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以前,女人對於木言謹而言就是與男人不同的另一個存在。
每次拿當紅女明星的照片問他,這女人美嗎?
他的回答都一樣——不都長得差不多。
沒想到這次木言謹竟然還能形容得出來,不是開竅了是什麼?
官允知的臉已微微變色。
「跟允知比,誰美?」秦宇商真的很好奇。
原本想開口要秦宇商別鬧了,卻觸及木言謹審視她面容的眼神。
那眸,不含感情,冷靜且鎮定,眸光沿著她的額頭、眉眼而下直到下巴,彷佛審視案件一般地專註。
雖然是不帶任何噯昧的注視,卻仍看得官允知雙頰漸紅。
「她跟允知無法比較。」木言瑾下了結論。
「是啊,當然比不上允知的美了。」秦宇商沒想到木言謹何時也學會說奉承話了。
官允知聽得心都快要飛起來了。
「每一個人都有隻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容貌,根本不需要和別人比較的。」
木言謹語調平穩地說著,「況且,允知見過她。」
「……」
秦宇商表情錯愕。
官允知神情羞窘。
嘆口氣,秦宇商投降了,木言謹的情商連身為好友的他都看不下去了。
「聽你這麼說,我更想見見你那位鄰居了,改天介紹給我認識吧。」秦宇商厚臉皮地要求著。
「明天。」木言謹說著。
「什麼?」秦宇商沒聽懂。
「明天。」木言謹肯定地說:「我會帶她去事務所。」
【第四章】
「來自地獄的自白書?」
單純看著會議室中那名俗稱小鮮肉的年輕男人,微訝地笑了。
今天會到木言謹的事務所跟小鮮肉見面,不是基於鄰居的守望相助,也不是基於他想弄清楚她身分的妥協,更不是基於她對他的請求懦弱地喪失拒絕權,純粹是因為她也對這個案子感到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
雖然她百分之九十確定這件案子真的是一樁意外,但是目前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死者真的是被自己「玩」死的。
畢竟是一條人命,這種事一般人比較難接受,更何況是家屬。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這通常是家屬要追查的理由。還有,家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那有點內向的兒子竟然會是個同性戀。
所以家屬不但要弄清楚死因,還要還死者「清白」。
可是,人啊,其實是最會隱藏真性情的動物;人,通常也只會表現他想要讓你看見的那一面,尤其是在面對家人時。
社會上有許多刑案的兇手被抓時,最震驚的莫過於兇手的父母。
「不可能,我兒子連螞蟻都不敢打死,怎麼可能會殺人!」
「不,我兒子很孝順,每個月都拿錢回家,怎麼可能會吸毒、搶劫。」
「不會的,我女兒乖巧懂事,功課又好,怎麼可能霸凌同學,還將同學推下樓。」
「你說謊!我老公明明每天準時上下班,就算出差也會定時跟我視訊報平安,怎麼可能會出軌。」
這些話大家一定都聽過,聽在被害人的家屬耳里也許覺得氣憤,但事實上卻透著難以言語的感傷。
有朋友說過:「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了,別人怎麼可能會了解我。」很中肯、很實際、很令人深思的話。
人心難測,古今皆然!
所以,小鮮肉的話也不能全信,因為他也是「人」。
「來自地獄的自白書,是誰教你寫的?」單純輕聲問著,像循循善誘的親切輔導員。
「我自己想的。」小鮮肉回答時,表情雖然羞窘卻不心虛,「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我只好代替死者發話,還我清白。」
「自白書寄給誰了?」
「法官。」
「就一份?」
小鮮肉的聲音小了:「寫完那一份,我已經緊張得滿身大汗,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雖然不是造假,但就是覺得心裡毛毛的,好像有人在旁邊盯著他寫一樣,害他字字句句斟酌再斟酌。
「拍照了?」
「嗯。」小鮮肉從手機里找出照片遞給單純。
單純一看,唇邊的笑容更明顯了。
那封自白書全部用毛筆寫在一張張的紙錢上,再用藺草綑成一疊,連信封都是用紙錢摺成的。
那畫面……有點驚悚,又有點惡作劇的意味。
內容不外乎交代了死者與嫌疑人如何相識、相約,如何激情上演卻意外窒息而死,一切都不是嫌疑人的錯,純粹是意外中的意外。
嫌疑人的錯,就只是因為太過害怕而企圖將他的屍體打包丟棄而已。
自白書的內容與單純感應照片時接收到的訊息有許多地方不謀而合,可信度很高。
「怎麼會想到要這麼做?」單純遞迴手機。
小鮮肉尷尬地笑了下。「出事後,害怕地待在家裡不敢出門,任由電視開著。一次抬頭看電視畫面時,正好重播包青天。」
「包青天?」單純懂了。那確實是重播了n年的戲劇了,小時候她也很愛看的。「包青天日審陽、夜判陰,你的發想是這樣來的。」
「你知道?!」小鮮肉有一種終於有人懂他的歡欣表情。
「但,這不能當證據。」
小鮮肉沮喪地垂下肩。
「而且,你有兩個地方做得不夠完美。」單純用手指撫著下巴。
小鮮肉抬頭看她。
「第一,你應該用特殊墨汁,寫上去幹了之後就看不見字跡,要用火烤才能顯字的那種,這樣看起來會更神秘詭異;第二,你的信封用的是給神明的紙錢,這是很大的錯誤。」
小鮮肉呆愣了下,一時無法反應。
叩叩兩聲敲門聲,讓會議室里的兩人同時望向門口。
「單小姐,我是請你來研究怎麼製作自白書的嗎?」木言謹倚在門框上,冷靜的黑瞳里閃過無奈。
將她帶來會議室與委託人見面后,他便被一通電話耽擱了。
原以為她會與委託人相對無言,怎麼知道兩人會討論得這麼熱烈,而且還是無關案情的雜事。
他確實不該小看單純能與人迅速打成一片的社會化能力。
「呵呵……」單純自知理虧地笑了笑。「將死者的網路ID寫給我。」她連忙遞出紙筆給小鮮肉。
「這個之前木律師已經要過了。」
「我已經提供給檢察官調查了。」木言謹看著單純將ID拍照並傳訊息。「你想做什麼?」
「我只相信我自己人的辦事效率。」她撥通了電話。「是我。」她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我剛才傳了一個網路ID給你,我要這個人在所有網站上談論過「神仙水」的對話紀錄,還有與他談論之人的所有真實地址。」
木言謹揚了下眉,眸中透著審視。
「要多久?」她半歛著眸、輕抿著唇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有些冷漠。「好。」
她掛上電話。
整個對話過程中,沒有寒暄,沒有「請、謝謝、對不起」這幾字禮貌必備的字句,怎麼聽都像是下達命令的長官。
「你到底是……」木言謹頓下話來,眉頭微蹙。現在不是調查她身分的時候。
聽著他的欲言又止,看著他那微惱的神情,單純突然覺得心情大好。
據說這位人人口中的「冷峻貴族」,要看到他變臉,可是要燒香拜拜的。偏偏她不知道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既能看到他笑,又能看到他生氣,還能跟他打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