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如此相逢
「看吧,那混小子只會犯罪,你如果再跟他在一起,那麼他也只好怪自己不走運,也不怕那罪名多一條——強/奸未成年少女!」
……
思緒雜亂,那些話語已分不清主人是誰,也探究不出具體的時間,時而偃旗息鼓,時而排山倒海,無數夜晚,壓得她喘不上氣,無法鎮靜,亦無法安眠。可現在卻是白天,她真的是,一點寧靜的時刻都不能有嗎?
她到了醫院門口,暗嘲自己居然能在失神的情況下還能理智地找到目的地。司機大叔看到了她,打開後備箱準備拎著她的行李,送到她地跟前,卻不料手中的箱子被一股蠻力搶了去。司機大叔見怪不怪,瞧這兩人就是有些往事的,收了王免的鈔票就離開了。
崇晏心跳到了嗓子眼,整個腦袋一陣酥麻,不可置信,那個這麼多年沒有見過的人,居然就這樣站在她面前,向她走來。
其實,就在他從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下車的時候,她就看到了他,可這種場景,多麼的不真實,好似在夢裡上演過多次。
那個夢裡的他,頭髮黃黃的,右耳戴著一枚銀色的耳釘,左側脖頸上有一個怪異的紋身,常年把一身校服穿得不倫不類……不是眼前這個他,一頭利落的黑色短髮,一身挺拔的西裝外披著一件灰色的大衣,黃髮耳釘紋身不見蹤跡。
可,這不就是他么?那個她絕對不會忘記的人。那雙薄唇總會吐露些讓人汗毛直立的情話,那挺拔的鼻樑總是喜歡磨蹭她的面頰,還有那眼睛……她最怕他的眼睛,那個瞳孔有些深藍的眼睛,那個在之前被長發遮擋神色,之後因極短髮暴露在她視線里的,目光灼烈的眼睛。
她也在那個雨天,對著這雙眼睛的主人,說著狠心的話:「我承認我愛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她轉身離去,任那個少年再雨幕里無助……狼狽……可憐……
說好了在也不見,可她就那麼輕易地,在人海里,認出了他……
「好走嗎?要我抱你?」王免放下行李箱,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崇晏的身上。這件衣服他穿著挺合身,長度才到他的膝蓋,卻可以把她裹得密不透風,他深感滑稽,她這樣子好似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眼看他作勢要抱她,她回過神:「不……不要……」。她這樣滯愣的表情,被這身大衣包裹地無法自由挪步的樣子,肯定像極一隻又蠢又笨的企鵝,她想。
王免好似想到什麼,濃眉微蹙,也不勉強,拿起行李利落地放進商務車後備箱,打開後門,待崇晏上車,他一併坐上後座,對開車的司機說:「去後山。」
崇晏這才回神,她今天是看病人,正事都要拋在腦後了:「那……」
「楊灼她知道。」王免言簡意賅,也沒有絲毫迴避他和楊灼合夥把她「騙」回國的事實。
崇晏得知,好似正中自己的猜想,起初她有些生氣,為什麼用生病作籌碼……可是,幸好不是真的,這種生氣,莫名其妙,一轉念,就無影無蹤。
商務車車窗緊閉,實際空間很大的車,此時卻無比逼仄。王免鬆了松領帶,后又直接將領帶拆下,解開襯衫頂部的兩顆紐扣。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到他有些煩躁:「放點音樂吧。」
音樂聲響起,車載音響音色極佳,立體環繞,彷彿身臨其境,除此之外,崇晏還聽出了這首歌,那個她從前循環過無數次的《ToBeByYourSide》……
王免皺眉,舒緩的音樂反而讓他更加煩悶:「算了,還是關了。」他打開車窗,音樂聲停止,窗外冷風灌入,崇晏吸了一口涼氣,他又急忙關上車窗,看到她光著的腳踝和小腿:「冷?」
崇晏縮了縮腿,想要用大衣蓋住自己。王免低頭脫掉她的鞋子,抬起她幾乎被凍成冰棍的腿,將那雙小腳用手捂住,又覺得不夠,直接將那雙腳窩進襯衣里,他打了個哆嗦,可真是冰成鐵了,凍成這樣都無動於衷,真是厲害啊……這雙腳就在他的懷裡,看她還跑,這雙腳的主人就在她的身邊,始終對他無動於衷,從來都冷地像在雪山之巔,任再滾燙的溫度也無法融化……可他,就是這麼不由自主地,想跟她靠近,就當他是見色起意吧,誰讓她,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還這麼令人,賞心悅目。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弔帶裙站在那裡,她有多冷,就會有多動人,他真的想就那樣把她狠狠地抱進懷裡,用他身體的滾燙溫暖那個在寒風下瑟瑟發抖的身體……她的頭髮那麼長了,雖然沒有見過她長發,可是這就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他曾幻想過各種版本的她,長發的,捲髮的,可唯一不變的是黑黑的發色,他也因為她,喜歡上了黑髮。他也曾幻想過他們結婚,她穿上婚紗說願意的模樣,她懷孕卻依然很美的模樣,還有,他們的孩子,最好是一個女孩,像她,黑頭髮,大眼睛,睫毛長長的,臉鼻子嘴巴永遠小別人一號,臉頰粉粉的,一激動就滿臉通紅杏目溜圓,那麼美麗又可愛的模樣……
她那惡狠狠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在她和他有了實質的關係后,在他無比興奮彷彿得到全世界的時候,她卻給了他重重的一擊……有時他回想,就是那些幸福和打擊成就了今天的他,讓他逐漸喜怒不形於色。因為,所有的磨難都不如那次的那麼致命,所有的成就也不及那次的那麼驚喜……他想,他真的是沒救了,只要她靜靜地待著,待在他身邊,他覺得很安心,覺得很歡喜,當然,更多的是緊張忐忑和不知所措,這種被命運扼住咽喉的感覺,只有她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