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防盜章,請等一下,或者補齊比例喔~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大雪,冷得刺骨,燙得灼人。
他眼前最先浮現的,是父王兄長的死,還有昏君冷得發狠的神情。
那些尸位素餐的門閥士族控制御史台,陷害整個寧王府以巫蠱之術詛咒聖上。實則,自從父王逝去,府中所有人都變成了朝臣和昏君的案上魚肉,誰又敢去詛咒皇帝!
朝野上下都迎合著聖意,變著方兒讓皇帝懲治世子。
那個時候,只有一人站在了皇帝的對立面,聽聞這個人,就是天子近旁的「寵臣」。皇帝暴虐多疑了這麼些年,最後也栽在他的手裡。
「如今時疫肆虐,無葯可醫。」他對皇帝上諫:「醫官曾斷言,世子的血可為藥引,臣懇請陛下,網開一面。」
皇帝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放下摺子,斜睨著眼道:「愛卿從前從未替誰求過情,今日為了這與你關係不善的世子,為何也破禁了?」
他微微頓了頓,淡聲道:「但凡對陛下有益之事,臣不會隱瞞。」
雲里霧裡的,皇帝就准了這人的話,無非只是無權無勢的世子而已。一隻仰仗他的鼻息才能存活的螻蟻,哪裡值得他去注意呢。
但是寧王血脈得以保下一條命來,對那位進諫的少臣總歸心懷感激。
顧元珏一直尾隨,想趕上他的腳步。借著朦朧的光影,他的視野才終於清晰起來。
「先生,請留步!」
他走得很急,身著雪白的大氅,逆著光,墨黑的長發掩住清雋俊秀的臉龐。身子單有些薄,似乎隨時都能融化掉。
穿過了冰涼的重重宮闕,顧元珏才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
氣若遊絲,淡如冰雪。
就是身負惡名的內閣之首,陛下身邊的那位寵臣。
他正在派人向百姓分發時疫所用的蘭芝草,聽不見旁的聲音。而在丞相府中,御史台告發丞相的文書堆積在桌案上,一疊又一疊,似是永遠燒不盡的干燭。
這樣的人,都不像是那個世人口誅筆伐、清君側的奸相了。
緊接著,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慢慢消失,又恢復成了顧宅的庭院。
只有一刻的記憶,卻像是把什麼都變得通透起來了一般。
為什麼那個昏君忽然手下留情,為什麼他能逃出金陵毫無阻攔。
「蘇瑾清。」顧元珏還未完全轉圜回來,渾身一僵,猝然開口:「你究竟在玩弄些什麼?」
蘇瑾清看了看他,默然不語。顧元珏這才發現他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內息,強烈得像是要殺人。
「難道我得以活下來,是因仰仗蘇丞相么?按照蘇大人的性子,你不是應該斬草除根才對么。」細細回想起剛才不知何處而來的記憶,少年半信半疑,咬著牙問。
強烈的氣息使得蘇瑾清忍不住咳嗽幾聲,退了幾步,握緊了身後的木樑,眸中卻冷淡得連一絲顏色都沒有。
「世子殿下,是我讓陛下放了你。」她挪開了眼,「不過我這麼做,只因為你還有用罷了。」
細碎的暮色悄悄落滿她的臉頰,使冰雕一般的輪廓都變得柔和起來,「殿下可細想,既然你的性命根本不重要,我又有什麼理由置你於死地呢?」
一時間,冷意交織在空氣中,兩人都不再開口了。
「你別忘了,我從不為任何人,只為我自己。可惜這個道理,殿下到現在才明白。」
唇角旋出一絲淺淡的笑意,蘇瑾清重複了一句。
這一絲淡笑宛如霜雪中的初陽,落到顧元珏眼中,卻只剩下刺目。
他這麼恨蘇瑾清,如今卻要感恩她的垂憐。可她算什麼東西,不過一個年輕的少臣罷了。
……這樣的人,又與蠱有什麼區別?!
轉瞬的沉默后,嘶啞的哀鳴衝破喉嚨,少年驟然收了力,朝竹林深處凌空而去。
他從前所有的意識,還有信念,都在頃刻間崩塌。
不是蘇丞相佞臣作祟,而是他自己太無能!那個人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耳畔疾風掠過,琴聲驟然而止,顧容謹起身,恰好看見顧元珏攜著輕功消失在竹林處。
蕭策隱欲言又止,顧容謹搖搖頭,止住了他的話,清冷的目光恰好與蘇瑾清四目相對。
卻見弟子只是欠首一禮,除此之外,再無什麼解釋,甚至……連半句質問都無。
顧容謹垂下眸去,不再多說什麼。
支線任務里還有很重要的一環,就是查出錦衣衛鎮撫司遭遇暗襲的真相。鎮撫司素日里被衛梓俞鎖得密不透風,若要從外面查,即使是天子去了,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寧櫻猶豫再三,最終選擇從內部開始查。
北鎮撫司是京城重地,周遭防衛極為嚴密。外三層,里三層,皆是大內高手,護著其中的靈舒閣。
靈舒閣中,則保管著歷代皇帝的親筆密函,或是錦衣衛的門規暗條,乃錦衣衛最高機密的所在。便是皇帝親至,也難以一見,更不必說朝中官員。便是百官之首來了,也會被拒之門外。
而衛梓俞既然要策劃出一場暗襲錦衣衛的大戲,文書通信是必不可少的。整個帝都,存放這些密信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他一手掌控的靈舒閣。
所以寧櫻斷定,靈舒閣中必有證據。只是怎麼才能進去,倒是現在最大的難題。
鎮撫司遇襲已有數日,但京城的風聲還是緊的很。日還未落下,宵禁便已開始。
蘇瑾清換上便衣,剛一出府,便看見了顧容謹。一襲素衣勝雪,白皙俊美的面容宛如仙尊,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你一個人?」顧容謹看著她,問得自然而然,「是去靈舒閣么。」
其實她並不是一人,為了掩人耳目,她讓越漸離隱匿在暗處護衛。一旦遇到危險,相府親衛便會出動。
「……師父。」蘇瑾清輕聲開口:「您為何知道了?」
顧容謹淡淡的抿唇:「能讓你喬裝前去的,必定是你不能進入的地方。而放眼整個金陵城,你不能進的,除了鎮撫司的靈舒閣,還會有哪兒呢。」
目光不著痕迹劃過她腰間的短匕首,他肅容道:「你今日,難道是想靠著你的陰陽術硬闖入閣中么?」
陰陽術是江湖中的歪門邪道,如果承認了,師父一定生氣,寧櫻正在思考如何應對,顧容謹已溫聲打斷了她:「不必解釋了,蜀山劍法與陰陽術相生相剋。為師今日與你同行,以壓制你體內的邪術。」
蘇瑾清頓了一下:「師父也要同去?」
「為師如此招搖,便是為了引人耳目。」他微微頷首,壓低了聲音:「將來若有人疑心於你,便可告知你與為師一道,以此洗脫嫌疑。」
寧櫻:「……」
008:【師尊這波操作,可以的!】
宵禁前的大街上行人稀少,蘇瑾清早已探查好地圖,從鎮撫司南大門入守衛最少。而鎮撫司百戶每三個時辰換防一次,下一批抵達時必定察覺異樣。
所以,他們今夜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
偌大一個靈舒閣,本來由無數間房組成,但機關布局眾多。樓閣之中,起初還前路分明,而他們上了幾層樓后,竟發現走廊的走向變得愈加曲折迷離。
不知疾行了多久,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前方終於明朗起來,是一間帶著光的暗室。
越漸離在前面引路,石門開啟,一股潮濕腐朽的味道迎面而來。蘇瑾清心下一動,這個地方,未免太過眼熟了。
【……】連008都看出了有些不對。
不錯。
這間內室,他們是來過的。
內室的壁上掛有畫著梧桐的畫像,還有難以分辨的圖騰,因為生得怪異,所以剛才寧櫻一直留心著。
……他們明明是沿著樓梯往上走,饒了這麼大個圈子以後,竟回到了原處!
「這難道就是墨家的奇門遁甲之術。」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牆上紋路,顧容謹淡淡道:「錦衣衛前指揮使金大人師承墨家,一手建造了靈舒閣。」
「師父小心。」蘇瑾清道,「這兒落入衛梓俞手中,四處都是陷阱。」
「公子!」正在此時,越漸離忽然出聲喚道:「屬下發現這兒有機關術!」
循聲望去,越漸離所在的地方的確有一個隱秘的機關,但越漸離學的是霸道武功,所以才對這樣的精妙機關束手無策。
掌心覆上去,蘇瑾清運用了陰陽術。「砰——」的一聲,機關竟已破解了。
沿著走廊向前,前方驟然變得明亮起來。精緻的宮燭放置在桌案上,映著周遭的萬卷藏書。遠遠望去,燈火通明,宛如帝國最大的藏書館。
……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寧櫻微微一擰眉。
「這是假的。」顧容謹忽然道。
其實蘇瑾清也猜出來了,錦衣衛中多擅長奇門遁甲之術的人,藏書閣這麼重要之處的機關,絕不可能輕易破解。唯一的解釋,便是這間房間,其實只是誘餌。而若想要進入藏書閣,必須進這間房。
可若是他們出不去,仍舊會被錦衣衛發現!
陰陽術的反噬來得極快,尤其是在一具病弱的身體中。蘇瑾清勉力咽下喉中的腥意,但已經來不及了。
緋紅的血色從唇角浸出來,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顧容謹握住她的手腕,緊接著,一陣溫和的內力緩緩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