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如此期待
可她還是有期待的啊,如果她被拐了,她的父母是否也會像——那些不慎丟了孩子的父母,把畢生的精力都用在尋找她,即使熬到白髮蒼蒼,也要等著她回來。可是,她怎麼就有種預感,他們怎麼會找她呢,估計連她不見了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為什麼會有這些判斷,真的不是空穴來風,因為那次,最先找到她的,不是他們啊。在她無意中聽到那番爭吵后,她下意識要回到外婆家,外婆還等著她從宴會上回來呢。可是,外婆對她那麼好,她還是想著回父母家,外婆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她的這個行為真的像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所以,她沒有回去,即使想回去,天這麼黑了,怎麼能看清回家的路呢……
她走了半小時,孤獨地坐在江邊,腦海里不斷翻湧著那段爭吵之聲——
「都離婚了,還那麼作,吃飽了沒事幹是吧?」
「我作?崇晏她還小,你不能娶那個女人,你讓崇晏怎麼辦,不是說好瞞到崇晏18歲的嗎?」
「我為什麼不能娶她?我是離婚了才認識她的!崇晏你媽不是好好地帶著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不行就是不行!」
「我怎麼娶了你這麼一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如果不是有了崇晏,我會嫁給你?」
「要不是有了崇晏,我怎麼會娶你!」
……
原來,她是父母的包袱啊,可這包袱不是丟給外婆了嗎?他們為什麼拿著這個包袱在爭鬥中當作互相遮掩躲避的箭靶?
他們兩人旗鼓相當,以致這場戰爭,腹背受敵,滿目瘡痍,遍體鱗傷的,是她。
看著一臉驚訝的父母,她暗暗嘲諷,難道他們覺得她是個傻子嗎,騙了她這麼多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還是在侮辱她這個人?
「為什麼不繼續假裝了?」崇晏再次逼問。
「崇晏……你快要有一個弟弟或妹妹了……」母親吞吞吐吐地說。
「你?」崇晏看著眼前30多歲卻像20來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穿著一雙那麼高的鞋,可絲毫不像一個孕婦。
「是……崇晏,我懷孕了……」母親被她的目光掃視地有點不自在。
「那為什麼還要跟我說離婚?難道……它不是爸爸的孩子?」崇晏感覺要被自己的疑問逼瘋,她也察覺到父親怪異的神色。
「是,它不是。」母親十分堅定。
她又看了看母親的高跟鞋,心想著,為什麼她的媽媽還能接受跟別的男人上/床呢?這哪是孕婦呢,這哪是準備好好生孩子的孕婦呢?這個孩子,估計會比她更可憐吧,成為一個「離婚」的借口,然後又成為下一個,結婚的借口。
她還想過,該不會是母親騙她的,只是這十幾年的演繹,她都找不到絕佳的機會澄清騙局,只好自己「創造」,然後又說自己弄錯了沒有懷孕?她真的從未見識過這樣的一對父母,即使在狗血的劇情里。這一對男女因為一個孩子結婚,又因為另一個孩子「離婚」,什麼時候他們不再拿孩子說事了?
「為什麼選擇在今天說?」崇晏真的希望,這次對話真的是臨時起意。
「擔心會影響你高考,所以延遲了幾天……你考得——」母親吞吐著問。
「然後呢?」崇晏打斷她,她的耐心快耗盡了,他們似乎忘了什麼吧。
「什麼然後?」母親反問,父親也一臉疑惑。
崇晏笑了起來,離婚的父母不都會這麼問:你是跟爸爸過,還是跟媽媽過?可是她的父母,居然都忘了她嗎,在他們眼前,這麼大的一個人啊,他們視若無睹嗎?
她終於冷漠出聲:「18歲我會拿回我的監護權,至於接下來的一年時間,你們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她就那樣離開了考場,沒有回頭,也沒有人追上來……
她的父母,一直想著把她「丟」掉的父母,怎麼會追上來呢?可是,真的沒有人追上來嗎?
她在寬闊的街道上遊盪著,從下午走到晚上,從白天走到黑夜,路經一個酒庄,她買了一瓶酒精濃度最高的酒,又覺得不夠,加了一瓶,一手拿握著一隻,走到一處高樓的天台,這個相對不容易被打攪的地方。
她正想找一個地方坐下,卻被一個人抓住了,是王免。他跟在她身後,也不離開,也不上前,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可怎麼就那麼反常呢,往常不早就「粘」上來了嗎,像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她好像感覺得到,他悶悶不樂。
「這裡危險,坐那邊去。」王免把她從扶欄上抱了下來,指著一處較為乾淨的空地,找了一塊磚頭,擦了擦,示意她坐磚頭上,她乖乖地走了過去,拿起擱在扶欄上的酒,這才發現沒有買啟瓶器……她將兩瓶酒握著,將瓶底放在膝蓋上,委屈地看著王免。
「很想喝?」王免笑著問,可分明就是一個陳述的語氣。
崇晏點頭,看著他像變戲法一樣從口袋裡掏出了啟瓶器。她把酒遞過去,砰的一聲,瓶塞被打開,她又遞過去另一瓶,王免搖頭。
「給你的。」崇晏終於出聲。
「我不用,你喝一小口就行了,酒不是好東西。」王免挑眉,對她扯了扯唇。
「哦。」崇晏拿起酒瓶,抿了一口,任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這玩意兒,可真是,難喝啊。
「緬……」王免輕喚。
「嗯?」崇晏應著。
「沒事兒,我就喊一下……」擔心以後喊了,沒有人回應。
「哦。」崇晏繼續喝著。
「緬……」王免繼續喚著。
「……嗯?」崇晏放下酒,歪頭對著他。
「他們說……高考了畢業了就是分手的時候……」王免抿了抿唇,看著那個向他靠近的臉,突然將臉轉向一邊:「可是,我們還沒開始呢……」
「王免。」她叫著這個她幾乎從未叫過的,跟她名字讀音類似,叫起來有些尷尬的名字,她掰過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我們開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