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剛剛過了正月初七，帝都的人潮便又洶湧起來，除了學生，大家都投入新一年的工作當中了，新年的氣氛消失殆盡。

晉薇則從友人那裡打聽到一位挺好的繪畫老師，反覆確定這老師性格好，有耐心，會教小朋友，才領著秦雯去旁聽了。

這間畫室坐落於前朝王府的一角，這裡一半開放給遊人參觀，一半給書畫協會做活動中心。這位頗有聲望的畫師愛極了這裡的花園，花了大價錢租了花園一角的抱廈，將這裡隔成了一間畫室，倒給這花園增添了一分雅氣。

晉薇領著秦雯從曾經的角門，現在的工作人員出入口進去，秦雯打量著四周的景緻，內心默默地與她曾經生活的大觀園比較：園子很小，一眼能看到頭，這個和大觀園不能比；擺設卻很精緻，太湖石疊出的山崖上，經冬不凋的青松翠柏斜斜地偎在那裡，這一塊兒與大觀園不相上下，甚至還略有勝出；花木比較普通，沒有什麼正經的奇花異草，不過品種確實比大觀園裡多得多。

這樣一邊比較，一邊跟著媽媽往裡走的秦雯，不知不覺間便進了畫室，但她的腦袋還是往門外扭的。

「雯雯，這是顧老師。」晉薇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招呼道。

還沉靜於王府花園的秦雯彷彿又回到了大觀園中，她下意識地蹲身一福，「顧老師好！」說完才發覺有點不對，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

「好乖！」顧老師輕輕彎下腰，「雯雯好！」

然後她指了指屋裡的畫室，「雯雯可以去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位置哦，以後就在老師這裡學畫畫吧。」

秦雯見晉薇點頭，便繞過了作區隔的博古架，看了看眼前的畫室。

畫室的空間也不大，大概也就和她當年住的丫鬟房間差不多，正對門是一個雕花的柜子，兩邊牆卻都是裝了大玻璃窗的，從窗戶里能看到外面的景緻，一面是湖光山色，一面是花木掩映。

秦雯挑了能看見池塘與假山的一面坐下，扭頭對正看著她挑坐位的顧老師說：「我想選這裡，可以嗎？」

「當然！」顧老師特別開心地點點頭，「雯雯是個開朗陽光的好孩子，老師很高興能和你一起畫畫哦。」

沒有那些繁雜的拜師儀式，商量好上課的時間后，秦雯便要正式和顧老師學畫畫了。

「雯雯，咱們來填圖畫書怎麼樣？」顧老師選了一張紙，遞給秦雯道。

秦雯雙手接過那張紙，上面是線勾熊貓，神態憨態可掬。這圖樣雖然沒見過，但這種填色本她到是看過不少，簡單的是晉薇買給她塗色玩的，複雜的那種她見晉薇畫過，非常精細而繁複的圖案。

這樣的圖案只需要用一隻黑色蠟筆就能夠塗完，顧老師還是給了她一盒二十四色的蠟筆和一支鉛筆，告訴她在塗完熊貓之後，可以自己添加一些其它的東西。

秦雯坐到小桌前，拿起黑色的蠟筆沿著線條慢慢地塗了起來，這幅畫能鋪滿桌子，需要塗色的地方也很多，實在是需要挺長的時間，而晉薇卻被顧老師建議卻景區走走，不要陪在孩子身邊。

顧老師坐在秦雯身後，她最近接了一些原畫設計，正是要趕活兒的時候，她怕小姑娘一會兒坐不住了鬧起來，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便架起畫架勾起線稿來完善自己的構思。

秦雯非常仔細，一點都不曾超過線條，她的手非常穩，畫得很均勻，沿著一個方向慢慢地塗著。連大幅的綉件她都能針腳勻齊地做到最好，何況只是拿著筆塗色呢？

顧老師架著畫架，一邊勾著線條一邊等著秦雯叫她，按她的經驗，這麼大的孩子，又是沒什麼繪畫經驗的，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走動、有其它要求，最少也會到大人跟前去表現一番，討一討巧。

但直到她全心沉浸入自己的設計中，將整個原畫都基本設計完成了，也沒聽到什麼動靜。她抬頭看去，那個小姑娘低著頭，正一點點地換用著深淺兩支綠色的蠟筆描繪竹子。

整幅的大熊貓都被塗好了，顧老師站在秦雯身後觀察著，所有的地方塗色都很均勻，不像大部分孩子塗色的時候會變幻各種方向，一會兒直塗、一會兒橫塗、一會兒畫著圈來塗，用這樣的方式來抵消塗色的枯燥感。但眼前的女孩兒並不是這樣的，她的塗色是有明顯方向的，有的是呈放射狀的，有的是一順向下的，明顯是符合動物皮毛的方向，這是她所教的孩子里從沒遇到過的。

而此時，秦雯正在畫的是竹子，熊貓當然是和竹子聯繫在一起的，但秦雯畫的竹子卻有些不太一樣，普通孩子畫竹子當然都是一種綠色塗到底的，秦雯卻用兩支蠟筆做出了過渡色的效果。

「你是怎麼想的？」顧老師在秦雯停手后問道，「怎麼想到要用這種方法做過渡色的？」

秦雯愣了愣，再看看手裡的塗色，才發覺自己不自覺地運用了刺繡的技巧，過渡色的處理方式就是套針的針法，兩種顏色的針腳摻到一處，形成比較自然的色彩過渡，而順著動物毛髮的方向行針也是刺繡最基本的規則了。

「我就想著，熱水和冷水混到一起去就成了溫水，這深色和冷色摻到一起，應該也會變成中間的顏色吧。」秦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只好裝傻充愣。

「你的女兒是個天才！」顧老師向剛剛走進來的晉薇稱讚道，「她有著非常的耐心、細緻的觀察力還有極強的邏輯聯想能力，我相信只要她堅持下去，她會在任何她想在的領域綻放出迷人的光彩！」

晉薇帶著秦雯回家的時候，嘴角是咧開的，腳步是跳躍的，她恨不得將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到自家女兒面前。秦雯換了衣服，正坐在晉薇那幅《清明上河圖》綉件面前，心無旁騖地繼續下著針。而晉薇則打開電腦，將盤旋在自己腦海里的情節打出來，然後再潤色修改。

「話說，你們覺不覺得，最近出來的那個叫逐月女配才是女神的親閨女？」一個同好群里，聊天正在繼續。

「我也覺得，你看她樣貌，看她刺繡的那段描寫，嘖~」

「樓上+1。」

「我在大大的文章里讀出一股子酸味兒，特別是寫男配和逐月的感情戲時，那股子『臭小子膽敢拐我女兒』的酸味兒頂風十里都能聞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