦努力，實現目標？」

「沒錯，我就是……」

徐亮再次打斷她：「你覺得我只要經歷過，內心就會有無窮的感召力，甚至一股使命感？」

這一次，徐亮沒有允許她說話，直接爆了：「我只有4個字。去你媽的。」

「你別想忽悠我！」

這一刻，屋裡突然變安靜。

氣氛凝固了。

煙的表情中混合了震驚和不解，她完全不知道徐亮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強大的情緒波動。

只聽徐亮說道：「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應該自律？應該拼搏？應該嚴格要求自己？凌晨起床，每天刷三次牙，然後念書念到晚上？上課積極提問？回家認真寫作業？做一個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好學生？」

徐亮還是冷笑：「我告訴你！我早就聽膩歪了！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當老師的！除了念三字經你們有個屁的本事啊？只有社會中的失敗者，到哪兒都混不下去，才回學校當老師，毒害下一代！」

「你不是教我們要拼搏要努力嗎？只要早睡早起就能成功？你自己怎麼不先成功一個給我看看？」

「你看看你這個揍性？連站都站不穩了躺我床上人都快掛了？就你這樣還感自稱金大腿？」

「你怎麼不先自己弄個百病不生的技能呢？」

「你以為你騙的了我？」

「我告訴你，我見的套路多了去了！我懂的比你多多了！」

「就你這點本事也想教育我？」

「我告訴你。老子TM的就是想爽！就是不擔任何責任。我就是一慫人，你能拿我怎麼地？我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你咬我？」

「我告訴你，我不可能去奮鬥！我才不努力！那就不是我的風格！」

「沒錯。我就是這麼誠實！我就是能坦然面對自己的本能。」

「我比你們這種說一套做一套的道貌岸然的人強多了！」

「你想教育我？先拿點好處來。否則我還是那4個字兒，去你媽的。」

徐亮說了一大葫蘆串兒。

說完以後，狠狠喘了幾口氣。然後就著床幫子坐了下來。

這一會，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是和平常不太一樣了。

上次這麼指著別人鼻子罵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從上一家快遞公司辭職並罵老闆的時候？

以前，徐亮學習成績不好，體格也不怎麼好，所以一直都受欺負。後來穿越了，然而情況並未發生什麼改變。

人這種東西，一旦憋的太久，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神經病啊精神病啊腦子不正常啊這種問題都是有可能的。徐亮作為一個飽讀詩書的人，深刻的了解這一點。針對這個可能出現的問題，他想到了兩種解決方案。

方案1是沉迷書海，這樣就不會總想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憋屈的事情了，而且還能漲姿勢。早晨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書！睡覺之前最後一件事也是看書！上廁所看書，吃飯看書！隨時沉浸在書的懷抱之中！

方案2是罵出來！總比憋壞了自己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辭職了還能換下家！快遞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家？當然了辭職后，又進了張洪博開的四通八達快遞公司更鬱悶了那是后話。總之，該罵出來就得罵出來。

要不會憋出病的！

其實……他的心中很難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說了這麼多難聽的話。

徐亮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有金手指走進他的家門，而就在剛才，他還真的以為這個事情就是真的！

他以為自己真的獲得了超能力！變成了上帝！擁有掌控一切的力量！

誰知道……這些全是副本！

全是在騙他的！

什麼搶了銀行，睡了明星，當了上帝……全是假的！全是副本里發生的事情！

而煙這樣一個號稱自己是超級金大腿的女人，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個長的很漂亮的病人，看她病懨懨的樣子，那啥晚期了吧？嗯？

所以當他發現這些全部都是欺騙的時候，當經歷了這種落差以後，徐亮的這股情緒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也因此才會爆發出來。

徐亮坐在床邊兒喘氣。

煙認真的聽完了徐亮說的每一個字。她沒有被罵了以後很難受的那種樣子，而是掀開被子靠過來，然後湊到徐亮身邊，擔憂的問道：「你還好嗎？」

徐亮不說話，其實不太好。

只聽煙繼續說道：「嘿，其實沒事。你……嗯，脾氣像火藥桶，一點就炸，很憤懣，很憋屈，這都可以理解，也都不是問題。若是同樣的環境，即便換更厲害的人，也不可能做的比你更好。發泄發泄消消火對你有好處。然後就是……我是不是少解釋了什麼事情？」

徐亮默然，然後就是一愣，轉過頭看著她：「什麼少解釋？少解釋了什麼？」

他感覺，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樣？

煙想了想：「被子我換了新的，因為裡面是濕的，還有那啥的味道，不換的話，蓋著不舒服。」

徐亮：……

「然後。」煙繼續說，「你在副本裡面的時候，我幫你收拾了一下屋子。太亂了，地上全是吃剩的泡麵……嗯，你從銀行金庫裡面拿出來的錢我放進了桌子下面的抽屜裡面，你翻開就能看見。」

徐亮瞬間覺得……好像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他跑過去翻開抽屜，發現確實有一沓錢！

徐亮：……

只聽煙的聲音繼續傳來：「神燈是不能用了。因為大腿值就剩10點了，必須得留著。然後是飲水機里的水你到底多久沒清潔了？裡面都生鏽了還喝？不喝死你？」

徐亮：所以飲水機……不不不不不不不是飲水機的問題。

「所以你真的是……」

煙露出無奈的表情：「所以我真的是金大腿啊，我進門的時候就說了啊。」

徐亮：「那副本裡面的……」

煙：「副本裡面的事情就是副本裡面的事情，那是為了讓你體驗一下什麼是爽的，畢竟你以前沒體驗過，你的生活過的太苦了，簡直太苦了……至於現實生活中的事情……那就是現實生活的事情啊。」

徐亮揉著腦門……

煙：「我想想，你是不是搞錯了副本的進入時間？」

她繼續說道：「你是不是以為從我進門的時候就進副本了？不是那樣的……看來我真的是少說了很多事情……」

「你進入副本的時間是十分鐘前，你在副本里做過什麼我看不到。但是你進去之前做的事情是選yes。你……你再想想？」

徐亮繼續揉腦門……

煙繼續說道：「你要是不相信，你看看外面，那幫看熱鬧的人還圍著呢，娛記都來了。」

於是，徐亮站起身，扒窗戶往外面看。

真的……好多長槍短炮，正對著自己的小窗戶呢！

「所以……」

煙：「你要是還不相信，你給大明星楊萱打個電話。你們倆剛才這可是處男乘以處女，在這樣一個浮躁的社會，這可是相當相當罕見的行為，一般都是老司機帶新手比較常見。」

徐亮：我特么……你這是在嘲諷我么……我好想打你……不不不不不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在於……徐亮說道：「你確實是很值得抱的大腿？」

煙攤手，說道：「我已經在全力向你證明這一點了。」

「也就是說，我錯怪你了？」

「嗯哪。」

「副本就是副本，現實就是現實？」

「嗯吶。」

「我睡了大明星也是真的了？」

煙沒有回答。因為徐亮的手機鈴聲這個時候響了，徐亮下意識的接起來一看，發現是一個在這個世界已經幾乎被廢棄掉的手機功能。

簡訊。

「你是我的失散多年的親弟弟，從小就被人販子賣進了大山，剛才的意外終於把你認出來了，骨肉相親認了一個小時。對外面的娛記只能說這麼多，要是你敢把屋裡的發生的事情說出去……」

簡訊的後面是省略號，最後是署名——楊萱。

徐亮看著簡訊，繼續愣。

煙：「看，沒騙你吧。」

徐亮終於是有些相信了，不過……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所以在房間裡面奇奇怪怪的一個小時？這也太狗血了吧？

外面那幫娛記能信就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