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49

神樂提供的宿舍冰箱空空蕩蕩,什麼食物都沒有。

受到重大打擊的小青蛙不能不吃東西。

白子程只能管神樂借了點人民幣,出去匆匆買了些方便食品和優衣庫的簡單男裝。

也不知道為什麼，收留顯然得罪了大長老的宇鳴，神樂卻並未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也許陰陽師和妖怪的關係，並沒有白子程想象中那麼和諧吧？

*

鍋里咕嘟咕嘟煮著日清拉麵，還配了兩個黃白分明的蛋,讓冷清的房間開始升溫。

恢復成小青蛙本相的宇鳴洗乾淨身上的血跡后,始終盤腿坐在雙人床邊發獃。

白子程非常擔心，端了熱水過去給它,不知第幾次追問：「到底怎麼回事，你不告訴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

「不用你幫我哦。」小青蛙低下頭。

白子程嘆息：「之前我不該那麼記恨你,但我的遭遇也很無辜啊！講真,到現在我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算怎麼回事，好了，咱倆的恩怨一筆勾銷，我是真的關心你才問的。」

小青蛙這才握拳開口：「把你送回來,我就回家去了哦！結果沒多久,大長老就帶了二十多個武士把房子包圍住，我以為它是責怪我在海關打傷妖怪的罪過,結果大長老並不急著抓我,反而要抓歸鳥阿姨哦。」

「你怕歸鳥受苦,所以反抗了？」白子程很了解這傢伙的衝動。

小青蛙鬱悶地點點頭,生氣地說：「本來那些武士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哦,沒想到大長老早有準備，竟然又拿出了那個可怕的鐘！十多年前我就是被鐘聲制服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哦，只要聽到鐘響，就全身都沒有力氣咯！」

它的口音還是那麼搞笑，白子程卻揪心到笑不出來。

如果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還不如守在石頭屋裡陪宇鳴度過難關。

「當時我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大長老馬上讓武士把我和歸鳥阿姨都帶走……歸鳥阿姨為了保護我，用盡全力攻擊了大長老和它的手下。」小青蛙的大眼睛露出水色：「因為催動了那個奇怪的種，大長老也耗盡法力，受傷后就逃走了……」

白子程伸手摸了摸小青蛙的腦袋。

小青蛙抹了下眼睛：「歸鳥阿姨本來就沒有復原，當時就不行了哦……我問它為什麼要救我，它說雖然不記得我了，但是當自己被被獄火燒到卻沒出事，便意識到我是它的孩子，是我們身上相同的氣保護了它……說完這些，它就消失了，畫也消失了……我知道大長老還會回來，只能問了神樂來找你了……」

白子程啞然。

小青蛙大概覺得失聲痛哭太丟蛙，使勁忍著自己的悲傷，嘴巴又憋成了倒三角瑟瑟發抖。

白子程回過神來，安慰說：「可你都不能輕易被大長老殺死，歸鳥肯定也不會！沒準它也是半神呢！所以別太絕望，我們明天跟神樂商量下該怎麼辦，我覺得她肯定會幫忙的，雖然我跟她不熟。」

小青蛙點點頭。

白子程聽到鍋里沸騰的厲害，趕忙把泡麵盛出來端給小青蛙：「太倉促了，我怕外面有妖怪在找你，隨便買了點吃的就回來了，先填飽肚子吧。」

小青蛙的淚色這才不見，疑惑地聞了聞：「這是什麼哦？」

「你來人間那麼多次都沒吃過？普通的泡麵而已。」白子程盤腿坐在地毯上瞧著它。

小青蛙：「不是告訴過你哦，妖怪不準吃人類的東西。」

白子程苦笑：「反正你和大長老鬧掰了，先吃為敬唄。」

小青蛙這才笨拙地用筷子戳了幾根面，吹了吹飛快吞進嘴裡。

光彩以可見的神色回歸小青蛙的大眼睛，它驚奇道：「好吃哦，我以後每天都要吃泡麵！」

…………

果然還是這隻吃貨蛙。

白子程的苦笑變成真笑，一直盯著這小妖怪看。

小青蛙狼吞虎咽地狂吃不止。

兩分鐘后，面碗空空如也。

小青蛙擦了下嘴：「小白哦。」

白子程：「？」

小青蛙：「你是不是去找你爸爸媽媽咯？」

「廢話。」白子程瞪它：「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小青蛙：「聽說好些人類被召喚來受不住打擊哦，我怕你瘋掉……」

白子程剛剛放鬆的心情又低落起來：「我媽忘了我，我站到她面前，她問我是誰。」

小青蛙彷彿做錯了事一樣，戳著床單不吱聲。

白子程死盯它片刻，終於放棄了糾結，靠在床邊茫然：「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很難過我爸媽忘了我的存在，又害怕他們知道我死了而受打擊，我回到原來的生活是不可能了，好像還不如在石頭屋裡過日子呢。」

「就是哦！」小青蛙忽然理直氣壯：「我早就說過，別回人間就好了哦！」

白子程按住呱頭：「你閉嘴！」

小青蛙用小手慢慢扶住他，認真道：「反正，一切都會有辦法的。」

白子程努力彎彎嘴角。

小青蛙揉了揉肚子說：「沒吃飽，泡麵，再來三碗！」

==！

白子程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因為這傢伙意外回歸，反到漸漸恢復了平靜。

*

陰陽師神樂簡直像是個被抽離了情緒的漂亮娃娃，發生這麼多事，半點都不影響她的節奏。

第二天一早，神樂就敲響了宿舍的門，端正地走進來說：「我帶你去熟悉工作。」

睡懵了的白子程摸著頭：「什麼工作？」

神樂眯起眼睛。

白子程瞬間想起昨天的事，回頭看了看用毛巾當睡帽的小青蛙：「好的！可是——是不是應該先幫宇鳴商量下，它該怎麼辦啊？」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神樂歪頭。

小青蛙獃獃地坐在床邊：「是沒什麼關係哦！」

「慢著！」白子程也不是什麼聰明人，好在第六感強，忽然伸手阻止呱兒子犯傻：「神樂小姐，我和宇鳴現在在你這裡，恐怕不是偶然吧？既然沒什麼關係，它又惹毛了大長老，那我也不打什麼工了，我準備和宇鳴去逃命。」

神樂：「……」

白子程一臉堅持。

神樂終於妥協：「好吧，我建議你們暫時在這裡躲一躲，我可以保證一般妖怪感知不到你們的存在，但是離我太遠，我就沒辦法了。」

小青蛙：「好的哦，謝謝！」

白子程抱手：「為什麼？你幫忙不會單純是因為你善良吧，我覺得你是挺好的，但這麼做肯定有更特殊的理由。」

神樂眨眨眼：「陰陽師本來並不是為妖怪所服務的，但世界早已改變，妖怪也不再隨意接觸人類、有了嚴格的法治，所以獲得永恆生命的陰陽師就與初代大長老達成協議，幫助妖怪世界去監督法律和人類的安全。」

白子程皺眉琢磨片刻，表示可以理解。

小青蛙則在旁邊偷喝一盒牛乳，彷彿事不關己。

神樂繼續面無表情的解釋：」我來到這個城市已久，只有新年時有假期去探望哥哥和朋友，他們也都是陰陽師。可從十年前開始，我竟然和最後一名陰陽師、也就是我的哥哥失聯了，緊接著大長老就給我下了命令，不允許我離開這裡，所以我知道——下一個消失的陰陽師，恐怕就是我本人……」

「聽說大長老從前並不是這樣的，它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在密謀打破兩個世界的平衡。」白子程這樣推理道。

神樂點點頭：「我也想搞清楚真相，而宇鳴則是我發現的最特別的妖怪，有著非常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又是大長老除不掉的眼中釘，所以我一直特別關注它的存在，就是這樣。」

白子程面色凝重。

小青蛙把牛乳盒子丟掉：「幹嗎討論這麼多哦，神樂阿姨，你只要告訴我大長老的鐘是什麼鬼，為什麼我一聽到鐘響就爬不起來，我馬上就去宰了大長老！」

又是阿姨……

神樂本就嚴肅的臉又冷淡了幾分。

白子程乾笑：「對啊，那是什麼寶物？」

神樂搖搖頭說：「陰陽師從不允許進入妖界，我也不知道。總之目前你們先在這裡住下，替我做點簡單的工作就好，我會找更厲害的妖怪來幫忙。」

小青蛙適應能力極強，已經接受回不去家的現實，開始沉迷人類的零食。

這麼會兒功夫，它又從塑料袋裡翻出一桶樂事薯片，緊緊地抱住追問：「是誰哦，誰比我還厲害哦？！」

「是一隻笨狗子。」神樂美麗的眼眸眨了一下，嘴角似乎閃過了模糊的笑意：「它不一定比你厲害，但是高天原的事情，它基本上全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