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
購買比例30%,防盜時間48小時,歡迎來捧場喲~「你看什麼?」
他這態度半點兒不像是剛剛說的那般尊季閑珺為師,索性季閑珺也不在意,他道:「我想,你們會不會忽略了一點兒。」
這一回跟著參與進來的峨眉少俠們,石秀雲小心看他一眼,溫婉含蓄的問道:「楚大俠還是原公子的計劃周全客觀,情報幾經補充若不是那人實在狡猾,可能早已被糾察出身形,怎還會有遺漏之處?」
季閑珺看看他們,「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原隨雲搖頭:「我是想不出原因了,但你既然說,肯定是想到我們沒有想到的部分。」
楚留香也跟著點頭。
季閑珺再看其他人,見他們也是一副懵懂,他不由搖頭,「若是蝙蝠公子再殺峨眉派掌門弟子,即使只是殺掉一個,原隨雲可不是徹底和江湖正道視若分流,再難以正派人士自居。」
此話一出,滿場皆驚。
嚴人英甚至脫口而出「不可能」三字,但他眼裡的慌亂不難看出,他也知道這是十分有可能的。
若是戾氣十足的蝙蝠公子,對上他們這幾個打著除魔衛道旗號的正派公子哥,不隨手除之才怪。
這也是張英風早早想到並后怕的地方,但是嚴人英他們顯然剛意識到。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橫空插進來,引來峨眉弟子們齊齊怒視。
宮九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看什麼看?本公子可不想圍著個死人在城外過夜!」
抬頭看看天色,確實,夕陽紅霞遍布天際,就連那明月都有一彎若隱若現的輪廓在。
楚留香做主道:「是該返回鎮內了,但是它怎麼辦?帶著這屍體回城還是丟在原地?」
季閑珺淡道:「丟下吧。」
他開口之後,無人質疑。
原來不知不覺間,大家已經習慣了在他不開口時以楚留香為主,他開口后,聽他的准沒錯。
這變化及其自然,以至於連開始跟他們不對頭的嚴人英等人也沒有發現。
不過葉秀珠還是看不慣宮九那副作態,埋怨著道:「我們又不是你的家僕,有錢了不起啊?」
宮九哼哼著爬到張英風身上,耳朵賊靈的譏諷道:「醜女多作怪。」
葉秀珠睜大眼睛,被罵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遲鈍了好一會兒暴跳如雷。
「師兄,你把這廢物給我放下!我要打死他!」
「好了,好了!師妹,別和他計較。」
這是攔住葉秀珠的馬秀真。
「宮九嘴皮子賤點兒,你當他不存在就好。」
這是苦哈哈背起宮九,至今當他是普通人的張英風。
「別急,我幫你揍他!」
這是擼袖子的嚴人英。
石秀雲沉靜的看著自己這群迅速活躍起來的同門,含蓄的笑了起來,眼神不經意落到那個男人身上,神色一時黯然。
分明身處隊伍中心,卻自始至終格格不入,有著莫大的能為,卻冷眼旁觀世間紛亂。
或許正是少女對心上人的敏感,石秀雲居然成了在場人里,第一個察覺到季閑珺真正態度的人來。
不得不說,這發展實在奇妙,即使智高如季閑珺也是始料未及。
到最後,葉秀英也沒有揍成宮九,入住客棧后就氣呼呼的回房,懶得看這個人。
張英風無奈的望著師妹離開的背影,其他人也各自去洗漱休憩,之前那場戰鬥實在是狼狽,但是他這個大師兄卻不得清閑,不得不在把宮九送入上等房后,又忍耐他的挑剔去尋來鎮里唯一的大夫。
上藥治傷,虧得耽誤這麼久宮九那條腿上的傷勢還沒惡化。
他找來的大夫也是有真材實料的,早年也治過不少武林人,端詳著宮九的傷勢,老大夫嘖嘖稱奇。
「公子腿上的傷口不像一般兵器所害,瘡口平滑彷彿被整齊剜去。還有這貫穿傷勢的內里,老夫剛剛檢查過,一般即使再小心,送醫途中的粉塵臟污總會進去一些,污染血肉加重傷勢,但公子腿上的傷不僅無一絲異物,甚至還有一層薄薄的氣勁防止傷勢惡化。這等內力修為,出手之人的武藝實是駭人聽聞!」
張英風驚訝的看向這個長相平平無奇的老人,對方張口說出的內容堪稱匪夷所思,但他卻說不出旁的來反駁,只能語氣驚疑不定的道:「老人家,您說的可是真的?」
老大夫搖著頭:「老夫從不說謊。」
自從老大夫進屋就沒開口過的宮九忽然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您還真是見多識廣。」
張英風皺起眉頭,他看不慣紈絝子弟的作風,然而宮九傷勢明顯另出有因,所以他對自己陰陽怪氣,他也能忍,但是宮九對老人家不尊重的態度,難免引起這位正道俠士的反彈。
「宮九,你現在的傷可是全賴這位老人家幫忙!」
變相衝他說態度好點兒,可宮九不吃這套。
眼見他嘴角冷意加深,笑意也跟著收了起來,老大夫一改之前和藹,嚴肅的對張英風說道:「接下來我要為他清除傷口上的氣勁,少俠您先出去吧。」
張英風看了眼冷臉的宮九,擔心的對他說道:「可是……留您一人……」他怕在他眼裡第一印象定格的宮九在他走之後任性的大發脾氣傷到老大夫。
但是老大夫笑容和煦,安然表示:「沒關係的,頑固的病人老夫也經手過,對此有經驗。」
大夫本人都這麼說了,張英風再留下怎麼看都不合適,他只能憂心忡忡的走出去,關門前還著重強調:「我就在門外,老人家你要是遇上麻煩請馬上叫我。」
「好,好。」
老大夫順著鬍子應聲,雪白的發垂落滿背,看起來像是圖畫中的南極仙翁,只不過髮絲茂密。
宮九深沉的目光落到他給自己的腿上針灸的手上面,骨骼不顯,皮膚蒼老,紋路堆疊在指節手背上方,看起來尋常到隨處可見,但這無疑是雙武林高手的手。
也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手掌。
被這雙手教導過武藝,被這雙手操控著行動。
看到這雙手,他就不難認出這個人!
宮九冷笑道:「你都需要求助的麻煩,他來又有什麼用呢。」
「老大夫」慈善和藹的笑容不變,銀針點過幾處穴位,那層籠罩在傷口上方的氣勁無聲消散,始終新鮮的傷口自此開始血液變深。
他拿起藥箱上的手帕擦擦手,語氣則像是變成另一個人,冷淡,霸道,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我不讓你來,你不甘心,可你來了,又發現了什麼?」
宮九默不作聲。
到現在為止,老大夫的身份昭然若揭。
無名島島主,天賦奇絕,武功奇高,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為過的隱修高人。
他正是宮九的師父。
吳明偽裝成小鎮里的大夫特意出現在此,為的正是這個不爭氣的徒弟。
他收拾好裝模作樣用的東西,解除氣勁后就不再管宮九身上的傷口,冷漠的不像是對待徒弟,而是某個不需要多費心的傀儡,也正是因為宮九擅自行動致使自己多浪費了不少心思,所以口氣難免惱怒。
吳明:「你好奇楚留香,我有大把方法讓你接觸到他,可你偏偏這個時候來。」
然而氣憤也只是一時的,他到底是宮九的師父,不一會兒語氣變得和煦起來。
「跟我回去吧。」他感嘆道:「你難不成想放棄母仇不管了嗎?」
宮九自打他出現之後就沒有多少變化的神情一下子猙獰起來,突然的像是把一張白紙揉皺,表情觸目驚心。
「不用你說!我不會放過他!」
狹長陰鷙的黑瞳里森然冷酷,彷彿有一隻惡鬼棲身在這副皮囊里,吐息都是劇毒。
吳明倒是見怪不怪,看眼他腿上傷口。
宮九冷哼一聲,只見腿上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恢復,同時他心底生出難耐的奇癢,非常想讓人拿鞭子抽自己一頓。
吳明察覺到他神情異動,早知道自己弟子有這個見不得人癖好的他見怪不怪,只要能完成任務,再見不得人又能怎麼樣?
想到這裡,吳明問道:「這傷是誰給你的?」
宮九目光微動,他發現吳明不經意間泄露出的興趣。
「是……我也不知道。」
話到嘴邊,他故意變成另外一句。
吳明像是知道自己這個徒弟的小心思似的,不以為意的拎起藥箱叮囑道:「玩夠了早點回來,你小妹和沙曼還在等你。」
宮九心裡一冷,知道這是無名在提醒他,自己的弱點正握在他手裡。
「……好,告訴她們,我儘快回去。」
吳明點點頭,平和道:「那就好。」
屋子裡燭光晃動,老大夫走出門去,門口傳來張英風和他的寒暄,但是宮九壓根不想去聽他們說了什麼,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邊兒,然而沒讓他沉迷多久,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琴聲,好聽的像是有人拿著風鈴走在竹林間,竹語和鈴聲共奏出靜謐的小曲,聽得人心頭一片寧靜。
出於好奇心作祟,宮九打開了窗戶。
客棧後頭生長著一棵楓樹,樹榦粗壯,樹冠茂密,看起來立在這裡有些年頭。
隨著他打開窗戶,涼爽的秋風送進屋一片赤紅楓葉。
他拿起來,不禁失神。
葉面上有墨跡連綿,字裡行間似是送來楓紅美人,依依相伴,不怕可憐。
「風停雨停客來行,拉簾賞閑不得伶,回首顧盼竊問子,一指月下有人停。」
頭頂夜色正朦,宮九向窗外月色下一看,眼睛頓時眯起來。
來者不是美人,當真大煞風景!
透過雅間的窗戶,一紫衣一藍衣的二人相對而坐,窗外樓下的戲台上,少有的並不是藝人在表演那些南來的小曲,北來的西廂記,而是由著一名說書人摺扇一打,江湖事江湖情緩緩道來。
這麼一會兒功夫,足夠某些出海遠走的,或是剛剛下山的,把武林里最近發生的事摸出個門門道道來。
但是——別看說書人的嘴跟沒個把門似的,過程說得精彩萬分,結局也是眼花繚亂,可這裡面能聽的!能看的!也就是有心人有意知道的那些。
換言之,對於身處在此地的正主而言,這絕對不算是什麼好聽的東西。
季閑珺難得好心地為對面臉色忽青忽白的原隨雲倒了杯茶。
杯子里茶水碧汪汪的,是上等的好茶。
才遭生死關卡,原隨雲身上僅有的幾個值錢的東西都被海水卷跑,玉佩髮飾什麼的更別說,統統遺落海底,但要指望季閑珺主動典當自己身上的佩飾那就純粹是痴人說夢。
好在原隨雲的惡行雖然暴露,但無爭山莊經營這麼多年的底氣還在。所以即使他們兩個剛來到大陸時一窮二白,原隨雲還是能找到和自家有聯繫的商戶取錢。
別說原少主他在江湖中人人喊打,商戶做買賣,少有不是黑心財的。
人家一看原少主好好的,甚至可能因為這番變故碰上奇遇,連眼睛都好了,第一個反應絕對不是把人往外推,而是送上門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試想看看,原隨雲眼睛還瞎著的時候,對他的稱讚就已經是才高八斗,武學奇才,現在連唯一的缺陷也好了,只要是不算傻的人都知道,這是要有大造化了。
至於季閑珺,一路當夠吃瓜群眾,跟著系統一起看著原公子怎麼施展手腕,把他們的行程打點地舒舒服服的。
平時享受慣了的季閑珺也不見有何不妥,理所當然地受著原隨雲的照顧,偶爾聊兩句武學上的優劣。
起碼這個世外高人的姿態是做足了。
回到此時此刻,台下講著楚留香何等意氣奮發,施展絕倫妙招,一舉擊敗蝙蝠島黑手原隨雲,拯救一干無辜群眾,攜著美人乘船歸來。
他則看著原隨雲不快的臉色,順便喝了口茶。
原隨雲冷笑三聲,捧起茶杯的手不見顫抖,倒是譏諷十足。
「不是我小看他楚留香,憑他的身家想救下島上那一眾女子都是痴人說夢,何況島上……」
季閑珺:「何況島上還有那麼多奇珍異寶,珍稀靈物是嗎?」他涼涼接話,不意外地和原隨雲對上視線。
原隨雲回視他道:「對!」
季閑珺勾起嘴角,笑意加深於眼角眉梢,因而那眼眸深處的寡淡愈發清晰,也愈發冷漠。
「彷彿敗家犬的狂吠。」
原隨云:「你——!」
然而這次他忍下了,不得不忍下,打從自己被這個人救起,說句不客氣的話,這人似乎從沒把他當做人過。
要不是上岸之後,這人一副袖手於俗世的傲慢樣子需要自己打理日常起居,怕是和這個人說不到半句就會被他一巴掌拍死。
這也是有前科的,那時他剛剛蘇醒,再次被季閑珺的姿容氣勢所震懾,同時也為自己正常的視野而詫異。
不等他為此歡喜,此人一袖拂來,深厚到可怕的內力重重將他再一次丟入海中,差點兒折掉這條剛剛撿回來的性命。
等他狼狽地掙紮上岸,才在極寒之中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乃是一座寒冰鑄造的島嶼。
然而這不是重點,真正讓他不敢反抗這個人的,是他在漠視自己的同時,以力使力,島嶼做舟,乘著浪濤以大陸為目的地向前行去。
期間無論是遭遇風暴還是大雨,冰島上空彷彿有無形之物統統將其隔離在外。
自古以來便被宣稱為人力不可撼動的天候,對這個人而言也似乎並非那般篤定。
在潮濕的海風中,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是遇上不得了的人了。
不如說,正是原隨雲聰明地知道自己在季閑珺眼中的地位不怎麼樣,所以他才能好好活到現在,包括有機會對流言蜚語嗤之以鼻。
如今再受到來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的打擊,原隨雲雖然不快但還不至於去想不開。
沒想到他忍耐下來了,季閑珺倒是開口了,半點兒沒有自己在對方眼裡是個大麻煩的自覺,輕輕順過耳旁玉帶,絲綢珠簾束起的長發披肩灑下,漫不經心的動作中透出如許風流。
「若你是贏家,這江湖上的風向會如何?」
這話……這話聽起來像是帶著幾分指點的味道?原隨雲若有所思。
得救以來,他貪婪地使用這雙自幼年起便看不見的眼睛,觀察最多的便是這個人,漸漸地也總結出一套規律來。
這個人要是心情好,或許會泄露出點兒淺薄的情緒讓他聊以自慰,要是心情不好,他面對的將是海嘯天崩一般的壓力。
而像是這個時候,什麼都看不出來,也正說明這個人半點兒不在意。
關於原隨雲的過去,關於原隨雲的人生,關於原隨雲的不甘。
此人完全沒看在眼裡,例如此刻發言怕也是帶著逗弄路邊兒小狗的心思。
何等令人惱怒的真相!
就算瞎掉這雙眼睛,他原隨雲也不曾被如此輕視過。
忍住怒火的眼眸或許是由於失明多年的緣故,有種孩童般的清澈乾淨,這本是值得讚美的明眸,然而卻因為其主人複雜多變的心思,生生多出一股詭秘莫測的魔性來。
季閑珺一邊兒在心裡評價著對方的眼睛,一邊兒忽而感到視野中出現了變化。
那雙在見過無數絕世之人後顯得廉價得不值一提的眼眸,莫名多出些值得他多看一眼的魅力。
到他這般境界,對心境的把握幾乎從無預想之外的狀況,像是這時忽然生出的變動,想也知道是誰搗的鬼。
回想系統之前放下的狠話,季閑珺想,到底是跟隨在自己身邊幾百年的東西,連算計本座用的也是循序漸進的法子,若是真來一出一見鍾情這等丟臉的手段,本座可不會顧及百年來的情誼。
敏銳地察覺到大BOSS的想法,知道自己逃過一命的系統310瑟瑟發抖。
謝大佬不殺之恩!
季閑珺對系統傳來的討好信息不置可否,恰好原隨雲收起沉吟的表情準備開口,他也就順勢將注意力移到他那裡。
原隨雲不負所望道:「江湖風向如何與蝙蝠島無關,黑暗中的權柄是詭秘而富有魅力的統治,一分一寸都不可暴露在陽光之下,暗處中的人性就該糜爛在骨頭裡,而不是表現在外在……我懂了,多謝您的指點。」
季閑珺:「見不得人的東西就該見不得人,你瞧,人總是嚮往陽光的,」他指著樓下那些為楚留香精彩的經歷一起一伏的那些人,「他們得不到那些榮譽,所以嚮往那些有能力得到的,變相說起來,不過是弱者無力的渴望。可你不同,你曾經肢體殘缺,但夠不上弱者範圍,至於你是怎樣淪為喪家之犬的……」
故意吊人胃口似的將聲線緩緩拉長,直到原隨雲沉著臉道:「還請明說。」
季閑珺看他彷彿看一個笑話。
「你的所作所為連自己都認為見不得人,何談榮譽地位?抱著黑暗中的權柄自得其樂地做個夢好了,夢碎了,人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