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師的許可

越過那古怪奇異的雕塑之後，索倫和毒蛛繼續向前。

當兩人在樓梯上前進的時候，一重又一重陰冷的魔法波動不斷掃描著兩人。在這些魔法波動中，索倫能認出一小部分的魔法波動，然而更多的魔法波動對於索倫來說卻是一頭霧水。

他無法理解那些魔法波動，無法從它們的律動之中尋找出它們的意義所在。但此時的索倫也不需要去尋找，他按照自己的記憶，始終維持著低頭的動作。

索倫放鬆著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魔力處於長久的平和狀態，儘可能的不讓那些已經微微啟動的魔法陣誤解什麼。至於索倫身後的毒蛛，完全不用他提醒，識別魔法陷阱本來就是黑暗精靈刺客們必學的一門課程。在傳奇法師的法師塔中，就連黑暗精靈也不敢造次。她和索倫一樣，微垂著腦袋，忍受那一波又一波冰冷的浪潮。

大約三十秒后，兩人徹底走出了那讓人異常不安的走廊。兩人抬起頭來，望向了周圍。

當兩人再次抬頭的時候，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和一層完全不同的景象。

那是一片放滿了各種武器和鎧甲碎片的巨大陳列室，簡直就像是一個小小的戰爭收藏館。其中有斷裂的斧槍，沉重的鎧甲，甚至還有一些不明生物的巨大骸骨。整座陳列室中，無不散發著讓人心顫的氣息。

不過作為奈瑟的學生，索倫還是知道，這些並非什麼收藏館中的展品，而是奈瑟本人的戰利品。

戰利品的主人，全都被奈瑟的魔法撕成了碎片。

「回來了。」

在數量繁多的收藏品中，一個瘦削的男子抬起了頭。他放下了一顆破碎的水晶，雙眸之中沒有任何感情。

【在一個古老的陳列室中，你遇到了一位陰森的男性。他的皮膚蒼白而皺褶，就如同許久沒有見到過陽光。十個手指上戴著的八個魔法戒指閃爍著陰冷的光華，似乎隨時都能發射出強大的魔法。他的眼睛里滿是時間沉澱而出的智慧，在他的面前，你的些許小秘密根本無法隱藏。】

【你調整了一下心情，對著這位活著的傳奇深深的獻上了自己的敬意。】

「是的，老師，我回來了。」

「你好像出了一點事情。」

「是的，老師，的確是出了一點小狀況。」

索倫不敢遲疑，連忙將來的路上已經想好的腹稿全盤托出。

索倫不太能肯定奈瑟會不會對自己使用檢測謊言之類的魔法，但語言這個東西是一門很有趣的學問，同樣的意思，通過語言的組織之後，就能形成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意思。面對這種被重新組織過的真相，就連檢測謊言也無能為力。

作為一名法爺，語言學這種東西當然是必須課之一。而且一路上除了各種倒霉事之外，也就愛麗絲值得隱藏——只要能過了愛麗絲這一關，其他也就無所謂了。

很快的，索倫就將這次的經歷大概的敘述了一遍。聽著索倫的敘述，奈瑟用一種異常古怪的眼神掃了一眼索倫。

「你說，你用身體戰勝了黑暗精靈、牛頭人，乃至於熊地精？」

「是的，老師。但我也不是很確定當時的情況……我等下會去做一個血脈測試的。」

索倫是百分百的人類，這點他心知肚明。不過有些時候，小小的誤導也是必要的。奈瑟並不是很注重學生們的血統，相比起愛麗絲暴露的可能，一個獸人混血之類的身份實在不算什麼。

而且不知為什麼，索倫總感覺奈瑟對此似乎還有所讚賞……

「雖然不是魔法，但個人的力量也很重要。如何掌控住自己的每一分力量，永遠是法師必須學習的東西。」

「您說的是。」

奈瑟說完，重新轉過了身去。他口中輕聲吟唱了幾句，一大疊的文件就出現在了他的掌中。索倫的視力非常不錯，當那些文件顯現出來的時候，他一下就看到了那些文件上的大致標題。

似乎是都靈附近出現了強盜之類的報告，還有些似乎不太好讓其他人知道的東西……意識到了什麼的索倫立刻低垂下了腦袋，不敢再看。

先不說為什麼有人敢在傳奇法師的領地附近亂來，但看著奈瑟的樣子，這關應該是過去了。

「老師，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去吧。」

聽到奈瑟的話語，索倫當即鬆了一口氣。

老師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溫度，他既不關心索倫是否在之前的冒險中受傷，也不關心索倫未來的打算，顯得疏離至極。但對於索倫來說此時他的態度卻已經算的上是親切。至少比起那些死去的同學們，他還活著……這就足夠了。

在來法師塔的路上，索倫可以說是提心弔膽。奈瑟畢竟是他的老師，他的一身本事全都來自於他——儘管過程可能不太美妙。想要用老師傳授的伎倆躲過老師的探查，真的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是的，老師。」

索倫微垂著腦袋，儘可能的保持著恭謹。他強忍著心頭的狂喜，一點點向後退了出去。不管怎麼說，奈瑟這關算是過了。只要奈瑟不排斥，那麼法師學徒帶一兩個隨從回來，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索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但能安然度過第一關本來就是值得慶幸的事情，索倫也不想繼續考慮太多。

不過當索倫想要躬身告退的時候，愛麗絲這個時代劇中毒晚期的女人又開始碎碎念了起來。

【幾個迷路的矮子撿起了地上的石頭，對著手中持著火焰的巨人大聲咆哮了起來。他們威脅恐嚇著，讓巨人扔掉手中的火焰。對於巨人來說，想要擊散這些矮子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與此同時，巨人卻無法保證自己手中的火焰是否能不被波及。

【巨人思考著，手中的火焰漸漸變得明滅不定。】

索倫停下了腳步。

當索倫停下腳步的時候，奈瑟也掃完了手中的文件。他冷笑著，也不念咒，直接召喚出來了一團煉獄之火，將手中的文件焚燒殆盡。

「隱修會那些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可如果不答應他們，我又能怎麼樣呢……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充滿交換的世界……真是骯髒啊。」

「還不如草原乾淨。」

奈瑟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而正是在這冷淡之中，那抹怒意卻越發顯得顯眼——難怪那人會說奈瑟今天心情不好。

如果是之前的索倫，肯定不敢在老師的氣頭上招惹他。但此時有了愛麗絲的提示以及之前得到的些許情報來看，索倫卻有了另外的想法。

索倫停樂下來，轉過了身，對著奈瑟微微一禮。

「老師，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向您彙報。」

「哦。」

奈瑟撫摸著權杖，冷淡的看著索倫。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似有陰火在燃燒，比起之前的淡漠，此時的奈瑟顯然更為可怕。

【你的老師冷漠的看著你，對你的提議並不是很感興趣……對於已經達到了人類極限的傳奇法師來說，又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在意的呢？】

【你知道，你要是一個不慎，就會徹底觸怒自己的老師。優雅的傳奇法師當然不會直接擊殺自己的弟子，但想要讓一個弟子死於一場小小的意外，還是相當輕鬆的事情——你知道，你現在必須想辦法說服自己的老師。】

【奈瑟的心中，到底有著怎樣的想法？他幾乎已經走完了人類的旅途，那麼他接下來……還是說，心中某個無法釋懷的夢想呢……】

索倫敏銳的抓住了愛麗絲話語中的幾個要點，但他臉上卻絲毫不顯，仍舊低垂著腦袋，做出恭謹的模樣。

「老師，都靈作為一個城鎮，其發展已經到了極限。快速發展之後，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開始出現。在我前來的路上，就曾經碰到過幾波盜匪。」

奈瑟看著索倫，眼神無比的平靜。

「這是任何一個商業化的城鎮都難以避免的事情，而且都靈尤為特殊。我們是法師領，因為數量眾多的法師，我們並不懼怕大規模的戰爭。但法師人數過少也是事實……所以，我認為……」

說到這裡，索倫往上抬了一下頭，發現奈瑟表情依然正常之後，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我希望您能准許我，專門負責擊殺都靈附近的強盜和土匪，以保障商路的暢通。」

「憑什麼？」

奈瑟冷淡的看著洛斯，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面對著那雙平淡如昔的眼眸，索倫的呼吸幾乎停滯。他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從懷中拿出了一個袋子。

「憑這個。」

「哦……原來你想這樣……」

看著索倫，奈瑟閉目思考了一會，最終微微點頭。

「可以。」

「在清除乾淨那些強盜之前，我允許你暫時不回法師塔。」

終於得到了期待已久的許可，索倫對著奈瑟深深一禮。

「是的，老師，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奈瑟這次沒有回答，他略點了點頭，身形化作無數的光點，瞬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