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清澈的水,寒涼的石,這一處地界有著塵世里少有的幽靜。
琴音渺渺,淺淡的曲調,有著無法忽視的情。
戛然而止,她緩緩撫摸著琴弦,身後聲音傳來:「姑娘有什麼心事。」
那是一個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但那蒼老沙啞的嗓音之中蘊含著極深切的溫和,叫人並不會覺得厭惡,反而感到十分熨帖。
來者是一個長相有些醜陋的女人,她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明明長相奇醜無比,可那雙眼睛卻是溫和而睿智,叫人一看,便覺得她十分的美好安寧。
無聲的搖了搖頭,小龍女沒有說話。
將琴放在那,她起身向著那唯一的光芒之地走去,正是古墓的出口。
老婦人看著小龍女有些落寞的背影,心裡有幾分擔憂,她不知道小龍女在消失的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
可很明顯的,小龍女改變了許多,以往雖然清冷的看起來沒有人氣,如今卻是更加的寡言少語。她想起了小龍女突然回來的那一天,清冷的氣質消散了幾分,帶了幾分人氣,那是不屬於古墓派人應該有的氣息,可當時那幾分人氣隨著時間的消磨,現在變得更加清冷不似凡人了。
出了古墓,約莫走了百來步,那一處有著很美的風景,小龍女看著那些綻放的花,花很美,奼紫嫣紅,以前在古墓中她很少見到這些風景,不是因為不知曉,而是因為她不願意出來。
誓言已破,她已經有機會可以去闖蕩江湖,可江湖已經不是同一個江湖,也沒有了那個人,她何必再出去。
距離那日已經過了快一年,小龍女至今還記得那日景象。
那江別鶴曾經說有個村莊流傳著古墓派的傳說,雖然小龍女心中存了幾分疑惑,兩人還是前去探究一二。
山莊的確有那個山莊,傳說也依舊存在著,可兩人走進那山,裡面並沒有絲毫古墓派存在的痕迹。山中有瘴氣,瘴氣蘊迷霧,兩人皆是武功絕頂之人,花無缺身上還帶著移花宮的秘葯,可很奇異,明明緊緊握著對方的手,可當時兩人竟十分不合常理的忽視了對方,待發現時,他們不知不覺間竟走散了。
她在迷霧中走了三個時辰,再也沒有找著那個人,當太陽逐漸高升,迷霧消散,站在山頂怔怔看著山下,小龍女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全真教後山門派弟子演練之地。
小龍女站在這高高的山頂,衣衫隨風而起,心裡一陣心悸,恍然間,她知曉自己錯過了什麼。
回到古墓之中,這個她在那處地界念念不忘的地方,看上去還是如她記憶里一樣的寒冷,裡面卻讓她察覺到了些許不同。
腳步聲急而快,很重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古墓里,別樣的響亮。
那是一個小孩子,還是個男孩子,古墓中不應該有男子存在的。
小龍女和對面的小男孩幾乎同時出聲問道:「你是誰?」
小男孩的聲音有些大,大到穿透了古墓每一個角落。不過片刻,小龍女又聽見了一個腳步聲,那腳步聲她很熟悉,不禁開口:「孫婆婆。」
小龍女話音一落,便見一個老婦人從裡面一個口子走了出來,那老婦人笑了笑,聲音有些激動:「姑娘,你回來了。」
「古墓中不應該有男子。」當初心中一直念叨著古墓的種種,時刻都想回到這裡,真正回來之後,小龍女的心倒是只有茫然無措的感覺在其中了。
「婆婆我當時見他孤苦無依,姑娘你又不見了蹤影,便想著讓他在古墓呆兩年,陪陪我這糟老婆子,畢竟還是個孩子。」
「過兒,這是古墓的主人,快叫龍姐姐。」對著楊過說話,孫婆婆的臉上還帶有幾分慈祥,當真是十分的愛護。
「龍,龍姐姐。」
換做那個未出古墓之前的小龍女,怕是只會讓他離開,可今時今日,聽到孫婆婆的話,小龍女沉默了一陣,卻是接受了孫婆婆的話里的深意。
雖然依舊不太懂世事,她的心卻是比起以往軟了,被那世上最濃烈的情給融化了,朝著自己的房屋走去,空氣中只留有她的話迴響在古墓內。
「待他十五,送他離開。」
古墓門規,不可有男子踏入門中一步。
孫婆婆這樣愛護那楊過,便讓她和那孩童最後待兩年也沒什麼礙事的。說起來,以往沒什麼察覺,可出了古墓見識到另一個世界后,小龍女才知曉一生都在古墓也是需要自制力的,師姐很明顯沒有那種自制力。
孫婆婆已經在古墓里呆了一輩子,從始至終沒什麼埋怨,只是照顧著她們的起居,一貫的細緻入微。因此,小龍女願意對她多寬容一二。
和小龍女這邊過了一年不同,花無缺那邊卻是只過了三月時間,可這三個月的時間在花無缺眼中實在太長,長到他覺得已經超越了自己生命的長度。
自從那天和小龍女失散,他便從未離開過這林子,沒日沒夜地尋找,不曾停下腳步。餓了直接獵山中野食,渴了就飲山中泉水,天為被,地為床,沒有人能夠想象這樣的生活如何過下去,花無缺這個從小到大都是精緻過活的人倒是接受的很順暢。
他相信小龍女不會無故失蹤,這裡面有什麼原因,就像她當初所說過的古墓派和全真教一般,其實花無缺一直有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測。
這個猜測太過挑戰他的認知,可在一天一天的尋找,一天一天的失望中,那個猜測的可能性不斷壯大,現在已經佔據了他整個腦海。
起風了,迷霧又佔據了整個山林。在這裡居住了三月,花無缺已經發現這山林很是奇特,迷霧重重,瘴氣其實沒有毒,可兩相結合,卻是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間迷失方向,無法躲避。
這次的迷霧和以往有些不一樣的感覺,有些類似於他們失散的那一天,說不出為何這樣覺得的緣故,他只是有一種預感。
雖然這樣覺得,但是花無缺並沒有報太多期待,有時候抱有期待的失望,比沒有期待的失望,更加讓人失落。
兜兜轉轉,尋尋覓覓,不知多久時間過去,看著四周完全不一樣的景象。
「我終於來到了你的世界嗎?」低聲細語,花無缺心裡如此期待著。
逐步走著,他止住了腳步,全真教的每日練武都是在後山的山腳下進行,此刻他正好在山站在山頂,看著下方身著道袍正在練習基本功的一群人,花無缺終於確定了,這是小龍女所在的世界。
那日追殺小魚兒時他便是使用的全真教的輕功逃脫,小龍女難得的討厭情緒就是因此而起。
運起輕功,腳下輕點,花無缺到了樹梢上,站於更高的地方,下方之景可說一覽無餘。
習武之人的視力都是十分不錯的,花無缺自然也不例外,在那不遠的地方,繁花開放,奼紫嫣紅,當真是一處極美的風景。
花無缺怔怔看著那處,他不是因為風景才將視線停滯在那處,因為那一抹白色,一抹佔據了他整個心房的白色身影。
運起輕功,花無缺從來沒有那麼快過,極致的速度帶來的是片刻之後他便離小龍女只有幾步之遙。
花無缺停住了動作,怔怔地看著那個清冷纖弱的身影,那個身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緩緩地轉過身來,那雙盈盈如月的眼眸彷彿一瞬間便亮了起來,隨後她便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你來了。」
「我來了。」花無缺也跟著露出了一個笑容,步伐堅定地走了過去。
他們相隔的時間長短不同,對對方的思念卻是等同的,兩人就靜靜的倚靠在了一起,花叢里那奼紫嫣紅的鮮花都只能成為他們的背景,再艷麗美好的花朵在此刻彷彿都失去了顏色,變得黯淡無光。
小龍女帶花無缺回了古墓之中,孫婆婆看著兩人,細看了一下花無缺。溫文有禮,風度翩翩,氣度不凡,自有風骨,在她五十多年的人生里,倒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看著便是絕頂的優秀。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身旁那個帶著笑意的女子,孫婆婆照顧小龍女長大,可自從小龍女修習了古墓的內功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小龍女這樣開心的模樣。
不是說她的過去沒有開心的時候,而是指這難得的情緒外露。
她看著小龍女長大的,無比的了解她,自是明白她的性格,所以也沒有多問些什麼,對小龍女她有足夠的信任。
兩人走進石室,寒玉床靜靜擺放在那裡,屋內簡陋的沒有任何裝飾的物品,空曠的有些可怕,這卻是小龍女十多年來一直居住的房間。
花無缺未曾見過女子的閨房是何模樣,移花宮的所有房間都是一模一樣,一樣的精緻,一樣的冰冷,甚至連擺設都不允許私自添置,但是就算移花宮那模板一樣的房間,比起現在他看到的房間也要美的太多太多,看起來有人味許多。
花無缺沒有同情,沒有憐憫,只是看著小龍女,緊緊握住她的手。
他心儀的這個女子以前不曾過上像尋常少女那般的生活,可是她欠缺的,他會陪著她一起去試一試。
繁華的長街,叫賣聲絡繹不絕,花無缺和小龍女走在街上,兩人的姿態並不十分親密,可他們眉眼含笑,彼此之間時不時地抬眸相看,目光流轉間卻有一種外人插不進去的契合感。
花無缺看著熙熙攘攘的長安街,有些感慨。
這個世界和他的世界看著有些相似,但是細微之處卻還是可以看出些許不同的。先前他看到小龍女房間有些簡陋,便提議出來走一走,添置一些東西。小龍女雖是習慣了古墓中有些簡樸甚至是簡陋的生活,但是對於花無缺的要求,她仍是同意的,甚至是有些歡喜的。
時隔了許久,兩人才又一次走在一起,小龍女與花無缺的心情有些輕鬆,彼此之間也是異常默契地並肩慢慢走著,偶爾看到了一些小東西,或精巧和或華貴,只要小龍女的目光在上面劃過,花無缺便會過去將那些小東西買下,笑著拿給小龍女看。那些東西看著與他們格格不入,可他們這般拿在手中看在眼裡,卻好像又十分和諧了。
發簪,胭脂,甚至連小孩子玩的撥浪鼓都有,這些東西都不是必要的,他們可能甚至買了之後就不會用,但是花無缺享受著這一刻。小龍女亦是享受著這一刻。花無缺想將世間小龍女喜歡的都奉到她面前,小龍女的一個清淺的笑容,便已經叫他心旌搖曳。
小龍女亦是歡喜的,她長於古墓,從來都是被要求著平靜心神的,可如今她仍舊是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不過是因為她身邊的這個男子。
夜明風清,天色已盡,現在正是一個寂靜的夜晚了,他們竟逛了一天。花無缺做了一個花燈,十分簡易,但是用的都是好材料,看起來倒也是不錯。他將花燈遞給小龍女,小龍女托著那盞花燈,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稀稀拉拉的星光灑在兩人身上,花無缺看著小龍女,她在星月下泛著柔和的光芒,恍然間想起了當初在客棧時,月光下的小龍女第一次綻放的笑容。
也許在那一刻,他心中便已是有了這個女子的身影,隨著時日的流逝,這抹身影便在他心中越發的清晰深刻起來。
他竟這般遲鈍,那麼久才明白自己的感情,甚至一直讓小龍女主動。此時此刻,他願意自己主動一次。
「……,不知龍兒是否答應?」花無缺靜靜地看著小龍女,素來俊美而不失風儀的臉上竟是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小龍女抬眸看向花無缺,神色有些怔愣,腦海里只餘下了他的話,似乎是有些反應不過來。花無缺亦是看著她,臉上的緊張之色也越來越濃郁了。
良久,小龍女似是反應過來了,輕聲回應道:「這若是你的真心話,我自然是會答應的。
聽到小龍女的回答,無盡喜悅湧上心間,何等的幸運,不同的世界,交錯重疊,他竟遇著了這樣一個女子。
一個讓他輾轉反側,心跳如鼓,想要愛護對方一生一世的女子。
雖然對方已經答應了要做自己的妻子,花無缺心情激蕩,卻還是沒有絲毫逾越之舉,對女子的尊重已經成為本能,而現在面對的是他喜歡的女子,如此他更是不會孟浪的。
兩人走回古墓,孫婆婆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他們似乎更加親近了一些,不是動作,而是那種氛圍,說不出的氛圍。在很多年前,她曾見到過,在林朝英和王重陽的身上見過,雖然兩人並沒有在一起,但不可否認,他們相互都是有情的。
如今她又看到了,不過她相信這個年輕人應該是不會辜負小龍女的,因為他的目光,他有一雙永遠都跟隨著小龍女的眼睛。
他應當要對對方尊重一些,哪怕是即將成親,所以送小龍女回到古墓后,花無缺便離開了,只是住進了山下的客棧。孫婆婆看著花無缺離開的背影,眼中突生了幾分滿意。
孫婆婆又詢問著小龍女,這次小龍女回答了她。
這一夜很長,很短,在小龍女的講述中,孫婆婆聽到了這世上最動人,最讓人欽羨的愛情,也是林朝英和李莫愁,一直求而不得的感情。難得的圓滿。
距離那日已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他們過得很是充實,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每日看著對方,就已是一場難得的幸福了。
今日兩人再次下山,並沒有採買什麼,只是走進了茶樓,他們平日從不進這裡,說不出緣故,只是心血來潮,突然想進去坐坐。
進入了茶樓,裡面江湖中人,正在討論著一件事。
一個人神神秘秘的說道:「聽說了嗎?那南方據說有一個絕頂的高手,武功蓋世,俠義無雙。」
話音剛落便見另一個人反駁:「哼,高手?這江湖上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說自己是高手,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虛有其名。」
那人笑道:「這可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在一個月之前江湖中出現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
「這誰不知,那橫行無忌,肆虐一時,無人敢惹的血魔門,竟在一夜間煙消雲散,你是說……」又有一個圍觀的人參與了進來,說著說著,他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似乎發現了什麼。
「不錯,正是那人做的。」
圍觀著聽到那人的回答,不禁感嘆:「這樣的話,倒當真是俠義之人了。」
突然一個女子開口問道:「那人叫做什麼名字?」
「燕南天!」
花無缺和小龍女,本來只是靜靜聽著他們的議論,卻忽然聽到這個名字,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應該有的名字。
不過倒是沒有衝動,畢竟他們都已經去往了對方的世界,燕南天從那邊過來也不是不可能,可聽著聽著,茶水已經涼了,兩人卻是沒有心情再飲了。
移花宮,燕南天,惡人谷,下面議論的種種,都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他們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彷彿本就存在。
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隱隱有了一點猜測。
事情果然很不一樣,這些時日兩人未再回古墓,一路行走,他們聽到了很多的傳言。
很神奇,很不可思議,他們的猜測驗證了,兩個世界合在了一起。
一路不知糾結耗費了多久,花無缺和小龍女終於到了南方,這個傳言流傳最多的地方。
忽然間,花無缺露出了笑容,前方有一條長河,長河有個碼頭在那,碼頭附近停靠著許多漁船,他們看到了一艘別開生面的小船,那上面有兩個人。
一男一女,男子悠閑的躺在船上,女子一直看著遠方眺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正是小魚兒和張菁。
小龍女兩人到了船邊,小魚兒忽的起身,笑道:「我就知道,你們聽到了消息定會來這裡尋我們,果真不錯。」
花無缺回答道:「自是不會錯的。」
一陣風略過,小魚兒到了花無缺兩人面前,圍繞著小龍女轉了幾圈,他對著花無缺說道:「你雖然其他事上笨的像是爹娘路上撿來的,可看人這方面倒像是我兄弟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江小魚,是你旁邊這個傻子的哥哥,弟媳你好。」
小龍女何時聽過這麼沒正形的話,臉上一紅,還未等回答,花無缺卻是不禁笑道:「別理會他,我才是哥哥。」
卻是沒有對江小魚說小龍女是弟媳這事作出否認。
幾人一路同行,倒真很是悠然。
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居然聊到了成親這事上,小魚兒道:「你沒成親,我也沒成親,我們不若一起成親。」
「同年同月同日生孿生兄弟,現在又將同一天成親,天下間有幾人能有我們這樣的緣分。」
自說自話的,小魚兒居然就這樣做了決定,張菁冷冷道:「誰要和你成親。」
「你不答應怎麼知道我說的是你呢?不過也好,我到時候一定找一個溫柔賢淑,儀態萬千的女子做我小魚兒的妻子,你還是從哪來回哪去吧。」
「你……」張菁被氣的身子發抖,從身後取出鞭子一下子打在地上,響亮的聲音讓人打了個寒顫,若是打在身上不知會有多痛。
花無缺和小龍女就這樣看著他們追逐著,當真是對歡喜冤家。
今天是個好日子,竟是有兩對新人都在今天拜堂成親,張菁和江小魚,花無缺和小龍女。
總要把所有事情都解決妥當了,才好安排這些事的。所以說起來花無缺雖是早早的說要娶小龍女,可兩人直到今日才舉行婚禮。
嫁衣如火,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小龍女和花無缺平日里都是身著白衣,無人否認身著白衣的兩人風姿都可說是舉世無雙,但今日換上了紅衣之後,卻是沒有絲毫違和之感,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跪天地君親師」
「二跪……」
「三跪……」
「禮成,送入洞房。」
洞房花燭夜,花無缺掀開了小龍女的蓋頭,相視一笑,情意綿綿,至此事情終於畫上了句號。
第二卷第一章
當今的江湖,已經平靜許久,正道魔道互不侵犯,互不干擾,不過不管如何,正魔兩道之間的界限依舊涇渭分明。
行走在林間小路,女子的步伐輕快,烏黑的長發,雪白的肌膚,這是一個你看著連讚美溢嘆之詞都會忘記的女子,難以言喻的魅力,可稱傾國。
她絕對不是平常女子,一個普通的姑娘是做不到在這樣的路上赤足行走的,讓人驚嘆的,這荊棘遍布的山林竟沒有給她造成絲毫損傷,完美無瑕。
走了一會兒,似是有些不耐煩,她赤足輕點,便是一躍而起到了樹上然後借著樹上的枝椏一路前行,女子的武功當真十分高強。
止住腳步,她穩穩立在樹梢上,看著遠方繁華的長街,臉上露出了一抹笑,終於到了,這才不枉費她沒日沒夜的趕路。
她跳下了樹,風姿綽約,白衣勝雪,這明明是純潔神聖的顏色,她偏就穿出了邪異的美感,撫摸著自己的長發,笑吟吟的開口:「若是不能讓婠婠滿意,小女子可是不會依的。」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飄渺,無人知曉她說的是什麼,可這個世間大致是沒有男子願意讓她失望蹙眉的。
天色漸暗,她一步一步走著,本來的赤足已經穿上了繡鞋,身上的衣裙也不知何時換了,那衣裙上綉著幾片綠葉,行走擺袖間依稀可見那綠葉不經意露出,青衣如竹,十分的清新淡雅。
衣服妝容這些換好之後,婠婠手中出現了一片綠葉,將內力灌輸其中,她卻是朝著自己身上劃下,確認了沒什麼破綻,她就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走著。
終於她停下了腳步,站在了一個莊院前,那莊院當真是氣派無比,十分的大氣。
敲了敲這莊院的門,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婠婠昏了過去。
她敲的可不是普通人家的門,江南第一武林世家無垢山莊的大門可不是誰都能敲的,不過遇著事情他們卻也不會將你拒之門外,就如此時,裡面的門房聽到聲音連忙將門打開,就見一女子似乎昏倒在了門口。
從倚靠著大門變成跌落在地,婠婠的臉正好被頭髮遮掩,可門房還是呆愣了起來,就算不能看到她的臉,他也可以覺得這定是一位一等一的美人,因為普通的女子是無法擁有這樣美麗的身體,這樣深邃的魅力的。
該慶幸連城璧平日御下有術,門房呆愣了一下便回過神來,想到男女有別,正好遇著一個侍女走過,便請那侍女將婠婠扶起,他小跑幾步就準備去請示連城璧了。
連城璧正在書房看書,對一切事情他向來規劃的很好,而現在這個時間段若是沒有事情打擾他都會看書,今天也不例外。
緩緩放下了書本,因為他聽到了一陣急促腳步聲,雖然在離房間只有十幾步的時候那腳步聲慢了下來可他明白,應當是有事上門了。
門房剛到書房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門便自己打開了,他倒是很平靜,莊主武功高強這是世人皆知的了,沒什麼值得驚訝的,進去之後他行了禮便開口道:「門外剛才倒下一女子,屬下擅作主張請人將她扶了起來,還請莊主示下。」
「將她安置於客房,待她醒來通知我便是。」
「是。」得到了答案,門房便離開了。
連城璧繼續看書,剛才的插曲卻是沒有影響到他,只是心中思量了一二不知那女子為何來到無垢山莊。
一切還是只有等她醒來才能知曉。
門房告訴了管家連城璧的吩咐后,管家便連忙安排了幾個庄內的侍女服侍婠婠,還給她準備了一間上好的客房。
這是一個看起來便十分華美的房間,紅木的桌椅,屋內點著熏香,檀香木製成的床,看起來有些年份了,上面刻著荷葉蓮花,物件擺設也當真是無一處不雅,整個房間都透著和諧的美感,當真美極了。
這樣華美的房間,在侍女看來也是有裝飾的空間的,她們去後院移了兩盆花草進來,細緻的裝點著房間,床幔合攏,婠婠還在床上躺著,對這些事情截然不知。
待到一切準備好后,已經快要黃昏了,幾個侍女對視一眼,才輕手輕腳的離開,她們都是不會武功的,可離開的時候卻沒有絲毫腳步聲,果然是教導有方。
這個時間點她們已經可以回到自己屋裡了,所以都沒有再到處亂走,只是朝著自己房間走去,四人一路看上去和平時沒兩樣,臉上平靜得很,走到房間好,便瞬間變了臉色。
「你看到了嗎?」
「當然看到了。」
「世界上居然有這般美貌的女子,沈家小姐怕是也比不上的。」
「……」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討論的十分熱鬧,實在是剛才憋壞了。
無垢山莊的待客之道自然是極好的,可也不至於每一次住進一女子就這樣勞心勞力費盡心機的裝飾出一個全新的房間。
全是因為婠婠,打來熱水為她擦拭臉頰,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幾人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沈家小姐號稱武林第一美人,她們以前見過她,也一直覺得沈家小姐名副其實,可今日見著婠婠時,她們才知道,什麼叫做絕代佳人。
她明明閉著雙眼,但這樣子已經可以顛倒眾生,若是她再有一雙比沈小姐還要明亮美麗的眼睛。
幾人沒有再想下去,今日這般裝飾那房屋說來已算是有些逾矩了,若是再妄議主人的事,被人知曉的話幾人也不必做了。
她們不曾知曉,婠婠的眼睛當真睜開了一瞬,烏黑明亮,燦若星辰,這世界不會有人的眼睛比她更美更迷人了。
不過很快她又合攏了雙眼,像是從來沒有醒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