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懷著心思睡覺的林歆笑在清晨中睜開了眼睛，醒來的時候獃獃看著天花板，許久沒有緩過神來。

剛睡飽本該精神充沛心情愉悅，林歆笑卻覺得頭疼欲裂。尤其是當昨日的記憶重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時，林歆笑更是難受至極。

林歆笑努力想消散自己不好的情緒，摸過手機想看看昨日的後續轉移心情，在看見消息時卻嚇了一跳。

五十多條消息，全是紅燒獅子頭髮過來的。

她點開從最早發的消息閱讀過來，對事情發展程度也有了個了解。聊天記錄滑過大半，卻看見那個熟悉的名字。

紅燒獅子頭：笑笑，你認識顧微安？她出來幫你說話了！

紅燒獅子頭：太好了，熱度降下來了，視線被轉移了！真是萬幸啊笑笑QAQ

林歆笑看到這裡有些疑惑，但是還是忍著耐心翻到最下面將所有消息都閱讀完才回復。

笑笑：你說顧微安？

紅燒獅子頭：啊！！祖宗吶你終於睡醒了！在你睡覺的過程中，天地都翻新了！

笑笑：呃？

紅燒獅子頭：你早說你認識顧微安嘛，有她出來幫你說話難怪你毫不擔心！

笑笑：什麼意思？說清楚點，我剛睡醒有點懵。她難道有什麼身份嗎？

紅燒獅子頭：……

紅燒獅子頭：影后啊！顧微安是影后啊！她是《殷紅》的女主角！現在就在頭條上啊！你居然不知道？！那你怎麼認識的她？？

林歆笑一陣恍然，安安是影后？

她想起之前拉走顧微安的陌生女人說的『不接受粉絲合影簽名』，才反應過來。她當時真的是激動過頭了，居然都沒注意。

手機消息還在頻繁響起，她低頭掃了眼。

紅燒獅子頭：哦對了，我忘記你佛系入定，絲毫不關注這些事的。

林歆笑沒有回復，而是退出聊天軟體點開了微博，直奔頭條看去。

一頓倒騰后，林歆笑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有關於她的那條熱搜在第三久居不下，罵戰升級，連帶吃瓜群眾都被拖下水。之前裝作十分文明的po主你奈我何也忍不住說了很多髒話。

這一場混戰中，剛拿了金雞百花獎的顧微安卻發了條微博。

顧微安：這個麵包很好吃，推薦它的人非常良心。就是熱量有點高，我貪嘴導致長胖了1斤……[圖片][圖片]

這條微博看似與林歆笑這個事件毫無關聯，卻有眼尖的人發現她這個麵包的配圖是第二次出現在微博上了，而這個臟臟包的品牌卻是林歆笑最後一期視頻里強推的品牌。在眾多吃播中只有她一個人強推這個牌子。

吃瓜群眾很快就跟著這個線索摸到了林歆笑這裡，紛紛猜測顧微安是在力挺這個小網紅吃播。

輿論風向立刻變了個調，線索也開始被一點點挖掘出來。

安是我女神：這個網紅被黑的熱搜我怎麼覺得像是有人刻意為之呢？花錢買熱搜來黑的吧？回復[23]贊[335]

獃獃花貓：嗯，我再客觀地多嘴一句，黑笑笑的簡直莫名其妙，散了吧散了吧！回復[160]贊[12]

啾啾：那個獃獃花貓你是牆頭草吧？嘖！還有這個網紅說的話挺有條理的。我來解釋一下，催吐會造成身體諸多不良反應，首當其衝就是胃和食道會受到損傷，長期催吐的人臉色不好，容易掉頭髮。最明顯的就是嗓子會被從食道返湧上的胃酸傷害，所以催吐會造成說話聲音嘶啞，而且容易損壞牙齒。回復[360]贊[4856]

理智黨紛紛上線，呈現一面倒的現象。

林歆笑不再看這邊的信息，而是轉出去點開那條穩佔第一的『顧微安取得金雞百花獎』。

點出來就是一個大v發的祝賀詞，配了幾張圖，林歆笑點開大圖仔細看。

顧微安拿著獎盃露出適宜的微笑。那一身月牙白抹胸晚禮服，綢緞的材質如同流水般絲滑，腰間以及臀部驀然收緊凸顯出她曼妙的身材，膝蓋處放鬆，多出來的裙擺就那麼隨意地撩在地上，看上去精心又華麗。

林歆笑就這麼愣愣地看著這張照片，指腹劃過那張脫去了稚氣而顯得成熟的臉。

「頭髮好長了呢。」林歆笑喃喃道，看著照片里顧微安的頭髮長度已經過鎖骨，所有頭髮都撩在脖子的一邊，顯得有幾分性感與撩人。

感覺自己眼睛已有濕意的林歆笑連忙仰頭，不想讓眼淚落下沾濕了屏幕。她剛抬頭就看見自己床頭那積滿了灰塵的巨大女星海報，帶起了一些回憶。

學校中，剛剛敲響下課鈴，學生一窩蜂地躥出去。

林歆笑卻從課桌拿出一本雜誌，專註地看著封面。

「笑笑你老盯著這女人照片看幹什麼呀？多沒勁，不如我們出去玩吧？」顧微安一手撐著頭，肆意地沖著她笑著。

林歆笑又仔細看了眼雜誌封面上的女星，將那頁紙撕下來小心疊好放在口袋裡，才轉過頭來小聲說道：「要好好學習，我們已經高三了呢。」

「切，沒勁。」顧微安撇開頭，過了會又是滿臉討好地湊近：「笑笑，剛剛你看的那個女人，是誰啊？幹什麼的？」

「她叫白浛，是個明星，她演的電影特別好看，是個非常厲害的人喔！」說到自己的偶像林歆笑雙眼發光，不自覺扯出一絲笑容，就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大，不再細聲細氣。

「原來是明星啊，這值得你這麼魂不守舍地盯著么？你都看一天了，難不成你還想嫁給她？」顧微安莫名覺得林歆笑的表情非常刺眼，忍不住就說出這句話來刺激她。

「不許你這麼說！」林歆笑立刻不高興了，有些生氣地低下頭不理顧微安。

「不就是演電影的嗎？要我來演的話肯定演的比她好！以後我就去演戲，讓你對我刮目相看！我睡覺了！」顧微安趴在課桌上，將頭埋進臂彎打起瞌睡來。

「別睡啊，馬上就要上課了。」林歆笑見顧微安這個姿勢，有些慌張地戳戳她。

「我都學會了，你看你的小明星去吧。」顧微安氣鼓鼓。

回憶漸漸淡去，林歆笑盯著床頭的牆上，還貼著那張布滿灰塵的白浛海報，兩眼酸脹不止，淚水始終在眼眶裡打著轉轉，卻沒有流出眼眶。

安安還記得自己當初那個玩笑話並且付諸實現了，可是……

「她誰都沒有忘記，獨獨忘記了你，是她放棄了你！」

母親的話還繞在耳邊不停循環，林歆笑在床上慢慢抬起膝蓋，將身子蜷曲成蝦米狀。

明明在剛知道安安還活著的時候，她恨不得用盡方法去找到對方，恨不得第一時間衝到安安身邊，告訴她自己這些年的思念。

而余蘭嫻僅僅一句話就讓她退縮了。

五年了，為什麼只忘記她？為什麼她在痛苦中煎熬著，而對方就這樣不負責任地失憶了，就可以裝作好像她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林歆笑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好，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咬著牙閉著眼睛，任由那想法在腦海中瘋狂亂竄，小聲噎嗚著。

她就這樣在房間哭成淚人。

余蘭嫻站在門口，想敲門的手在聽見裡面傳出壓抑的哭聲后，硬生生停在了空中。

胸口傳來陣陣疼痛，她努力地做著深呼吸平緩心情。

她自認是個開明的家長，在她那個年代讀書的時候，也有同性戀的被學校開除的。在大多數同學眼中這對不尋常的情侶彷彿被釘上恥辱柱上，任誰都能朝她們臉上吐口唾沫。

何況在那樣的風氣下，男女間的戀愛尚且需要偷偷摸摸，更別提同性戀了。

而余蘭嫻與大多數人的看法都不同，她當時是真心祝福她們的。她不覺得同性戀有罪，也不覺得同性戀不好，反而為對方的勇氣而鼓掌。

她以為她能接受這種事的。

可是……當這件事落在了自己女兒身上，為什麼就變得這麼難以忍受了？

當自己這樣的心情，和顧微安的母親翁薇相同時，兩人彷彿達到共鳴般，毅然決然出手拆散她們。

可是五年後，還是不能改變這個結果嗎？

她彷彿看見自己捧在掌心裡疼愛多年的明珠，放棄了平坦的大道不走，毅然決然地走向了泥濘的小道。無數的非議，辱罵的話語將會像無孔不入的利刃刺向自己的女兒的身體、皮膚。

更何況，如今的顧微安是演員……好像剛成為了什勞子影后？

余蘭嫻已經說不上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強烈的厭惡導致的反對，還是因為止不住的心疼而產生的反對。

她不知道林歆笑最終會做出什麼決定。

她只覺得，苦啊……

余蘭嫻收起手，踮著腳尖轉身走到玄關，換好鞋后輕手輕腳地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