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無能為力
夕月這一睡,又睡了足足四日。
再醒來時,她分明覺出些不對,就算她再累,也不可能總是這般幾日幾日的睡吧,而且也不知怎的,她總覺得自己渾身都無力,就算剛剛睡醒也覺得好像倒下去就能再睡一般。
可問燕殤,燕殤卻只說她之前受傷嚴重,那兩月又不曾休息好,孕婦本就是比常人要嗜睡些,再加上容淺替她開的葯里有安神的成份,吃了那葯自然就會睡得久些。
這也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她休息的好了孩子才會長得好,待到了玉嶺山不吃這葯就會好了。
夕月皺著眉,心底雖然對他這解釋有些疑惑,卻又覺得他應當不會騙她,想了想便也就不再糾結,只是靠在他懷中同他說起話來。
之前醒來時夕月還有很多事來不及問,比如龍九和龍十三。
那天沒見到龍九她就覺得事情有異,如今卻是不知他兩人到底如何了。
燕殤本是不想在這時同她說這些,可想了想卻還是選擇告訴她龍十三和龍九都已經去了。
他們兩人本是想一直跟著魏雲翰等人做個內應彌補以往的過錯,卻不料魏雲翰卻忽然安排他們去了月冥身邊安排神火炮的事。
魏雲翰從軒轅弘那裡得到了神火炮的製造之地,便讓龍九兩人前去月氏告知,說是月陌天的主意,要將神火炮偷出來為己所用。
他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得到寶藏之後再將神火炮一同搶過來,所以說他和軒轅弘兩人不過是各自利用而已。
龍九兩人就此到了月冥身邊,正想著後面要如何做時,魏雲翰就沒了性命。
而他們又不知夕月當時到底在哪裡,在月冥身邊行動亦不自由,月冥並非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更何況他們並非月氏之人,所以,他兩人便只能一直等待。
直到夕月被沈嬤嬤擄來,他們兩人才找到了機會。
他們告訴月冥,他們和夕月燕殤有仇,他們胸口的傷以及龍九的斷臂,都是拜夕月燕殤等人所賜。
月冥顯然也知道這事,這回倒是相信了他們,他們也才得到機會能接近夕月。
後來的事夕月都知道,燕殤他們循著龍九的暗號找到了太安寺,燕殤本是想要拿到地圖之後獨自進寺中去查探一番再做打算,卻不想他方一入寺竟然就被月冥察覺。
月冥當即便處置了龍九和龍十三,又馬上做了決定要先將夕月腹中孩子取出。
燕殤雖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麼,可他知道自己已經打草驚蛇,便當即發出信號讓所有人趕來……
夕月抿著唇聽他說話,雖說心裡早有準備,可在聽到龍九和龍十三都已經遭遇不測時她心中還是一酸。
當初放龍九和龍十三離開並給他們解藥時她的心思本就是不單純,她想其實龍九和龍十三也是懂的,可他們還是在最後幫了她……
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其他人呢?龍九和龍十三的其他人呢?」
燕殤輕揉著她的太陽穴,只道:「他們無事,龍九他們早就將他們安排妥當,我已經讓蘇宸找到了他們,你那些龍隱也該重新編整一番了,這些事兒蘇宸都會辦好的,你大可放心。」
夕月一邊聽他說著,又有些無力的閉了眼,「嗯,那就好。」
燕殤低嘆,「夕夕,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你不必再多想。倒是我們孩子的名字,你可要抓緊時間想一想了,你總不願意……」
話還未說完,卻聽懷中人呼吸又變得清淺起來,他垂眸卻見她靠在他懷中又已經睡著了……
燕殤揉著她額頭的手一僵,閉了眼,將她往懷中緊了又緊,「夕夕……」
她明明就睡在他懷裡,可他卻覺得心臟好像被挖空,痛得窒息,更是空蕩蕩的透著風。馬車門被人敲響,燕殤沒動,直到車門被推開,容淺進來,他的手中還端著一碗葯,只看一眼馬車中相擁的兩人,眼底劃過一抹傷色,卻是不敢再多看,只是垂下眼眸道:「陛下,葯熬好了,趁熱喂娘娘喝
了吧。」
燕殤終於抬了眸,目光從那葯碗上掠過,「這回她又要睡多久?」
容淺端著葯碗的手緊了緊,「七日左右。」
燕殤的心絞痛得厲害,他撫了撫夕月睡得有些發紅的臉,聲音都在輕顫,「容淺,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他的聲音低得像是祈求。
他是從來不怕死的人,哪怕他中毒最深的那幾年,常年昏睡不醒,時時都面臨著生命危險之時,也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同容淺說過話。
他以往總是覺得命在手中,他不懼天意,可如今他想,其實他終究不過是凡人一個,也有許多的無能為力。
就好比現在……他能替她做的,連容淺都比不上……
他當真是害怕,怕夕月會這樣一睡不醒。
先是三日四日,再是七日十日,以後也許會一月兩月,一年兩年……
人生本就短暫,他怕自己等不到她真正醒來那天……容淺的眼圈亦有些發紅,端著葯碗的手緊得有些發顫,卻也只能重複說著已經說了許多次的話,「娘娘這身子本就不同於尋常女子,之前修習的內力便是極陽之力,於女子而言本就不合,已經是有損女子根
元。」「再加上受孕之後長途跋涉不曾好好將養,身子骨已經受損,而這回……娘娘的身子受損已經極嚴重,能保住小皇子已經是奇迹。臣同師尊都認為,這方法是如今最有效的……睡得越久反倒是越好,若是不
睡,娘娘怕是堅持不到生產之時……」
容淺的聲音越發低,只覺得這馬車中的溫度也已經到了冰點之下,明明還沒有到玉嶺山,可四周卻好像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
他低著頭,已是不知要如何再去說,有些話已經說了許多遍,可對於燕殤而言,總是希望那不過是一場錯覺。
燕殤沒有再抬眸,只看著夕月,他的手輕撫在她的小腹之上,緩緩開口,「若是不要孩子呢?」
容淺閉眼,「孩子已經六月,此時若是不要,大人和孩子一樣危險,娘娘的身子已經禁不住了。」
燕殤眼底痛色愈深,若是早知如此,他寧可終生無子!
深吸口氣,終是朝容淺伸出手,「拿來!」
容淺眸色輕動,將葯遞過去時還是又勸道:「陛下也不用太過擔心,師尊已經在替娘娘想法子,許到了玉嶺山就已經有了辦法了……」
燕殤的手頓了頓,並不抬頭,只是「嗯」了一聲,「朕知道,你退下吧。」
說完,他端起葯碗喝了一口,然後再湊近夕月的唇邊一點點的替她將葯餵了進去,一邊輕順著她的後背……就這般緩緩的喂完一口,又替她擦了擦唇邊的葯漬,才端起葯碗再喝一口餵給她……
容淺的手微微顫著,終是轉身出了馬車。
當夕月再次醒來之時,她已經很肯定自己不好了,雖然燕殤還是只說容淺給的葯有些重,讓她多睡睡總是好的。
但是夕月有感覺,雖然他看來很正常,可她知道他在瞞著她什麼。
算一算她加起來已經睡了整整十四日,非但沒有變得有勁兒,反而越發無力,只覺得閉上眼就能睡過去。
只是他不願說,她便也不多問,只是賴在他懷中同他說著話。
他告訴她如今魏國已經有三分之一落入燕國的手中。
魏國人心泛散,大部分城池都是不攻自破,卻也有那有心之人慾自立為王,只這些都不過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懼,想來要不了兩月魏國就會徹底變成燕國。
到那時,這天下就只剩燕趙兩國,最終便看趙慕蘇會如何選擇。
說到趙國,夕月又想到了慕容珏和秋映晚,卻是不知那兩人如今到底如何了?
燕殤卻是不願意她這短暫的清醒時間都去操心這些外人,瞧她皺眉他低下頭就去親她,只想讓她的心裡腦子裡只裝著他一人才好。
夕月已經是有些迷迷糊糊,只覺得頭暈腦脹好似又要睡過去一般,就連回應的力道都沒了,只能軟軟的在他懷中任由他親吻著,慢慢的閉上了眼……
燕殤的動作頓住,他的唇還在她的唇上,卻沒有再動分毫,只是緊緊的貼著她,閉著眼,眼睫之上水光輕閃……
從魏國蓉城到玉嶺山,燕殤算著一個月便能到,可卻因為夕月越發不好,竟是足足的走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夕月醒來不過五回,每一回亦不過半個時辰,最後這回已經是足足睡了二十日之久。
因著她懷有身孕,哪怕睡著卻也不能不用食。
而她所食用之物都是容淺替她搭配做出,也俱是以湯水稀食居多,都是燕殤一點點餵給她。
可以說從她沉睡開始,她的吃穿擦身等等一切的日常事宜都是燕殤親力親為。哪怕有些事本是不方便他來做,夢藍和被蘇宸從北乾接過來的小璃都覺得應該讓她們來做,可她們卻連上馬車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