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畫眉不是真正的女巫

畫眉這個筆名，聽上去特別乖巧清麗，彷彿嚶嚶低語的感覺，讓人第一時間想到「小鳥依人」這個詞。不過，這種乖巧清麗可以放在她的長相上，可不能跟她的文章聯繫在一起。在文章里，這隻畫眉這麼說話：「愛若六指兒，亂紛紛恁多連心牽挂」，又說，「不努力工作抬高身價，怎會遇見好男人呢？」都是大白話，但很準確，準確地讓人一愣。現在，準確的東西其實都有點狠，有點勁道。其實我跟畫眉以及她的族群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從外部形態上講，她屬於成都這地界上通用的一個概念——「女巫」；而我，一「退休女巫」。在職和退休的區別是生活狀況的大相徑庭。我上班、寫作、相夫、教子，不熬夜、不喝酒、不血拚、不買任何過分昂貴的服裝和化妝品，記帳、存錢，心裡總是想著怎麼攢夠兒子的教育費。對於畫眉來說，獨立、嘯聚、笙歌、戀愛不斷、物質主義傾向相當嚴重，這些都是很符合女巫的基本指標的。但是，她其實不是一個真正的女巫。女巫有一個要素，那就是嚴重缺乏現實感，或者直白點說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這一點，畫眉顯然不是的。她很有現實感，而且，很多現實感相當恰當、智慧。這一點，上面我引的她的兩句話就很有說服力。對於一個有現實感的女人，我是信任且欣賞的。我信任且欣賞她的選擇、她的快樂、她的痛苦、她的迷惑、她的醒悟、她的沉溺、她的反諷。一句話，我信任且欣賞活得明白的女人。畫眉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看她的文字，看她文字所呈現出來的生活，色、香、味、形，幾個元素都很齊整；關鍵是，芯子里很踏實。其實，對於任何一個能夠常年堅持寫作的女人來說，芯子里都很踏實，否則是沒有定力度過那一個個在電腦前的孤獨清寒的夜晚的。《鴉片香》是畫眉的第四本書了，這都是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啊。可以這樣說，女作家都不是真正的女巫，她們都知道寫作可以作為人生的一個支點。有了這樣的一個支點，人生至少不那麼臨空蹈虛，至少可以有所把握。（潔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