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4.第 4 章

許家的院門只是從外面扣上,並沒有鎖上。不過想想也是,這個時代還是比較純樸的,農村幾乎家家都不鎖門,再有就是大家都是窮的叮噹響,一個樣,想鎖,估計連把鎖頭都找不著。

再加上許家莊又處在山中,要想從縣裡或是鎮里進村,還得翻過一座大山,像別處餓的到處流竄的氓流,沒人領路還真找到這塊,村裡人又是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裡,冶安還是可以的。

看這狀況,家裡應該沒人,大概都去生產隊上工了吧,許向華並沒去生產隊上工的地方去找人,而是先回到他和春梅曾經住過的屋裡。

家裡沒人,周圍靜悄悄的,許向華鼻子發酸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坑上鋪的鋪的乾淨粗布單子,兩床疊好摞的整整齊齊的大紅,大綠花夾底帶鴛鴦的大花被子,這還是他和春梅結婚時做的被子。被子旁邊摞的枕頭和明彰,明文的小褥子,被子。小被子上還放著一個明文百天時,他姥姥給做的小布老虎。

坑頭是並排放著兩個大木箱,緊挨著炕邊,靠牆放著一個老式的舊衣櫃,正對著炕放著一個帶著兩抽屆的大木桌,和兩把帶著靠背的木椅子,桌上放著一個暖瓶,一個白瓷的茶壺和成套的白瓷杯子。

靠近門口的位置一個木頭做的臉盆架子,上面放著上洋瓷洗臉盆,下面放著洗腳盆,牆上貼著幾幅《鴨多蛋大》《放鴨圖》《辭舊歲不忘階級苦,迎新春永做革命人》《公社的紅棗》花花綠綠不是很新,但是很乾凈的年畫。

整間屋子簡單,乾淨,整潔,溫暖,帶著一點暖香,雖然養著孩子,可屋裡卻沒有一絲異味和雜亂,就像是記憶中梅子的樣子。

前世這間屋子在他娶劉春花之前,便改成了倉房,原先許英住的那間改成倉房的廂房,經過簡單的粉刷,盤了一鋪新炕,便成了新房,而這間屋子,他便很少,幾乎就沒有怎麼再踏足過了。

聞著屋裡的淡談的暖香味道,許向華從醒一直不安的心裡,終於有了安定,踏實的感覺,這就是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的感覺,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想到前世沒有梅子后,過的那些亂七八槽的糟心日子,真是沒法比。

許向華掏出懷裡的小布袋,放進炕頭的大柜子里。剛放好,便聽見院子外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聽動靜,應該是家裡在生產隊里幹活的人回來。

許向華走出去,便看見打頭拿著黃銅煙袋,戴著破舊狗皮帽子,穿著黑棉襖,小腿處用綁帶綁的緊緊的肥大黑棉褲,黑棉鞋,微有些駝背,面色黝黑的許滿屯,人稱許老頭也就是他爹從院外走了進來。

後面跟著,穿著灰色斜襟盤扣棉襖,同樣黑色棉褲,包著頭巾的他娘許劉氏,以及後面同樣包著頭巾的大嫂王秀芬,弟妹柳小滿,小妹許萍,還有抱著二兒子許明文的春梅,還有一窩小蘿蔔頭。

小蘿頭之一的許明彰看見從屋裡出來許向華,歡呼的邊跑邊喊:「爸,爸,你回來啦。」

許向華快走了兩步,接住朝他跑過來的一臉歡樂的許明彰,一把抱了起來,用頭抵了一下他的小額頭,笑著點頭應了一下,然後放下他,便朝著許滿屯,許劉氏,喊道:「爹,娘。」

許滿屯看見許向華有些吶悶,問道:「老二,你咋在家呢?老大,老四呢?出啥事了?」其他幾個女人也是望著他,等他的答案。

許向華雖然心裡知道自家事,但還是忍不住有一點小期待,扯了一下嘴角著說:「爹,娘,大哥四弟沒事,就是我,我有一些不舒服,頭暈胸口悶。請了五天的假。」

「五天?」許滿屯皺眉問道,嘴巴咕囊的動了一下,也沒說出個啥,然後「唉」的嘆了口氣說道:」那你先歇上會看看吧,這長的人高馬大,年輕力壯的,一天天的那那麼多事。」說完便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走到堂屋前,摘下掛在牆上,一個用廢布條做的類似拂塵,農村叫打子的東西,把身上的塵土拍了拍,轉身進了堂屋。

許劉氏緊跟著問道:「老二,你們那工地上發的地瓜干拿回來了么?,你大妹家孩子喜歡吃,咱這鄉下也沒個啥稀罕的好東西給娃娃們吃,只有這些個東西還能湊和給娃娃們當個乾糧,零嘴。」

許向華雖然心裡早都有準備,但這會難免心還是覺得哇涼哇涼的,自己這都頭暈胸悶了,親爹,親娘就惦記著上工掙公分,吃的,連句問詢的話都沒有。

前世活成那樣,也怪不得別人,只能怨自己笨,傻,看不透,想想倒也真是可笑,幾十歲的人了,還幻想著打小就沒享受過的父愛,母愛。

今世他再不會奢望這些東西了,只想守著心中最重要的好好過日子,至於其他的,沒有期待也就不會再有失望。

於是搖了搖頭說:「娘,大渠上的活忒重,發的東西都不夠吃,那還可能有留下的。」

許劉氏的臉,呱噠當即拉了下來,覺得礙眼的說道:」不是說頭暈胸悶,不舒坦嗎,去歇著吧。老大家的,今輪你做飯了吧,去燒火吧,俺給你拿糧。」說完邊往堂屋走,邊伸手到褲腰邊拿鑰匙,嘴裡還低聲嘮叨罵著:「這一天天的光吃不進,老娘碰上你們這些討吃鬼,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王秀芬,柳小滿,許萍在生產隊幹了半天活,這會也都覺得累的不行,打了聲招呼就都各自走開,休息的休息,忙活的忙活,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田春梅看著十來天沒見的許向華,聽見他說頭暈,胸悶,心裡擔心的不行,面上帶著著急的說道:「向華,你先回屋歇會,我去找四伯給你看一下。」

許向華忙攔住她說:「梅子,沒事的,我歇會就好,別去找四伯了。」

許向華眼都不帶眨的看著眼前雖然面黃肌瘦但是年輕鮮活的田春梅,眼中都有些泛著淚花了。對於田春梅來說她只是十來天沒見許向華,可對於許向華來說,他可是幾十年都沒有見到這個一直藏在心裡最深處的女人了。

田春梅見許向華這個樣子,還以為他難受的不行,趕緊拽著他回屋,把剛才用一塊包袱綁在在懷裡的明文放到炕上,邊拉褥子,被子鋪炕邊說:「向華,你先上炕上躺會,你這樣子,我不放心,還是找四伯看一下的好。」

田春梅鋪好炕,扭頭便看見許向華站在她身後不動彈,只是盯著她一看勁看,摸了摸頭問道:「我有啥不對的地方嗎?」

許向華搖了搖頭,田春梅有些急了:「向華,你到底咋了,樣子怪怪的,是不是難受的厲害?」

許向華強壓著心裡的激動說道:「我真沒事,說難受是哄爹和娘的,我就想回來看看你和兒子。」

「真的?沒騙我?」田春梅半信伴疑的問道。

許向華再也忍不住,摟過田春梅,緊緊的把他摟在了懷裡,聞著她身上暖香的味道,輕聲說:「傻媳婦,梅子,梅子……」

田春梅突然被許向華摟在懷裡,還真是一下沒反應過來,這人咋了?不會真出啥事吧!

倆人結婚都六七年了,這人除了晚上在炕上纏她纏的緊,平時還真沒有在大白天把她也摟的這麼緊的。

田春梅輕輕推了一下許向華,想問他究竟怎麼了,就感覺到脖子上有些涼涼的水滴,心裡一急,剛要開口問究竟咋的了,就聽見許向華帶著哽咽的小聲說道:「媳婦,我好想你,有你真好,真好。」

田春梅頓時無語了,翻了個大白眼。心裡又暖又甜又好笑,這剛出去十來天,一米八將近一米九,人高馬大像個蠻牛的自家漢子回來摟著她哭的說想她了,這事,真是,真是……

田春梅好笑的摸了摸許向華短短的頭髮,笑著問他:「我就那麼好啊?這才十來天,你就成這樣了啊?」

許向華摟著田春梅,抬頭看著她在懷裡巧笑倩兮,美目流轉的樣子,傻笑著點頭。

田春梅被許向華看得心裡有些害羞,臉有些微微泛紅,拇指和食指輕輕在他額頭中間彈了一下,笑著說:「傻樣。」

許向華鬆開田春梅,從炕櫃里拿出那個小布袋遞她,小聲說道:「媳婦,這是我這十來天攢下的,你和兒子留著慢慢吃。」

田春梅看著這一小袋的乾糧驚訝壞了,她家的這個傻男人居然會藏私了,太驚喜了:「你,你剛才說吃完了是哄娘的?」

「嗯」許向華嘴裡應著,摟過田春梅,抱起她放到炕上,掀開她厚棉褲的褲腿,在她腿上按了下,發現已經開始有些浮腫了,心疼的不行:「媳婦,這些乾糧你和兒子先吃著,養好身子,我想法子再弄,你別再虧著自己,還有最重要的,你不許出去找吃的,萬事有我呢,記住了沒有?」

田春梅這會正驚喜的看她手裡的小布袋裡有多少糧,算計著用熱水泡軟了夠給明彰,明文吃幾頓,根本就沒注意聽,應付道:「知道啦,知道啦。」

許向華嘆了口氣,心說這個傻女人,伸手捻了塊地瓜干塞到田春梅嘴裡,兩隻手捧著她的臉,讓她看向自己,說道:「梅子,看著我的眼晴,答應我,無論什麼時侯都不去外面找吃的!」

田春梅看著異常認真許向華,問道:「向華,你今天究竟咋回事啊?」

許向華怕她不重視,便下了一劑猛葯:「我昨晚夢見你去外面找吃的,結果讓人舉報了,後來村裡罰你去北坡種樹,你在那出事了,然後我就娶了別的女人,生了一窩孩子,還對咱兒子不好。」

田春梅愣了一下,當下眉毛就豎了起來,撲到許向華身上,揪著他的耳朵,小聲怒喝:「許向華!姓許的,你說你是不是看上別的小妖精了!想讓我給你騰地方呢?王八蛋,做你的白日夢!」

許向華摟著田春梅也不惱,笑道:「媳婦,親媳婦,我向M主席發誓,心裡只有你一個,答應我,咱不去外面找吃的好不好?」

田春梅看著許向華把一個夢都當真,在乎她樣子,心裡甜甜的,輕輕的幫他揉了揉被自己揪紅的耳朵,不想讓他擔心,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傻樣,你都帶回來吃的了,我還去外面幹嘛……」

灶房裡,熬著菜乾糊糊的王秀芬對著正在灶房門口洗老兩口連帶他們一家三口衣服的柳小滿說:「四弟妹,你說這老二是真病了,還是裝病躲清閑呢?」

柳小滿頭都不抬的說道:「大嫂,這事誰知道呢,二哥平時幹活也沒見偷懶,許是真的不舒服吧。只是這二嫂也真是的,這一進屋就出不來了,家裡的活這麼多,也不說出來搭把手。」

王秀芬撇了撇嘴心說平時輪到老二家的做飯,餵雞,洗衣服,掃院子時也沒瞅你幫她的忙。心裡雖然這麼想的,但嘴上卻笑嬉嬉的調笑說:「哎呀,你就別指望她了,人家男人回來了,這一時半會的忙著呢,那能出了房門,一會嫂子這忙完了,過去幫你忙。」

柳小滿諷刺的勾了下嘴角,說道:「那就先謝謝大嫂了,還是大嫂會心疼人。」心裡卻不以為然,等王秀芬幫忙,這估計得等到下輩子了。

堂屋左邊的房間許劉氏拉著臉,坐在早上便燒好的熱炕上,烤著火盆給一件衣服打補丁。坐在她對面的許滿屯靠著炕頭的土牆,吧噠吧達的抽著旱煙袋。

許劉氏想著那一天一兩的地瓜干,這十來天得有個一斤多了,心疼的不行,越想越心疼,越心疼心裡便越生氣,忍了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對著許滿屯說:「他爹,你可得好好管管這老二,以前出去幹活,那些發下的東西都帶回了,這回出去十來天,啥也沒帶回來,全填了他自己個,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許滿屯嗑了嗑煙袋說道:「行啦,老二不是說工地上活重,吃不飽嗎?家裡又不缺他這一口,算了吧。」

許滿屯話音剛落,許劉氏便激動的拔高了聲音:「咋算了?家裡咋就不缺了?家裡就剩那麼點糧,還得給英子,軍峰,紅花娘三留上些。老二這還不知道省著點,明年開春,咱這一大家子都去喝西北風啊?你這上嘴皮碰下嘴皮,說的輕巧,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知道了,知道了,俺完了去說說他,老娘們家家的,一天閑的沒球事干,就會起事。」許滿屯看見許劉氏激動的樣,不耐煩的起身拿著煙袋邊往出走邊應付的說著。

許劉氏看著許滿屯那樣,便知道這人靠不住,這些事還得自己來,氣的罵道:「老東西,一輩子都是這麼個死樣子。」

已經走到堂屋的許滿屯頭疼的裝著沒聽見,加快了往出走的步伐,留下了獨自一人氣的肝疼的許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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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六零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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