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蔣夫人氣得冷笑,「看來不讓你們吃些皮肉苦頭,你們是不肯說實話了。也好,我這就把人帶回定國公府,看你家國公爺如何處置。」
唐夢芙冷眼看過去,那王阿桂和海濤聽說蔣夫人要把他們交由定國公府處置,雖然裝出害怕的樣子,眼中卻有狡詐笑意一閃而過。
交給定國公,這兩個人可是一點兒也不害怕啊。
唐夢芙笑道:「這本身就不是什麽大事,況且我又好端端的,毫髮無傷,就不要追究了吧?」
黃氏聽到唐夢芙這麽說,真是摸不著頭腦,滿臉都寫著疑問二字。
蔣夫人也很驚訝,「芙兒,不是這個道理。雖然你現在好好的並沒事,可有人要害你,而且是假借張家的名義來害你,我必須要查清楚。」
唐夢芙微微一笑,「其實我方才說的話並不是我的本意,而是定國公聽到這件事後會有的反應。定國公性情溫和,遇事不愛追根究底,最喜歡和稀泥一笑了之。」
蔣夫人驚覺,「芙兒說的對,這兩個人不能交給定國公,我要帶回齊國公府,稟明公婆,嚴加審訊!」
唐夢芙拍手笑,「太好了!」
王阿桂、海濤兩個人驀然抬頭,四道怨毒的目光落在唐夢芙身上。
唐夢芙順手拿起桌上的兩杯熱茶,一杯潑到王阿桂臉上,一杯潑到海濤臉上。
兩道熱流向這兩人的臉部猛擊,嘩嘩兩聲,茶很燙,王阿桂哇哇亂叫。
海濤也大喊大叫,「四夫人還不敢隨意對我們定國公府的人用刑呢,你竟然敢拿熱茶潑我?!」
唐夢芙嘖嘖,「聽聽,四夫人不敢隨意對定國公府的人用刑,海嬤嬤的義子好威風啊。」
蔣夫人氣得變了臉色。
琳琅是蔣夫人的忠心丫頭,聽海濤這麽說,忍不住狠狠啐了兩口,「呸!我家四夫人是給定國公留面子,不是給你!你不過是個奶娘的義子,就敢在四夫人面前逞威風了!」
趙嬤嬤雄糾糾氣昂昂的走過去,狠狠抽海濤的嘴巴,「讓你對四夫人不敬!讓你對四夫人不敬!」
海濤的臉登時腫起來半邊,大聲哭嚎起來。
唐夢芙幸災樂禍的笑了笑。
齊國公府和定國公府雖同是張家人,但分家已久,彼此不便干涉過多,今天出了這件事,蔣夫人理應是要把王阿桂和海濤交給定國公處置的,但定國公本來就不會當回事,而且這件事已經彌患於無形,那定國公就更不會在意了,所以交給定國公就等於不了了之。
王阿桂和海濤之所以會流露出方才的神色,原因就在此了,他們知道定國公不會嚴厲處罰,知道他們沒事。
唐夢芙哪裡會讓他們這般容易矇混過關?所以她隨手取熱茶潑人,一則是確實有氣要發泄,二則是要激怒兩人,讓他們失態,讓他們鬧起來,讓他們得罪齊國公府。
海濤的面頰像發麵似的腫了起來。
「你!你……我是定國公府的人,你隨意打我就是侮辱我家國公爺……」海濤人被綁得結結實實,眼中冒火。
「是侮辱我家國公爺!」王阿桂也跟著大叫。
趙嬤嬤眼神不善的看向王阿桂,一擼袖子,王阿桂就嚇住了,「沒,沒,我沒說啥,別打我,別打我……」
趙嬤嬤狠狠抽了王阿桂一記耳光。
王阿桂嘴角流血,哭喪著臉,「我都認錯了,你還打我……」
趙嬤嬤制伏王阿桂後,專心抽著海濤。
她人到中年,長得胖,力氣不小,海濤是被綁著的,全無反抗能力,抽到後來海濤就服了,「趙嬤嬤,小的錯了,您和我乾娘是一輩人,您老人家教訓我這晚輩是應當的,應當的。」
趙嬤嬤獰笑著呸了一口,「賤骨頭,我當你打不怕呢,原來也是個膽小鬼!」
趙嬤嬤把人抽服了,過來向蔣夫人請罪,「四夫人,老奴僭越了,老奴該死。四夫人怎麽罰老奴都沒怨言,只是這兩個人非抽不可,若是容得他們在四夫人面前撒野沒規矩,老奴這服侍四夫人的人走出去也沒臉見人。」
蔣夫人緩緩道:「你和海嬤嬤是老相識,方才你是代她教訓小輩而已,何錯之有?」
趙嬤嬤大喜道謝。
琳琅忙殷勤拉過趙嬤嬤的胳膊,「嬤嬤抽了那麽多下,累不累?我給您老人家捏捏胳膊。」
趙嬤嬤樂了,「還行還行,不過你要真想給我捏捏,也無不可。」
王阿桂、海濤兩個人嘴角流血,鼻子流血,臉頰一個個腫得高高的,瞧著琳琅向趙嬤嬤獻殷勤,心裡那個窩火。
蔣夫人再三向黃氏、唐夢芙道歉,便要帶著阿盒、王阿桂和海濤回齊國公府了。
唐夢芙隨同黃氏把她們一行人送到大門口。
「芙兒,張家會給你個交代的。」蔣夫人臨上車前拉著唐夢芙的小手許諾。
「我是小輩,我無所謂的。」唐夢芙甜甜笑著,「倒是有人膽敢對您不敬,也不知是仗了誰的勢,這樣的奴才非嚴加教訓不可。」
唐夢芙隨即附到蔣夫人耳邊,小小聲的說了幾句話,蔣夫人微笑點頭。
定國公府里,張洢下著命令,「讓書春裝病請假回家,一個月內都不許回齊國公府。」
張洢向貼身服侍的丫頭紫芝使了個眼色,紫芝會意,拿出兩吊錢來打賞那個報信的小丫頭迎兒。
迎兒接了賞錢,眉眼兒都是笑,答應著走了,「是,奴婢這便去知會書春姊姊,讓她先躲一個月。她扮的是小仙姊姊,阿盒雖笨,應該還認得人,要是被阿盒認出來就尷尬了。」
迎兒心滿意足的去了。
張洢悻悻,「沒奈何得了那個鄉下丫頭不說,我還得在這兒善後,真倒楣。」
紫芝是楊氏派來服侍張洢的,楊氏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心思細密,「姑娘,通知阿盒的是書春,書春裝病躲回家,齊國公府那邊也就抓不著人了,可還有兩個人呢。王家那個小子和海家義子也不知是逃了還是被抓了,如果逃了還好,若是被抓,也有後患。」
張洢哼了一聲,「這都是早就說好了的。他倆也是被『小仙姊姊』派的差,是奉命行事,就算真是沒出息被抓了,又有什麽妨礙?反正都推到『小仙姊姊』身上就是了。」
紫芝有顧慮,「可是,阿盒是個傻的,她是聽從了『小仙姊姊』的命令,可能四夫人會相信,若說王阿桂和海濤都是聽『小仙姊姊』的,恐怕沒人會相信啊。而且王阿桂還扮了女裝,若是這一點也被人發現了,他可就麻煩了。」
張洢想了想,「你讓人出去打聽打聽到底怎麽回事,人被抓了沒有,如果真被抓了,讓這兩個人嘴巴閉緊點,什麽也不許說,大不了扛下一頓打罷了,過後我自然會重賞他們。」
紫芝柔聲道:「是,姑娘。」
紫芝出了屋子,依著張洢的吩咐讓人出去打聽消息,自己卻偷空去向楊氏回了這事。
楊氏忙把張洢叫來,面授機宜,「這事若瞞得過去,當然是最好,若瞞不過去,被你爹爹發現了,你便一口咬定只是讓人把唐家姑娘騙過來嚇唬嚇唬,絕無歹意,明白了嗎?還有,你要裝可憐裝柔弱,一定不能在你爹爹面前凶,這話可要緊了,你千萬別忘了,切記切記!」
張洢懂了,「是,我就是小孩子脾氣,氣不過她贏了我,想讓人嚇唬嚇唬她,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楊氏見張洢學得快,欣慰的笑了。
蔣夫人把阿盒、王阿桂、海濤三個人帶回了齊國公府,稟明齊國公夫人。
齊國公夫人很生氣,「打著你的旗號去害人,真真歹毒!這幸虧是芙兒聰明機警沒上當,若是芙兒真的毫無防備跟著他們走了,之後出了什麽事,唐家豈不是要找你算帳了?」
蔣夫人緩緩的道:「如果芙兒真出了什麽事,我還怎麽見阿勍?」
齊國公夫人嘆氣,「可不是嗎,阿勍這可憐孩子才七歲就沒了家,在外飄泊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想成家好好過日子了,心上人要是再出了事,阿勍這孩子定是會心疼死的!」
齊國公夫人命令把全府的丫頭全集中到抱廈,打算讓阿盒過去辨認。
蔣夫人小聲的和齊國公夫人說著什麽。
齊國公夫人道:「這麽說,抱廈那些個丫頭竟是不必看了,單找著今天生病請假的或是告假外出的便可以了?」
蔣夫人微笑,「芙兒是這麽跟我說的,我想了想,還真的挺有道理的。」
齊國公夫人沉吟了會,「芙兒雖是個小姑娘,卻有幾分制敵機先的頭腦。」
蔣夫人道:「所以她和阿勍天生一對啊!」
齊國公夫人不禁開懷的笑了。
抱廈里黑壓壓的集中了府里所有的丫頭,這個陣仗挺大的,不光齊國公府的人知道,連隔壁定國公府的人也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