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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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那只有一個猜測了,這些人證,根本並非普通的證人,而是伯恩侯府用來對付蘇瑾清的棋子。
這些供詞呈到皇帝跟前,即便伯恩候當真是無辜的,也逃不過誣陷丞相的罪責。更何況,連刑部尚書回稟聖上的每一個字,都是蘇瑾清提前布下的棋子,聖上又怎會不動怒呢。
連伯恩侯府的面都未見,皇帝便命他寫罪己摺子,將誣陷丞相的前因後果公布朝堂。
蘇瑾清來找師尊的時候,他正在監視商幫出海的商船。翻滾的海風攜著夕陽,司葯舫的成員遍布港口的每一個角落。帝都的港口吞吐量巨大,每日都有駛出的和著煙塵的巨輪。
誰又能想到,這樣煊赫,無上的盛世圖景,背後藏著的,卻是一個充斥著衰微,面臨著黃昏日落的國度。
「聽聞伯恩侯上了幾道摺子要求面聖,都被你指使內閣攔下來了。」顧容謹肅容道。
燈塔的燈火,和著天幕的雪光,角落裡的明亮,似乎都落到她的身上了。
像蘇瑾清那樣,寧櫻對著顧容謹行了一個禮。其實說起這件事,如果不是長公主自己先動了歪心思,用一個長安舞姬誣陷她,他們也不會這麼輕易上了自己的圈套呀。
但蘇瑾清在顧容謹面前向來是極恭謹的,所以絕不會將這些話說出口來。
「師父是否覺得弟子這麼做,有違道義。」調整成淡淡的神情,寧櫻開口道:「師父從小教導弟子,身承蜀山一脈,道義重於性命。即使弟子遠走江湖,至今也不敢忘記分毫。師父若不高興,就請懲戒弟子吧。」
顧容謹唇角微微一抿,搖了搖頭:「為師並無此意,你雖是為師一手教養,可如今畢竟也已長大。」
他轉過身來,握了握弟子的手,如同在蜀山上指導劍法那般,帶著幾分安撫。
其實顧容謹原本想說的是,你的性命,比虛無的道義更重要。然而這話沒能說出口,最終變成了淡淡的告誡:「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記得保全好自己。」
蘇瑾清眨了一下眼,「其實弟子也有一個疑問,想請教師父。」
顧容謹頷首:「好。」
「師父此番為何出世,又為何前來金陵?若師父真的只是為了繼承金陵城中的司葯舫,又為何會將線人布在朝中各司?」
蘇瑾清的指尖捏著司葯舫的線人名單,直視著師父。她並沒有將此事聲張,但被自己的師尊隱瞞這麼多日,任誰心中都會生出芥蒂的。
雖然寧櫻清楚前因後果,但她想顧容謹親口對著弟子說出答案來,想親眼看著如在雲端的師尊承認,破除師徒間的最後一道防線。
「弟子斗膽,能請您給弟子一個解釋嗎。」
「師父,」她緩緩靠近了一步,小聲道:「難道您與那些謀士一般,都想在大周的亂局中分一杯羹。或是……您的眼界,並不止於江湖,更在於廟堂。」
前來金陵的那一日,便已料到弟子會這麼問,顧容謹淡聲道:「為師不能告知於你。」
他轉過了身去:「若你知曉實情,對你並無半分好處。反倒,還有可能招致禍患。」
「那弟子到底該做什麼,才能換師父的一句真話呢。」寧櫻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小聲說:「弟子想像小時候師父保護弟子那樣,替您分憂解難。即使您有什麼不能做的,弟子替您就好了。即使您偷學歪門邪道……」
淡淡的雪光掠過蘇瑾清的鼻尖,勾勒出一道精緻的弧度。清透的眸子里映著翻騰的海水,碎光瀲灧,叫人挪不開眼。
那種異樣、卻強烈的感覺再度在顧容謹的腦海中升起——
他的這個弟子,實在太像女孩子了。
「謹清,」牙根咬了咬,顧容謹道:「為師不會怎樣,三日後,再書信告知你,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寧櫻舒了一口氣,掩住暗暗的喜意:「好。」
看著弟子隱隱歡喜的面龐,顧容謹的心沒由來的一跳。如果弟子真的是女孩子……也許會有些不同。
但顧容謹很快遏制住了這種荒誕的想法,並且覺得尤為諷刺。
蘇瑾清在蜀山上待了三年,他是什麼性情,難道自己還不分明么。
「砰——」驟然間,遠處發出一聲悶響。
這不是輪船鳴笛的聲音。
蘇瑾清抬眼望去,只見海濱的天空綻放出一抹刺目的煙火,其震懾力又遠強於尋常火.葯,似乎昭示著某種特定的信號,將整座城城市映得發亮。
蘇瑾清立即派人前去查看。
「丞相大人,恐怕太極殿有變!」不一會兒,便有人前來回稟。「方才出現異動的,是錦衣衛鎮撫司的信號。」
這內侍蘇瑾清認得,早年收買下來留在聖上跟前侍奉,這些年極為忠心。如今趁著宮中生亂,寧大人速派他給丞相府報個信兒。
「今日下午,正在陛下準備處置伯恩候府時,錦衣衛北鎮撫司就出事了。」他的臉色發白,「還望丞相大人速速拿個主意!」
蘇瑾清眸色微動:「錦衣衛怎麼了?」
內侍的聲音壓了壓:「就在一個時辰前,北鎮撫司驟然受到暗襲,據衛大人所言,竟像是江湖人士作為。」
錦衣衛身為帝國的特務中樞,被君王視作手中的利劍,在帝都王土向來無孔不入,堅不可摧。卻恰逢此時受到襲擊,不能不細想其中深意。
——恐怕……是有人慾借錦衣衛遇刺一事,轉移聖上的注意力。
寧櫻在心裏面吐槽了一句,這個衛梓俞一出關就找麻煩,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與此同時的北鎮撫司,仍舊是那個不辨天日,不分晝夜的鐵通,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外面的騷亂到了何種地步。
「大人,這是您派遣屬下去查看的舊檔,請大人過目。」身著飛魚袍的錦衣衛立於男子身前,言語間透著幾分臣服與恭謹。
衛梓俞淡淡「嗯」了一聲。屬下不敢逗留,忙從書房中退出了。
緩緩拆開封冊,衛梓俞細細看起來,眸色卻不由倏然一動。
國子監每年的監生名單保管在太學中,他也是留心過的。
只是幾年前,有一個名叫蘇瑾清的少公子,雖出身寒門,身體病弱,卻得了先帝的青眼,破例錄入了監生名單。還在國子監中結識了還是皇子的新帝,繼而一路受到新帝恩寵,位居丞相,一手操縱朝政。
看到這些時,他還覺得奇怪,這個蘇瑾清的來路太莫明。
……而他尋訪多年,終於在尋陽城找到了蘇家的舊檔。
十幾年前,也就是建元四十三年,尋陽城根本沒聽說過什麼蘇家少年。有的,只是蘇府的小姑娘。再後來,蘇瑾清卻忽然在尋陽城中消失了。聽當地的百姓說,小姑娘是去了蜀山,成為了赫赫有名的蜀山掌門人唯一的弟子。
難怪……
難怪提及蘇瑾清,人們最先想到的是,便是她出眾的容貌!
卻根本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尋陽城的蘇瑾清,其實是個女孩子。
封冊漸漸在火舌的舔舐中化為灰燼,面具下的神情晦暗不明。衛梓俞唇角彎了彎,看上去似乎愈發的感興趣了。
「師父,」蘇瑾清的嘴唇張了張,目光轉到那兩隻小貓身上,「弟子想來看看這些貓。」
008:「……」
「……嗯。」顧容謹握著的手鬆開,喉結微微一動,「外面冷,進來吧。」
蘇瑾清就跟在後面。
儘管表面如此,她仍然感受到了師父的變化。
從北鎮撫司出來后,顧容謹身上總有一種刻意為之的疏離,還有浸在骨子裡的失望。即使那日她重回蜀山去認錯,也不見顧容謹如此。
「我帶越漸離出來了。」顧容謹將供詞交給蘇瑾清,言語仍舊溫柔:「有了這份供詞,長公主勢必傾頹,衛梓俞亦不敢再提及今夜之事。」
蘇瑾清指尖抵住下頜,注目凝視著越漸離的手書,倒有些像小姑娘,顧容謹目光微凝。只見她十指微微收攏:「弟子明白了。」
「越漸離還托我轉告,謝謝你。」執起茶盞送至唇畔,顧容謹的雙眸不知望著窗外何處,語氣平靜極了:「他說,當年丞相大人出手相救的恩情,即使他不在金陵,也永遠不會忘的。」
「忠誠的人,用起來的確順手,」蘇瑾清淡淡道:「這樣的結局,對他也很好。」
顧容謹看了她一眼:「你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