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的第一首歌詞(2)

我已揚起了馬鞭，這一鞭下去，駿馬將會撒開了四蹄賓士在風中，漸漸地離你遠去。直至最後，消失在天邊的晚霞里。從此以後，我便永遠的飄泊於江湖的腥風血雨中，再也無人能勾起我心中的溫柔，一如那個當年的你。只是，香香，我美麗的水中的少女，卻讓我如何去淡忘那場最初的相遇？在草原溫馨的篝火之夜裡，你曾用纖纖的素手與妙曼的歌喉，牽引著我的靈魂，一同飛進了一個愛情的神話里。有一個剎那，我幾乎就已經要決定放棄了。放棄紅花會，放棄了漢人們夢寐以求漢家江山，放棄這壓在我肩頭太過於沉重的所謂的「使命」。然而，一聲嘆息后，我只能夠離你而去，唯在心中留下，一份最後的美麗。永別了，香香。他們說，人只能活在現實里。只是，你卻讓我思考起了這樣的問題。這江山與你，究竟誰更重些？……這篇短文寫得是文采文揚，出自於一向愚鈍的我的手中，堪稱是一個不小的奇迹。茉莉對它大加讚賞，就連蕭遠山也毫不吝嗇讚美之辭。小慧和風揚更是拍手叫絕。我第一次得到了如此高度一致的肯定，大受鼓舞。亢奮之下竟然一鼓作氣，又寫了一首歌詞。我依舊把自己想像成陳家洛，這一次是在香香公主死後站在她的墓前祭奠。在金庸的書中寫的是陳家洛為香香公主做了一首銘文，我覺得這麼玩太老套了，作為一個現代青年就應該寫一首流行歌詞。於是，我寫下了一首名叫《緣在風中》的歌詞，我是按著張國榮名曲《有誰共鳴》的曲子來寫這首歌詞的。反正這支曲子沒有國語歌詞，也算是填補了一個空白吧：緣在風中夜幕下悄悄說再見難忘懷生死情緣每一個伴你的夜晚如焰火美麗燦爛青春太短暫真愛千金也難換愛若流星匆匆的飛遠天地間你我留下了這一段傳說到永恆的浪漫紅塵中有多少緣在風中吹散了永難再重逢你是只美麗的蝴蝶不願在人間留連為何卻翩翩的飛過我生命寫下纏綿……寫好了之後，我想在下一次聚會時突然的拿出來，給茉莉一個驚喜。把玩著這首歌詞，第一次，我有點兒佩服我自己。下一次的聚會很快就來了。這次是茉莉作東請大家吃火鍋。因為，據說告別歌壇好幾年的張國榮就要復出了。這的確是一個在一起慶祝的最好的理由。那一次，大家都很開心，很盡興，連茉莉也喝了不少的紅酒。那一次的蕭遠山豪情大發，又開始了他的拿手好戲——朗誦英文詩。在杯盤狼籍的火鍋店裡，在鄰桌的猜拳行令聲中朗誦英文詩，也只有蕭遠山這樣的傢伙才幹得出這樣的事情，你不得不承認，像這樣的人的確是頗有幾分特殊氣質的。多年以後看過了張國榮的《霸王別姬》，其中張豐毅有一句評價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的話，說他是「不瘋魔不成活。」這句話說得太好了。像蕭遠山這樣的傢伙也是這樣，有著幾分的瘋魔，幾分忘情，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藝術家氣質吧？蕭遠山很投入，看他的感覺你會懷疑他所置身的並非是油膩的，喧鬧的，世俗氣息很重的火鍋店，而是一處如世外桃源般的繁花似錦的大花園。他一臉的陶醉，彷彿是在花香鳥語之中像一個屈原那樣在低吟淺唱著。火鍋店裡的人紛紛向我們這邊看過來，投以異樣的目光，而蕭遠山卻渾若不覺，依舊是抑揚頓挫，揮酒自如。這傢伙不去當演員，真是太可惜了。蕭遠山那天朗誦的是一道叫做《她走在美的光影里》的英文詩，他說這首詩是雪萊所做，他的英文水平和朗誦水平都很高，看得出是此中老手，造詣頗深。那首詩確實是很美很美，雖然我的英文水平不高，並不能完全地聽懂所有的意思，但卻依然是被深深的打動了。而茉莉跟小慧這兩個女孩子更是感動得一塌糊塗，看茉莉眼神里的那意思，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中，她肯定當場就得把蕭遠山給辦了。是的，那一刻茉莉的眼中有一種火焰正在熊熊燃燒，也許，這時她整個兒的人，整個兒的心都是在熊熊燃燒著的。我想，我這一輩子都無法讓茉莉這樣的看著我了，這讓我感到很悲傷，在對蕭遠山心懷敬意的同時又有了滿腔嫉妒。蕭遠山這個傢伙實在是太帥了。我問茉莉，這首詩完整的翻譯成中文是什麼意思，茉莉給我譯了一遍，全文大意如下：她走在美的光影里她走在美的光影里，好像無雲的夜空，繁星閃爍；明與暗的最美的形像，交會於她的容顏和眼波，融成一片恬淡的清光——濃艷的白天得不到的恩澤。多一道陰影，少一縷光芒，都會損害那難言的優美：美在她綹綹黑髮上飄蕩，在她的腮頰上灑布柔輝；愉悅的思想在那兒頌場，這神聖寓所的純潔高貴。那臉頰，那眉宇，幽嫻，沉靜，情意卻勝似萬語千言，迷人的笑容，灼人的紅暈，顯示溫情伴送著芳年；和平的，涵容一切的靈魂！蘊蓄著真純愛情的心田！——拜倫《她走在美的光影里》……這首詩的意境和語言的確是已臻至美之境，實屬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然而，一個很搞笑的事實是：在5年以後，我偶然地看到了一本拜倫的詩集，赫然發現這首詩並非是雪萊所作，而是出自於拜倫的手筆。那麼，蕭遠山當時何以會稱這首詩是雪萊寫的呢？是一時的疏忽搞錯了嗎？不會吧，以蕭遠山對詩詞的精通，應該不會出現這種小兒科式的常識錯誤吧？那麼，是因為他本人更為崇拜雪萊，在潛意識裡認為這首詩太棒了，應該是出自雪萊筆下更完美嗎？也不會吧，拜倫和雪萊向來就是並駕齊驅的，他們倆在蕭遠山心目中的地位應該是旗鼓相當，伯仲之間吧！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蕭遠山在戲弄我們，和我們玩了一把小小的黑色幽默。果真如此的話，那麼蕭遠山簡直就堪稱是中國第一代的行為藝術家。他通過自己的所作所為，表達出了這樣的一個意思：在中國，真正學識淵博，氣質高雅的非凡之輩為數並不多，如鳳毛麟角，大多數看起來很陽春白雪的傢伙其實統統都是一群附庸風雅的蠢貨，其實肚子里並無多少真才實學，是過不得硬的。是啊，在蕭遠山面前，我們都是十足的傻瓜，包括茉莉。蕭遠山太出風頭了，為了滅滅他的威風，稍稍地壓制一下他的囂張氣焰，我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那首叫做《緣在風中》的歌詞。在此前，我已經無數次的唱過了，還在卡拉OK里去跟著張國榮《有誰共鳴》的曲子唱了兩遍，效果非常好。因此，在那天晚上，我是信心十足從兜里把它拿出來給茉莉看的。那時已經是快七點的時候了，火鍋就快要吃完，我們已經準備出發去看七點半的電影了。「《有誰共鳴》的國語版歌詞？你寫的？」茉莉顯得很驚訝，她說「你能寫出這樣的東西？能寫好？我不信。」說是這樣說，但她卻還是開始饒有興緻地拿起了那份歌詞看了起來。而我則滿懷期待的等待著，等待著茉莉的讚美。茉莉一邊看，一連在嘴裡小聲地哼著，漸漸的，她的眼中有了欣喜之色。終於，她對我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我畢生難忘。她說：「小龍啊小龍，想不到你偶爾還是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天才嘛。」蕭遠山，風楊和小慧他們傳閱著我的作品。5分鐘以後，茉莉說：「趁著電影開始之前還有一點時間，咱們趕緊去一趟卡拉OK，把這首歌詞唱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