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一章
葉落瀟瀟,風林木。
這是個幽美僻靜的院落,在無垢山莊最邊緣,是個平日除了打掃的僕人基本不會有人進來的地方。現在這院子里有人在練劍,他的劍法很優雅,很華麗,看上去就如同一個不會武功的世家子弟在舞劍,可他是連城璧,江南一帶最受矚目的劍法高手,這樣的人怎麼會是繡花枕頭。
停下了動作,連城璧平息了一下因為剛才練劍而過於活躍的內力,或許是他的生活太過規律了,他什麼時候會在哪,又該在哪去找到他,只要是山莊里的老人基本都知道了。
就如此刻,院子外面走進了一個人,他是專門為無垢山莊探聽江湖消息的人,不過這個人不應該在這樣的時間出現在山莊,現在三月十二,每月十七才是他應該來的時候,是江湖裡又出了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連城璧問著來人。
「東南無錫上官家不知惹惱了誰家勢力,除了一個三小姐不知所蹤,其餘一百七十二口人在七日之前竟是滿門皆滅。」來人聲音沉重。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連城璧的聲音平靜,可這平靜絕不是因為他內心沒有絲毫動容,只是因為他深切的明白,所有的情緒顯露出來,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
事情接踵而至,剛離開一個人便又來了一個人,是莊子里的管家,他看起來背有些微駝,年齡已經不小了,步履蹣跚的走著,就這幾步路他都走得很是緩慢,看上去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不過莊子里的人都知道這老管家當年可是一個高手,是個甚至可以在那京城闖蕩的高手。
「莊主....咳...咳…」管家還沒說完就咳嗽了幾聲。
連城璧扶他坐下,隨後便坐在了他對面的石凳上。管家當年的確是個高手,可卻不是什麼正道中人,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他棄惡從善之後一直跟隨著連城璧的父親,直到現在還在為連家效力。可惜管家此前所修習的內功太過霸道,傷人傷己,隨著時間流逝,現在他的功力不僅所剩無幾,身體更是一天比一天虛弱。
「林伯。」
連城璧剛一開口,管家就知道他肯定又是要勸自己休息,開口打斷了他,管家道:「那位姑娘,還沒有醒來。」
已經勸了很多次了,連城璧也在沒有這個問題上再多說什麼,反倒是他說的事。
距離上次門房稟報之後已經過了三天,那女子竟還沒有醒來嗎?
連城璧道:「找大夫了嗎?」
管家回答道:「已經找過了,不過那大夫也沒有找到原因。」
聽到管家的話,連城璧起身,然後對著管家說道:「我去看看那位姑娘,林伯你在這再歇息一下。」
已經過了三天,婠婠還未醒來,庄內的僕從大都聽說了在上廂房有個女子在那睡著。說起來,無垢山莊的規矩很多,卻也不是十分嚴苛,所以在路上連城璧倒是聽到了一些僕從們私下裡的議論。
走了一會兒,連城璧到了那房間外,走進后,他腳步頓了一下,以往的房間自是雅緻的,畢竟是待客用的房間肯定不會差,可現在房間內多了許多不屬於它的東西,平添了幾分柔和秀美,可以說是大變樣了。不過連城璧也沒有多追究,如果雞毛蒜皮的事都要管上一管,他卻是沒有那個閑心的。
房間內侍候的侍女看到他后連忙行禮,然後喊道:「莊主。」
連城璧問道:「那位姑娘這幾日都未醒過嗎?」
沒有完全醒轉和一次未醒還是有些區別的,若是前者還可說是她只是太過疲憊,若是後者……那便有些不妥了。
聽到連城璧的問話,其中一個侍女回答道:「奴婢幾人這幾日輪流照看那位姑娘,未曾見她醒來過。」
聽到侍女的回答,連城璧走了幾步來到床前,床幔合攏,遮住了裡面的景象透著一股朦朧之感,只能隱隱約約看到裡面有一名女子躺在那,微一示意,兩旁的侍女便將床幔拉開掛於一旁。
今日的陽光正好,房間里的花香怡人,正是奼紫嫣紅一現春。可這樣的美景,這樣的春.色,都及不上床幔拉開時,靜靜沉睡在那的女子。
烏黑的長發,雪白的肌膚,冰肌玉骨,可嘆傾國色。
連城璧不是一個貪花好色之人,相反他對容貌看得很淡,可再平淡的目光,再冷靜的內心,面對床上的女子時,都不禁停滯了一瞬。
不過終是定力過人,連城璧很快回過神來,他再看了一下這房間,依稀明白了房間為何變了一番模樣,這樣的女子,誰不想盡自己所有的能力給她最好的。
連城璧示意了一下,侍女很快將一個木凳放在床前,坐在凳子上,他準備為婠婠診脈,剛觸到了婠婠的手,連城璧停頓了一瞬,她的手冰冷寒涼得如同那極地冰雪,這不是平常人應該有的溫度。
經脈虛無沒有活力,體內像是中了寒毒。
大概知道原因后連城璧很快收回手,他起身看向幾個侍女,連城璧開口:「將庫房裡的七星花取出搗碎,每日三克七星花,佐以七克十重樓花蕊,最後採集三十滴晨露熬製成湯藥,每日兩次喂於她喝下,若是有所好轉再告知於我。」
「記得,十重樓的花蕊要每日新摘取的,晨露和七星花要一起搗碎,不可胡亂搭配。」
說完連城璧就離開了,只剩幾個侍女在房間里竊竊私語。
「莊主看著這姑娘的樣貌,竟是沒有絲毫動容。」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要不怎麼說莊主是世間少有的人物。」
另一個侍女重重點了點頭,帶著些許自豪,畢竟她們都是無垢山莊的人,主人這樣出色幾個侍女都是與榮俱焉的。
只餘下最後一個侍女,她的心思較之另外三個一直更為細膩,剛才並沒有錯過連城璧那一瞬間的失神,不過知好色而慕少艾卻也是正常的,對於連城璧是正人君子這一點她倒是不曾懷疑。
幾個侍女說完后便去做事了,像庫房這些東西都是有專人管理的,取東西之前還要去管家那裡通知一聲,否則也是拿不到的,不然偌大一個山莊東西你想拿就拿,那可真是亂了套。
三個侍女都離開了,只餘下最後一個侍女在房間內照看婠婠,坐在凳子上雙手拖住下巴,侍女就一直盯著婠婠,目不轉睛。
對著這樣的美人,每日只是看上那麼一眼,便已是一種福氣了。
一陣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帶來一陣涼意,侍女看了看婠婠想起婠婠的身子那異於常人的冰冷,便起身去關上了窗子,剛一轉身,一陣香風掠過,侍女昏倒在地上。
翻身而起,看著昏倒在地上的侍女,婠婠十分細緻的來回撫摸著自己剛才被連城璧觸碰到的手腕,然後笑吟吟的說道:「七星花,十重樓,好大的本錢,小女子當真有些受寵若驚呢!」
十重樓雖是不好種植但也最多稱得上一聲稀有,珍貴的東西是那七星花,世所罕見,傳世奇珍,就連婠婠都只是聽聞未曾見過,這也許和陰癸派不熱衷於收藏這些藥物有關,可是連城璧居然就這樣輕易的用上了七星花,倒是她未曾想過的。
若說他貪念美色,她用天魔策模擬出來的寒毒,只要有一人願意以內力幫助洗脈,三月便可完全痊癒。幫助洗脈更可以名正言順與她有身體上的接觸,沒想到他居然捨近求遠。可若是說他是純粹的好心,婠婠可不信只是隨便一個陌生女子都可以用上這樣稀有的東西。
婠婠嘆息出聲,帶了些許遺憾:「可惜天魔音卻是暫時用不上了,枉費婠婠期待了這麼久,到時候可要還給婠婠啊。」
對方要當正人君子,她卻是不會阻止的,且看他可以正人君子多久吧。
活動了一下,婠婠又繼續躺下了,論起演戲,她還是非常敬業的。
不過倒是要早點醒了,這樣一動不動睡著真是頗為難受。
從婠婠那裡離開之後連城璧到了書房,翻開了一本書,這是這幾日他一直在閱讀的一本,此刻卻有些不能入眼。
沒有人能夠在看到那樣的絕色后瞬間忘卻的,哪怕是淡然自若如連城璧,不過這不是他此刻失神的主要原因。
七天前上官家被滅只逃走了一個三小姐,而這女子三天前昏倒在無垢山莊門口,時間有些湊巧了……
若不是因為有這種種因緣,雖然好心他也不至於會泛濫到這種地步,還拿出了一等一的細心。不過一切還是要等那女子醒來后才能揭曉,連城璧垂下眼睫,目光又是投注到了手上拿著的書上。
轉眼便是七天過去了,算起來連城璧給婠婠用藥也有了七天。侍女走到連城璧的書房外,輕敲了敲門。
「進來。」聽到回應侍女就輕輕推開了門。
看到連城璧在那低頭看書,侍女聲音低了一些,開口說道:「莊主,那位姑娘醒過來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待侍女離開之後,連城璧的緩緩將書放下。
起身看著那有些昏暗的天色,他開口:「醒了嗎?有些早了。」
平靜的說完這句話,連城璧起身離開了書房,朝著婠婠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