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美夢
梁玄感到天旋地轉,一股麻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要不是身體清晰的反應,他簡直懷疑這是毒發的徵兆。
認識董曉悅以來,她一直都是外強中乾,嘴上厲害,見真章時秒慫,眼下居然如此主動,梁玄一時間不知道是驚喜多還是驚嚇多。
在他愣怔的時候,董曉悅抓緊機會,緊緊扣住他的後腦勺,不給他臨陣脫逃的機會。
梁玄喘不上氣,本能地翕開唇,董曉悅的舌尖便趁虛而入。
梁玄什麼都沒法想,可是心裡隱隱知道不能繼續下去,心底的渴望彷彿洪水決堤,眼看著就要衝垮他的神智。
然而燕王殿下憑一己之力單身這麼多年,實力非常之不俗,在如此關頭,依然沒有束手就擒,握著董曉悅的雙肩,硬是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表現出驚人的意志力。
董曉悅氣得想罵人,已經邁出了最難的第一步,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奈何兩人的力量對比過於懸殊,燕王殿下的雙手彷彿是鐵鑄的,她使勁了渾身解術也近不了他的身。
「阿悅你聽我說……」
這時候誰要聽你逼逼!董曉悅心知動武不是他的對手,便以退為進,垂著頭耷拉著眼皮道:「我知道了,你嫌棄我。」
梁玄明知她說的是氣話,心尖上還是針刺般的疼了一下:「別胡說。」
「那你讓我親。」董曉悅是徹底不打算要臉了,盯著他濕潤微腫的嘴唇,活像盯著一道珍饈。
「……」梁玄哭笑不得,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嘴唇在她額頭上輕觸了一下,「別鬧了……」
他想了想,隨便找了個借口:「叫人看見不好。」
董曉悅往四下里掃了一眼,冷笑了一聲,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
不知不覺夜深了,連秋蟲都停止了鳴叫,河灘靜悄悄的,只剩下微風搖動樹梢的聲音和潺潺的水流聲。
梁玄望了望天空,隱隱約約感到這夜色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梁玄,你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燕王殿下心虛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董曉悅越發肯定他有事瞞著自己,聯想到平日的一些蛛絲馬跡,她很快便有了個猜測,故意詐他:「你不用瞞著我,我早知道了。」
梁玄關心則亂,又對她不設防,輕易地上了鉤,緊張得呼吸都亂了:「你知道什麼?誰同你說了什麼?」他中毒的事只有丁先生知道,這老頭仍然不死心,時不時旁敲側擊地妄圖說服他解毒,大約是見說不動他,就去打董曉悅的主意。
想到這裡,梁玄面如寒霜,聲音里卻透著虛:「你別聽信他人胡言亂語。」
董曉悅本來還只是猜測,見他這種反應,倒是有七八成肯定了,他的毒果然沒解,大約是丁先生用了什麼法子暫時壓制住了。
他忍著不親近自己,多半也是和毒有關,董曉悅不笨,一旦起了疑心,把線索一串聯,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本來睡不睡他還在兩可之間,現在倒是勢在必行,非睡不可了。
只是燕王殿下不肯配合,來硬的不行,董曉悅決定先不打草驚蛇,反正在露天也不能對他做什麼。
梁玄見她沉吟不語,繼續辯解:「我只是怕唐突你……」
我信了你的邪!董曉悅心說。不過她面上沒流露出來,而是善解人意地道:「我答應你不亂想,但是你有事也別瞞著我行嗎?」
燕王殿下著實鬆了一口氣,趕緊保證:「你放心,有事我一定同你說。」
董曉悅在心裡說了聲呸:「時候不早了,你明天一早還要練兵,我們回去吧。」
梁玄不疑有他,兩人並肩往回走。
兩人來到董曉悅的帳前,梁玄道:「我走了,你早些就寢。」
董曉悅拉住他袖子:「我能不能去你的營帳睡?」
梁玄頭皮一緊:「為何?」
「你別誤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董曉悅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這幾天老是做噩夢,快睡著的時候隱隱約約感覺床邊站著個人影,想叫又發不出聲音,神智清醒可動彈不得,可嚇人了……阿玉他們說是鬼壓床。」
董曉悅自然知道這種生理現象有科學解釋,可燕王殿下卻是封建迷信熏陶大的。
梁玄不是不懷疑她的動機,警惕地打量著她:「既是如此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昨天想告訴你的,可你又不回來,」董曉悅略帶埋怨,指了指眼下,「昨晚特別嚴重,加上擔心你,都沒怎麼睡著,不信你看看我這黑眼圈。」
梁玄立即愧疚又心疼,黑燈瞎火的,哪裡顧得上去檢查她到底有沒有黑眼圈:「是我不好,叫你擔心了。想是你們幾個女子同住陽氣不足,明日我叫丁先生寫幾張符與你貼在床頭,再煎幾副安神助眠的湯藥。」
「那今晚怎麼辦?」
梁玄仍覺不妥,擔心夜裡毒發叫她看出端倪,但是對著她希冀的神情,最終還是沒法拒絕,點頭道:「今晚且去我帳中將就一晚罷。」
董曉悅求之不得地跟了過去,門口的侍衛向他們行禮,個個把頭埋到胸口,不敢去看燕王殿下的熱鬧。
到得帳中,梁玄命人打水來給董曉悅洗漱,自己卻坐在案前,裝模作樣地執袖研墨,對董曉悅道:「你早些安置,我還有幾封信函要寫。」
董曉悅一邊掖著臉上的水一邊道:「明天寫不行么?」
「明日一早便要送出,不能耽擱。」
董曉悅點點頭,又問:「你有沒有多餘的寢衣?借我穿一晚。」
梁玄手一抖,一捺差點畫出紙邊:「我遣人去你帳中取。」
「別小氣嘛,一來一回又得耽擱好久,我困了。」
梁玄只好擱下筆站起身,開衣箱取了套半新不舊的素絹寢衣給她。
董曉悅接過來,那衣裳乾淨鬆軟,縈繞著一股熟悉的氣息,如經霜的松柏般凜冽,又有點葯的清苦,是梁玄身上的味道。
她去屏風後面換衣裳,梁玄佯裝寫信,其實時不時偷偷地朝她望一眼,一舉一動都留心著,搖曳幽暗的燭光中,董曉悅的影子投在屏風上,玲瓏線條勾勒得清清楚楚。
梁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徹底寫不成信了,擱下筆,抽出卷兵書攤開,想讓自己冷靜冷靜,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董曉悅不一會兒換完衣裳走出來,在梁玄書案前坐下,支著下巴盯著他的臉看。
梁玄假裝全神貫注。
董曉悅看著他的喉結微微一動,突然問道:「剛剛有沒有偷看我?」
梁玄被她說中心事,撂下書站起身,故作鎮定地矢口否認:「胡說什麼,我去睡了。」
董曉悅狡黠地一笑:「殿下……」
「何事?」梁玄自顧自彎著腰扒拉被褥。
「別忘了洗腳。」
梁玄惱羞成怒:「孤何曾忘記過!」
「就是提醒您一下。」畢竟要睡一個被窩呢。
梁玄開始後悔一時心軟收留了她,眼下後患無窮,又不好再轟她出去,一拂袖子,出去沐浴去了。
董曉悅也不跟他客氣,脫了外衣鞋子爬上床,鑽進被窩裡,側躺著等他。
梁玄搞完個人衛生回到帳中,從藤箱里找出條被子鋪在榻上。
董曉悅從紗帳中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被子那麼薄會著涼的,殿下還是睡床上吧,反正有的是地方。」
梁玄掀了掀眼皮:「不了,免得熏壞了娘子。」
「那哪能呢,殿下這麼香,芬芳撲鼻。」
梁玄懶得理她,脫了外裳,吹熄了燈,背對著她躺下:「快睡罷。」
董曉悅閉上眼睛仰天躺了一會兒,輕聲對梁玄道:「殿下,你還醒著嗎?」
梁玄好不容易積聚的一點睡意又沒了:「怎麼了?」
董曉悅驚恐地道:「剛才又來了,我有點怕……」
「莫怕。」梁玄坐起身,摸摸她的頭頂,「我就在旁邊。」
「嗯……」董曉悅摸索著握住他的手,遲疑道,「你能不能抱著我睡?」
「……」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真的,」董曉悅哄道,「我保證。」
梁玄心說只是抱抱應當沒事,含糊地嗯了一聲,上了床,隔著被子把她摟在懷裡,輕輕拍她的背:「你安心睡罷,有我在這裡,鬼不敢來。」
董曉悅安分了一會兒,往他懷裡鑽了鑽:「我冷,你到被子里來嘛。」
「這……」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沒睡過,我說了不會碰你,難道你還不信?」
梁玄轉念一想,只要他把持住自己,縱然她有那個心思又能如何呢?便半推半就地鑽進了她掀開一角的被子里。
董曉悅沒再作妖,心滿意足地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摟著他的腰睡了。
梁玄反倒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加上白天睡得久,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合眼。
睡到半夜,梁玄做起夢來。
夢中,他又回到了方才的那片河灘上。
董曉悅溫軟的唇緊緊貼著他,舌尖游魚一樣往他唇齒間鑽。
「不行……」梁玄含糊地說道,想推開她。
可是雙手卻動彈不得,定睛一看,他的胳膊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條紅色的絲帶,那絲帶紅得妖冶,像活物一樣越纏越緊。
「這下逃不掉了。」董曉悅一邊笑一邊解下他的腰帶,順手往河裡一拋,扒開他的衣裳,用指尖撫摸他裸.露的胸膛。
「阿悅你聽我說……」梁玄焦急地道。
董曉悅豎起一根手指,貼在他唇上:「等我辦了你再說不遲。」
梁玄寧死不屈地掙扎:「此事會害死你的!」
董曉悅聽了滿不在乎地笑起來,食指往他胸前一戳,也沒用什麼力氣,梁玄便往後倒去。
河灘上的淤泥軟軟的,倒也沒摔疼。
董曉悅就勢跨坐在他身上,將腦後的銀簪一抽,長發像瀑布一樣傾瀉,發尾掃過他胸口,讓他心癢難耐,如同受了酷刑。
董曉悅沒有解開自己的腰帶,卻將寬大的衣裳褪下肩頭,肌膚在星光下蘊著珍珠般的光華。
男子的戎裝越發襯出一種近乎妖異的美,衣裳滑落到胸口,梁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董曉悅俯下身,兩人的身體便貼在了一起。
梁玄幾乎是在哀求:「阿悅,別……」
董曉悅湊到他耳邊道:「雁奴,我們一起死在這裡可好?」
梁玄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好。」
「真乖。」董曉悅在他耳垂上啄了一下,反手去解他的褲子,用手一摸,感慨道:「呀!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梁玄羞憤地轉過頭去。
「雁奴,」董曉悅夢囈一般低喚了一聲,慢慢地坐了下去,梁玄彷彿被投入一汪溫柔的湖水中,一種酥癢難耐卻又舒服到極致的感覺瞬間蔓延到全身。
他用胳膊肘將自己撐起些,情不自禁地動起來,起初還有些猶豫,逐漸放肆起來。
他緊緊地掐著董曉悅的腰,不管不顧地撞擊著。
他在瘋狂的律動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
就一起死在這裡罷,他幸福地望進董曉悅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很亮,深深地望進去,彷彿能看到星河,隨著他們忽快忽慢的起伏,她眼裡的星星一顆顆地搖落。
梁玄恍惚間想起一些小時候的事,那時他跪在庭中,一切都顯得模糊混沌,只有星星是清晰明亮的。
為了打發時間,他便抬起頭,按著書上的記載辨認星宿……
梁玄突然意識到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今晚在河邊看到的斗宿,與他記憶中是相反的。
這是個夢,梁玄心往下一墜,驀地驚醒過來,一睜開眼便發現自己被人壓著。
董曉悅正欲行不軌之事,突然察覺到他的動靜,嚇得連忙從他身上滾下來。
梁玄伸手把她撈回身邊,一個翻身,反把她壓在身下。
四周一片漆黑,但是董曉悅仍能感到他在盯著自己看,緊張得氣促起來。
梁玄的慢慢俯下身來,兩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時間彷彿凝固了。
「阿悅,」梁玄啞聲道,「你別後悔。」
話音剛落,彷彿生怕她後悔似的,梁玄的吻像驟雨一樣落在她的耳畔、頸邊、唇上。
董曉悅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剛才好像個扭扭捏捏的小媳婦一樣,怎麼睡了一覺成這樣了?
還沒想明白,梁玄已經解開了她胸前的衣帶。
董曉悅感到胸口一涼,不由抬手遮擋,梁玄不由分說地扣住她的手腕。
董曉悅忍不住顫慄起來,梁玄也沒比她好多少,笨手笨腳的,時常摸錯地方。
溫存了半晌,梁玄總算鼓足了勇氣,開始往核心區域探索,董曉悅本能地並緊雙腿。
「阿悅,你信我么?」梁抵著她的額頭問道。
董曉悅點點頭,可仍舊止不住打顫。
「信我。」梁玄自己也抖得篩糠似的,笨拙地親著她的額頭和眼瞼。
董曉悅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伸出手幫他找准地方。
「是這兒么?」梁玄問道。
董曉悅紅著臉嗯了一聲:「你……你輕點啊……」
「唔。」梁玄一邊吻她,一邊慢慢地深入。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麻意自心臟處瀰漫開來,彷彿有人一瞬間抽去了他渾身的力氣和知覺。
梁玄欲哭無淚,這最緊要的關頭,他竟然毒發了!
董曉悅正擔心會痛,梁玄突然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她一句怎麼了沒來得及問出口,梁玄便軟軟地倒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