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四節 真心話
牛縣令白髮蒼蒼,被原登飛手下鬼卒們圍住后,也無意逃生,長嘆一聲閉目等死,長刀在陽光下森森一閃,已砍到牛縣令頸邊,人群中的婦女全都嚇的閉上了眼。
「呼」一聲,一張符紙凌空飛來,正正貼在李大富腦門上,李大富感覺腦袋一麻,一股詭異力量迅捷將身體牢牢禁錮,手不能抬,腳不能動。
「誰他娘的沒事找事,把老子定住,想找死啊?」李大富在心中兇狠的咒罵。
原登飛一見符紙,登時想起一個人,不禁順口大喊:「兄弟們小心,妖道高恩華來了!」
高恩華大名一出,「嘩啦」一聲,天師鬼卒們跑了一小半,天師道起兵后,為了某些需要,對外一直宣稱教中師君和長老全是神仙,在天師鬼卒們心中,能將長老們的財寶搶走的人,肯定是神。
高恩華人群中穿來,一襲青衫依舊,在人群中如一顆珠玉置於一片瓦礫間,正目不轉晴的看著原登飛,嘴角邊繾綣著一抹悠悠的笑意。
「高道友可把孫長老坑苦了,他正到處找你呢,你來侯關了,跟本將軍一起去見見孫長老吧?」原登飛向人群中仔細搜索,沒發現陽大牛等人,才略略放心,但言語上仍然客客氣氣,這是原登飛的做人原則,見人一定要笑。
「偷吃雞腿的傢伙又在此做壞事,方才喊我大叔是妖道吧?想不想死?」司馬雪和數十名女修蹁躚飄來,玄冥劍直指原登飛。
原登飛兩腮迅捷堆起兩團肉,心中暗暗盤算,自已一方人多,數十倍於高恩華等人,仍有勝算,只是不知陽大牛與衛氏雙姝,還有殺人不眨眼的胡人來沒來?
「原來長公主也來了,那個陽道友沒來么?」原登飛臉上笑意更盛,繼續打探詢問。
高恩華淡淡一笑不搭理他,司馬雪眼中的厭惡更濃,手中玄冥劍感受到主人的怒氣,劍刃幽幽寒芒閃爍,一股桀驁不馴的殺氣從劍上四射散發。
一股山風從城外吹來,侯關縣的百姓們精神一振,望著司馬雪和女修們,原來是來救兵了,也有人為女修們擔心;
這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和數千名天師鬼卒做對,豈不是在送羊入虎口嘛?
李大富拼盡全身靈力與封印的靈符對抗,身邊一名天師鬼卒伸手一揭,將靈符解了下來。
重新獲得自由的李大富一抬頭,正看見司馬雪站在身邊,明眸煙籠寒水般清澈,道袍下曲線若隱若現,登時流下一嘴哈喇子。
「哎呀原將軍,這個小娘子更美,小的不要阿青了,想要眼前這位小娘子。」
李大富一邊叫喊著,一邊移步湊近司馬雪,伸手直接向司馬雪頭髮抓去,在他記憶中,侯豐縣所有女子都是案板上的肉,想動那個就動那個。
「李大富退下,不要碰公主!」原登飛對玄冥劍可不陌生,深知只要道法稍差者,沾劍即亡,立刻扯著嗓子大聲提醒。
淡淡陽光下,李大富見司馬雪唇角微翹,明艷不可方物,心想做為一名庶族普通弟子,一輩子能一親公主殿下香澤,死也值!
色迷迷幻想中,手指已然快抓到司馬雪衣衫,一抹碧芒一閃,如一頭飢餓的綠龍忽然睜開了嗜血雙瞳,冷冷瞅了李大富一眼。
李大富瞬間心膽驚悸,色慾全消,只覺一股劇痛自掌根衝上心間,他低頭一看,惶恐大叫:「我的手,快找找我的手那去了?」
原來公主是一頭危險的小母老虎,李大富剛想明白,渾身血肉迅速枯萎,直接歪地身亡,場中的天師鬼卒和普通百姓登時鴉雀無聲,一齊瞧向原登飛。
原登飛面色變幻,心中盤算,自已一方人數佔優,但一時不能絕對取勝,若陽大年與胡人阿獃趕到,自已一方便沾不到便宜,若北府軍再隨後趕倒,自已難免插翅難飛。
「公主過來!」高恩華心中不忍,玄冥劍太過凶煞,對李大富有些不教而誅的感覺,司馬雪立刻乖乖跑到高恩華背後,由一隻小母老虎,瞬間變成小綿羊。
空中光芒閃爍,衛子怡率雲氏姐妹和雪梨等女修御器趕到,落地便祭出如意蝴蝶刃,指向原登飛等人,場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高道長,衛道友,咱們都是從益州出來的,也曾在天師道一口鍋中吃過飯。」原登飛一見雙方勢均力敵,不一定能沾到便宜,迅速定下三十六計,走為上的路數,立刻說:「今天何必定要刀劍相見,以命相博呢?」
「原道友走吧。」高恩華也不想對天師中人一見面殺戮,道:「天師道如今嗜血成性,已非昔日義薄雲天的天師道,望原道友能潔身自好。」
「撤!」原登飛一召手,益州的天師鬼卒迅速撤走。
侯豐縣中登時歡聲雷動,民婦們圍著司馬雪和衛氏雙姝等女修看來看去,眼中充滿驚嘆和崇拜,一臉羨慕神色。
「侯豐縣令牛歸田見過長公主殿下。」白髮蒼蒼的牛縣令過來參拜。
「牛縣令免禮!」司馬雪一臉詫異:「你見過本公主?」
「下官從未見過公主殿下,只是公主孤身出宮,修習仙法,在江南鄉野民間已被當成仙女來傳說。」牛縣令羅羅嗦嗦說完:「今日見公主殿下一劍斬了這惡人的命,想來天下難有第二個如此奇立獨行的公主,故此相認。」
司馬雪頓時想起數年前自已尚未出宮時,李姨娘曾說過,鄉野之間,最喜相互傳說皇室秘聞,今日方知果然不假,當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公主,聖人素來德澤四方。」高恩華又開啟師尊教育模式:「如李大富這等無知匹夫,稍稍訓斥就行,讓其改過自新,豈能出手便不教而誅。」
司馬雪明眸靈動,嫣然一笑,伸手用力掩住耳朵,歪著頭看著高恩華,一臉聽不見的表情。
原登飛登上海中大船隊,神色略定,親信姚小偉問道:「原將軍,方才在侯豐縣中,妖道人數較少,何不擒來向孫長老領功?」
「那有那麼容易的事兒,司馬元顯,桓氏一族,孫長老等人誰不想抓著他?可誰也沒得手過,這種危險活兒還是由別人來做吧。」原登飛搖搖頭,說:「還是那句話,天下是司馬氏的,天師道是孫師君的,只有銀子和美女才是自已的,咱換個地方發財去。」
姚小偉「喏」了一聲,轉身想走,原登飛又道:
「你速回隱龍島,向孫長老報告,說在江南發現高恩華等人,一番苦鬥后,先把五千賞銀領到手再說。」
姚小偉笑道:「屬下這次領會原將軍的用意了。」
「真能領會本將軍的用意,說來聽聽。」原登飛眼晴一亮。
「向孫大眼長老報信,一來可以領到賞銀,二來可以讓孫長老纏住高恩華等人,免得妨礙原將軍發財,搶美女。」
「本將軍沒有白培養你,快去報信吧,領到賞銀后,賞你百兩銀子,以做鼓勵。」原登飛儼然一付孺子可教的神情。
天高雲淡,清風習習,太阿劍與玄冥劍並駕齊驅,劍芒瑞光閃爍,一路直奔鹽海縣軍營,飛臨會稽郡城時。高恩華忽然說:
「且到會稽郡走一走,公主去謝府替貧道向謝道韞道友遞個信兒,說貧道心中有難解之事,欲見面相詢。」
「啊?道長大叔方才教育本公主時,比宮中大儒先生尚明白三分,心中竟也有難解之事,我可要在一邊旁聽大叔說啥。」
「天地君親師,聖人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高恩華語重心長的討伐司馬雪:「公主心中從未將貧道當成師尊供奉,凡事都要講條件,貧道在公主處從未感受到師威二字。」
「高姨娘,本公主已非濟世堂前剛束髮及笄的小薜,今日還想糊弄我?」司馬雪眸色閃亮,開始揭老底:「大叔何曾將我只當成徒兒看,在晉安郡獨龍嶺上,你撫摸我後背,於益州程家塢堡中,你吻我額頭,還說什麼公主,只想知道你每晚能否安然入夢......」
高恩華道心登時大亂,靈力紊亂,一頭差點跌下太阿劍,臉上招牌式的笑容立刻凝滯,浮上一片赤紅,心中慶幸衛氏雙姝與陽大牛等人沒在眼前,急忙一按太阿劍,急速在會稽郡城外降落。
「大叔,以後也許會和米教還有桓氏一族一場血拚,今日你說句心理話。」司馬雪跳落玄冥劍,追上去攔住高恩華去路,索性一句話挑明:「想做本公主師尊還是大叔?」
高恩華心中一直困惑兩個問題,如何與司馬雪及衛子怡相處,應不應當和孫恩面對面撕破臉敵對,孫恩曾先前數次出手相助過自已一方,此去謝府求見謝道韞,就是想打開這個心結。
司馬雪的皇族身份,在高恩華看來,一直高不可攀,江南如今雖然烽煙四起,但晉室還是士族當道,司馬德宗稱帝,自已一枚籍籍無名修真散修,機緣之下與司馬雪相識,娶一名公主為妻,在大晉朝是個異想天開的夢想,實際中如何安置公主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