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花無缺站立於那處,寂靜無聲的黑夜,沉默不語的人。
小魚兒竟是逃掉了,他有些意外,意外中帶著輕鬆,這畢竟不是他有意放過對方了。
雖然不知道江小魚當初是故意隱瞞了這等絕世輕功,還是後來才有的奇遇,可都證明了一件事,以後自己或許會有些被動了,可讓人奇怪的是,他竟因此而喜悅。
因為在花無缺內心深處,是不願殺了他的。也許是因為與對方那奇怪的感應,也或許是因為他是自己出谷之後想交的第一個朋友,他有很多的也許,或許也有很多的或許,可再多的或許和也許,也是無法改變大姑姑命令他要追殺江小魚的,而花無缺是不會違背命令的。
不管在常人眼中接受命令和在他心內的想法有多麼的相駁,在花無缺看來兩者卻是沒有必然聯繫。
因為他一直如此矛盾的活著,雖然他總是剋制不住心內有些想法,可自己的想法不重要,大姑姑的命令才是絕對。
「那是金雁功。」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很熟悉的聲音,可這聲音的主人現在應當正在客棧中熟睡,而不是在這樣的夜裡,吹著寒風。
「龍....龍兒。」剛想喊對方龍姑娘,卻還是變了稱呼。
不管大姑姑為何不干涉他與龍姑娘的事,終歸是一個機會,一個絕好的機會,既如此,他又為何非要再與對方拉開距離。
不過,金雁功,聽到這個名字花無缺帶著疑惑,身處移花宮,天下武功不說如數家珍,卻也知道了十之七八,而像這樣絕頂的輕功,移花宮竟連名字都未曾收錄,當真有些不可思議。
「是那群臭道士的武功,不值一提,不知他從何處習來。」說這話時小龍女的聲音透露了她現在的情緒,難得的有些孩子氣。
因為那是全真教,若說在這世上小龍女最熟悉的情緒是什麼,那就是討厭了。因為就連教導她要免了七情六慾的師傅,都要她一輩子記得王重陽辜負了祖師婆婆,他是個臭道士,而臭道士的門派和武功,自然也都是臭的,理所應當,很符合邏輯。
花無缺看著小龍女,這是他第一次見著小龍女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對方一直是懵懂中帶著幾分含蓄,不動聲色。
他想要知道小龍女的過去,其實他不希望自己刨根問底,那不是君子所為,可有時他覺得對方與自己像是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古墓派,他從未聽聞過,也不曾見過。
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門派,會教導出龍兒這樣的弟子。
看著花無缺略帶期待的目光,小龍女眼睫微顫,遲疑了一下,卻終是沒有開口,神色依舊清冷似仙。
古墓門規,古墓門規,若是林朝英知道她的傳人有一個那般迂腐之人,怕是要將那弟子逐出師門的,畢竟她曾經是那樣一個驚才絕艷的女子。
小龍女自然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她或許會在意門規,卻不會時時刻刻將門規掛於口中,不過是因為這裡太過陌生,所以她只能懷抱著自己過去的記憶,懷抱自己心中的古墓派,汲取那麼一二分安全感。
她覺得自己對花無缺應當是有那麼一二分歡喜的,可就算再如何喜歡,她也不會違背誓言,錯誤的事,師姐一個人就已經夠了。
古墓不需要第二個叛門之人。
「夜已深,應當回去歇息了。」花無缺的依舊是那麼溫和,就似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他不會表露出來自己的失落,因為他知道那必定會讓小龍女心裡難受,就算他不知道對方究竟為什麼這樣沉默,他也是不會願意讓對方難受的。
回到客棧,小龍女便立刻盤膝而坐調理內息,古墓心法最忌情緒波動,所以師傅才會一直讓她少思少慮,過去十多年她一直遵守師傅教誨,竟沒有幾次犯戒。
在古墓之時,她與世隔絕,並沒有什麼可思慮的事情,從而也能一直保持平靜的心,可是近來多生漣漪,她知曉花無缺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她想說,卻又不能說。這般思慮之下,心境自然是波動了起來。
氣息緩緩平靜下來,小龍女閉上雙眼,卻是回憶起了從前,她很少回憶過去,可今日的景象卻是讓她想起了師姐。
當初師姐為了一個男子私自下山叛出師門,害得師傅連死都不得安生,她對著師傅的靈位發過誓言,除非此生有人為了自己破了門規,否則她定在古墓安好一生。
現在自己在外面已算是破了誓言,她不會讓自己一錯再錯,否則又與師姐有何區別。
「多有趣,不是嗎?」在一處屋頂,一個女子笑著說著這句話。
她坐在那,就似坐在平地上一般,對月自酌,像是在問著誰,偏偏那處就她一人。
情蠱在蠢蠢欲動,那兩人一定有很深的情蘊於其中。
若換作別人,她便就此成全了那一對又如何,偏偏是移花宮的人。
她當初是想要那花無缺與別人相戀,以此羞辱邀月憐星,可她如今有些改變主意了,她更想看到他和那兩人一樣,愛而不得,痛不欲生!
隨手扔掉手中的酒杯,女子一字一句的說著:「移花宮的人,不配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