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葉冥倚在石柱上,不緊不慢的將剛才兇險的一幕說得平淡,好像剛剛死裡逃生的不是他似的。
剛才那群人被那古怪女子追殺的時候,他也被波及,受了不輕的內傷。
紀南風看著他略顯蒼白又強自鎮定的年輕俊臉,一時間覺得他這樣安靜的時候倒比平時高傲跋扈出口刺人的樣子更可愛些。
狹窄的空間里只有上頭露進來些光亮,兩個人坐在裡面,腿都伸展不開。
追著紀南風的一行人不知道是回了大殿還是乾脆去了別處,外頭很久都沒人再出一聲。
安靜而狹窄的空間里,葉冥偶然對上紀南風一雙無意招人的漂亮眼睛,一時間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葉冥撐著身後的柱子剛要起身,無意間觸到一個有些靈活的機關。
空氣中突然生出一絲甜膩的香味,像是成熟的水蜜桃自然散發出的清香,清淡誘人。
葉冥心跳快了些,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
他朦朧著眼看著對面的紀南風一雙眼裡有水汽氤氳,一雙勾魂奪魄的眸子越發動人,連清淺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白皙的皮膚在幽暗的燈光下甚至有點透明,纖細美麗,又妖嬈誘人,葉冥驚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子像眼前的這個人一樣,就像塗了□□的紅蘋果,明知道吃不得,卻一步步誘著他。
紀南風前日心裡頭的不安與煩躁再次翻湧上來,這突然冒出來的香氣一定有問題,她猜葉冥心裡也是清楚的。
頭頂微弱的燈光熄了,大殿里的燭火滅得乾淨,眼前突然漆黑一片。
葉冥心裡亂跳著,怎麼也忘不掉剛才微弱燈光下的那雙眼睛。
黑暗裡人的聽覺比平常還要靈敏,紀南風發出微弱的喘息,好像快要透不過氣來。
水蜜桃甜蜜的氣味還在空氣中流動,竟然越發濃烈起來,從皮至骨,鑽入心扉。
黑暗中他一把抓住紀南風的手,又軟又滑,像是珍藏多年有了靈氣的軟玉。
「你有沒有親過別人。」
上揚的語調,好似意識不清,卻又隱隱帶著撒嬌的意味。
唇上一片溫軟,紀南風詫異,葉冥好熱情。
她見過他臭臉發火心思深沉一言不發的樣子,卻沒見過他熱情似火又天真純善的一面。
於是,她有點兒新奇的回應著,還用一隻手輕輕從肩膀處沿著後背的骨骼滑下去。
精瘦結實的肌肉包裹在強壯的骨骼外層,紀南風指尖輕輕劃過,手感不錯。
黑暗裡葉冥根本看不清紀南風的模樣,卻能清晰的察覺她高興的心情。
他哪裡知道,自己儼然已經成了這位開葷的一盤佳肴,還是自己送上門的那種。
天時地利人和,鬼域的暗室大白天里算不上什麼好時間好地方,卻因為莫名其妙的香氣促成了這荒謬的人和。
終歸人和才是最重要的。
紀南風微微上翹的紅艷嘴唇,美得不可方物。
可惜新手太過魯莽,一不小心將唇咬破了皮。
「呀,你到底會不會。」
被香氣攪得心神不寧的紀南風沖著葉冥發火。
葉冥沒經驗,本來是心虛的,突然被吼了一句整個人的驕傲都湧上了心頭。
「閉嘴。」
他一邊惱羞成怒,一邊虔誠的再次親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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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認紀南風的那群人沒走,照舊在正殿呆著,只是疲憊不堪沒人想說話。
堪堪死裡逃生的一行人眼睛裡頭都沒了神采,只獃獃的看著殿中兩盞還剩一長截的巨大紅燭,想從跳躍的火光裡面尋找一些安慰。
剛剛趕跑了「妖女」,他們心裡還是忐忑,生怕那人又回來,卻又捨不得這密閉的宮殿能帶來的一點安全感,出了殿一片沒遮攔的空曠地帶更叫人害怕。
直到殿內的兩盞紅燭齊齊熄滅,大殿的石門毫無徵兆的合攏,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嚇破膽子的眾人回過神來,在這樣密閉的空間里,他們更容易成為找上門來的怪物的囊中之物。
一時間尖叫聲慌亂的腳步聲充斥著大殿,黑暗裡誰也看不清周圍都有些什麼東西,有人拿出佩劍胡亂揮舞,血腥氣撲鼻而來的同時發出痛苦□□的卻是熟悉的聲音。
有人好不容易摸到了入口處的石門,正滿心歡喜著要推開,卻在推門的那一刻被擊中,只能軟軟的滑下去。
恐怖的聲響漸漸弱下去,大殿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門再一次開了,門外的黃沙呼嘯著卷進來一小片,光照進大殿,原先活生生的數十位修士,如今沒能再發出一絲聲響。
裡面緩緩走出一個女子,她仰面時是一張與紀南風如出一轍的臉,卻多了幾分淡漠和憂愁。
她揚起手中的乾坤袋,黃沙突然化作一個人形怪物,依稀有人的五官,卻明顯粗糙獃滯許多。
黃沙怪物一邊發出桀桀的怪笑,一邊用不甚靈活的巨手小心的接過去一口吞下了裡面的生魂。
吞完袋裡的東西,黃沙巨物還意猶未盡的盯著殿內扭動著巨大的身軀似乎在朝眼前殿女子撒嬌,那裡還有兩道生魂,聞上去美味極了,它想吃。
女人卻忽然動了氣,一巴掌拍上了黃沙巨物的腦袋,打得它搖頭晃腦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恢復不了人形。
它有點兒委屈,但又全心的信任依賴著女人,於是又朝著女人聚了過來。
「那個人你吃不得。」
女人看著眼前的怪物,有些悲涼的開口。
她不知道這怪物究竟聽不聽得懂她的話,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
那怪物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只見它瞪著醜陋的眼睛往殿裡面又看了幾眼,嘴裡呼呼咆哮著什麼,字不成字,倒像破房屋漏風的沙沙聲。
良久,他居然扯出一個詭異的笑臉,有些孩子氣又一臉溫柔的跟著女人一步步走了。
大殿的暗室像是被人用無形的網保護起來了,除了沒有光亮,紀南風二人沒有受到任何打擾。
外頭一片凄厲慘絕的叫聲響起,裡面就像被隔離開的真空,一點聲響也不曾聽見。
就連滲入空氣中的血腥氣也被原先的水蜜桃的香味掩蓋得嚴嚴實實。
鬼蜮外壓陣的長老終於覺察出不對勁來,大一點的宗門總有自己的辦法判斷門徒的生死,而好幾個宗門的人同時斷出死命,已經足夠叫人驚恐。
凌長風跟定一師太對視一眼,巧的是,他們兩門的弟子都沒損傷。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眼見又有弟子傷亡,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幾家紛紛附和,最終幾大長老一起進了鬼蜮,要將剩下的弟子完整無缺的帶回來。
這次鬼蜮之行太過邪門,好像有什麼東西專門等在了這裡,等結界一開,就用進來的人當做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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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風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面有人溫柔的撫過她的額頭,吻過她的臉頰。
那人身上有好聞的香氣,有一點熟悉,卻也總也記不起在哪裡遇到過。
溫暖的氣息漸漸遠了,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漫漫黃沙里,一眼望不到邊的沙漠捲起層層疊疊的沙霧,像是情人溫柔的手圍在她的周圍。
快要消失的時候,她回頭,紀南風猛然驚醒,那是一張,與原主如出一轍的臉。
眼前的熟悉的青幔,簾尾處妖嬈的的綉紋提醒著紀南風,她已經離開鬼蜮,回到了無憂谷。
「生母已見,心愿已了。」
系統蹲在床邊,終於鬆了口氣,宿主昏睡了好久,它也跟著提心弔膽,連那蠢驢幾番挑釁也分不了它的心。
紀南風坐起身,耳邊還環繞著系統的提示音。
原主與生母牽絆不深,所願無非是見上一面,權當了卻一個執念。此次西域之行,也算不虛此行。
她挺滿意的招呼系統蹲得近一點,修長的手指摸上豹子雪白的皮毛,盤算著原主還剩下的最後一個心愿。
原主想要修行到什麼地步她不清楚,但是憑藉這具恢復了靈根的上乘體質,總歸是不難的。
更何況,前些日子還讓她煩心的異樣徵兆也得到了緩解。
葉冥,恰恰好是個純陽靈根的修士。
她唇角上揚,初醒時還有些朦朧的雙目重新清明起來。
系統在她輕撫的指尖下瑟瑟發抖,紀南風美目半眯,緩緩開了口。
「去師兄的靈田找些靈藥來。」
系統一個激靈,聽明白了紀南風心裡沒說出來的下半句話。
「給葉冥好好補補。」
系統聽話的搖頭晃腦的走了出去,心裡默默念叨著,把葉冥補肥了才好吃么,它知道的。
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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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系統默默同情了一把的葉冥並不知情,他如今好好的躺在藥王谷的茅草屋裡。
受傷未愈的緣故葉冥俊美的容顏稍顯蒼白,看上去比平日里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可憐可愛不少。
在鬼蜮他是如何昏睡過去又如何被帶出來的他全然不記得,唯有在暗室里與紀南風耳鬢廝磨令人臉紅心跳的感覺記得清楚。
一閉眼都是那人艷麗的面孔,形狀姣好的花唇不止印在了他的唇上,更是印在了心上。
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門突然被推開,葉麟圓滾滾的身子探出半個頭,驚訝的發現哥哥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惱,耳根子都紅了半片。
被打斷思路的葉冥尷尬的坐起身來。
「師太叫你去一趟。」葉麟聲音弱了下去,一雙小手不安的伏在門上。
小孩子對氣氛的敏感心靈讓他知曉,他好像壞了哥哥的什麼事?
「好,我馬上就去。」
葉冥正色起來,此次鬼蜮之行太多疑點,好幾大宗派都損失慘重,偏偏藥王谷和無憂谷不傷分毫。
而這兩大宗派,恰恰又與紀南風的娘親玉面仙人瓜葛頗深。
去了議事的大殿,葉冥發現無憂谷的凌長風也在,這位凌小師叔跟師太好似一直都這般形影不離,但又未曾聽說二人有結成道侶的苗頭。
師太面色一貫平靜淡漠,但在她開口問葉冥在鬼蜮中所見所聞的時候,神色明顯鬆動深沉了,她在害怕而又期待著什麼。
等葉冥將那女子的樣貌舉止一一複述,師太很是失態的咬牙切齒:「我就知道!」
一字一頓,好似要將誰切肉剝皮。
葉冥從沒見過師太如此失態的樣子,沒等他問師太究竟知道了什麼,凌長風已經很有眼色的揮手打發他出去。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抽活人生魂,簡直瘋魔了。又偏偏不傷我們兩門的人,怎麼,還想指望我感謝她?」師太的聲音尖厲,聽得出她很生氣。
「或許師姐是有什麼苦衷呢,不管怎麼說,她也、、、」凌長風一邊安撫一邊想著說辭,卻被師太打斷。
「你不要再為她找借口了,能有什麼苦衷?她就是入了魔了。生白骨,活死人,哪裡會有這種有悖天倫的邪術。哼,何況那男人被黃沙吞了連個屍骨都找不到,她要怎麼祭他?簡直天方夜譚不可理喻。」
「小聲點吧,若是叫旁人聽到。。。」
門裡面的聲音弱了下去,隱隱聽得有人在嘆息。
葉冥將門掩死,半合上一雙墨黑的眸子,似乎在思索什麼,半晌才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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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的尾巴悄悄溜走,無憂谷里婷婷盛開的植物換做了另外一茬。
後山一小片池塘,荷葉露出了尖尖角,青翠欲滴的顏色讓人看了便心情舒暢。
一片翠綠的顏色里俏生生的露出一點鮮艷的紅色,一點純潔的白色。
天然的好風景加上傾城的美人,再有一隻憨態可掬的靈寵,一幅賞心悅目的圖畫便成了。
紀南風神清氣爽的在樹蔭下休憩,一手拿著蒲團輕搖,直搖得瑩白手腕上的銀飾發出悅耳的叮噹響聲,活生生一幅閑適美人圖。
系統乖覺異常的在她身邊半躺著。
這幾日紀南風安靜得很,一心閉門修鍊,偶爾才出來一趟。
系統心裡也清楚,宿主想快些完成第三個心愿,畢竟她在這個世界已經耗了太久了。
修仙世界與先前的那些世界不同,這裡時日長,一日能當十日用。
「原來師妹找了這樣一個好去處。」
兩三道不合時宜的聲響打擾了紀南風休憩的閑心,她睜開半醒半睡的美目似笑非笑的看過去。
系統隱隱覺得她要發火了。
谷里獻殷勤的師兄弟一向不少,但是這樣亦步亦趨常常裝作偶遇的,總是這麼兩三個。
拙劣的演技厚厚的臉皮,系統都要看不下去了。
葉冥來無憂谷的時候,撞見的正是這樣熱鬧的場面。
幾日不見,紀南風依舊眾星拱月一般耀眼。
圍在她身邊的人比起鬼域有增無減,那樣□□裸的目光看得葉冥很是生氣。
他突然想造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將紀南風藏起來,然後將所有奇珍異寶都捧到她眼前。
葉麟拉著葉冥的手晃了兩晃,終於將他從魔怔一般的想法里晃了出來。
「我想去南風姐姐那邊。」
葉麟一臉天真,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正正的指向那邊一襲紅衣的絕色女子,示意自家哥哥趕緊牽著他過去。
南風姐姐?
葉冥嘴角突然升起一絲微笑,他蹲下身來,誘惑似的對葉麟道:
「你過去,叫她一聲嫂嫂,叫大聲些,我給你買你最愛吃的糖果。」
葉麟懵了,看著眼前笑得和藹可親的哥哥心情很是複雜,甚至有些委屈。
怎麼這樣啊,是我的南風姐姐。
最終葉麟還是屈服了,他扯開嗓子叫了一聲嫂嫂,就委委屈屈的跑開了。
他愛他的哥哥,他退出好了。哭
紀南風被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叫喊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正好看到葉冥一副我才是正宮的樣子嚴肅的看著周圍的師兄弟。
空氣里瀰漫的都是醋意。
紀南風笑得沒心沒肺又傾國傾城,於是輕車熟路的順杆子演下去,正好擺脫無謂的糾纏。
「你怎麼才來呀。」
上揚的語調,甜而不膩,恰到好處的明媚笑顏,小女兒神態又嬌又俏,原本被打擾的戾氣瞬間藏得嚴嚴實實。
系統讚嘆不已,寶刀未老,雖然久不看肥皂電視劇,但宿主變臉般的演技一點兒也沒退步。
師兄弟尷尬告辭,葉冥也僵直了身體。
他見紀南風走近,聽她湊在他耳邊,就著一股誘人的香氣,說的是這樣沒羞沒躁的話。
「我為你準備了上好的靈藥。」
柔媚的聲音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帶著輕笑補上三個字。
「壯陽的。」
壯陽?他怒了。
根本沒需要好嗎。
她本身就是一道靈藥,妖媚入骨,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