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蒹葭（第二更）

剛才，主簿要押周小墨回縣衙時，雲依人並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極力的想要阻攔，讓周小墨對她頓生好感，此時見她直言相問，他也坦誠相待的說道：「不瞞雲姑娘，我到貴樓來並非是想要偷學你們家的技藝，而是想要看看貴樓有怎樣先進的營業方法。至於剛才在後門觀看，這倒是我有意而為，這樣的確有失君子風度，不過，我絕沒有想要偷學你們家技藝的念頭。」

雲依人笑了：「周公子剛才不還說是迷路至此的嘛！」

周小墨也笑了，坦誠道：「不瞞雲姑娘，我家春風一度樓這幾年每況愈下，家父因為我，也無心打理青樓的生意，去年差一點被這個行業淘汰，家父年邁，我不忍讓他在晚年目睹祖上留下的家業在他手中衰敗。你家在去年獲得花燈大會的第三名，定有好的管理方式，我也是迫於無奈，才想要前來討經問迷，而我又不大懂這一行業的規矩，所以才鬧出這等笑話。」

聽周小墨說道「家父因為我，也無心打理青樓的生意」這句話時雲依人掩嘴偷笑，這件事在硤石縣早已傳為笑談。

周小墨也不覺得尷尬，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我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后回來，記憶幾乎全失，除了父母以外別的人大都不認識了。家父年邁，便把青樓交給我打理，昨日我又攆了我家青樓的麻麻......」

周基業因為兩個哥哥早逝，所以把兒子看的很緊這件事在硤石縣幾乎無人不知。同一行業之間的事情傳的也很快，昨天春風一度樓的少主人死而復活后打了劉大公子，攆走自家麻麻的事也早已在同行間迅速傳開。

雲依人見他如此坦蕩，她也沒有隱瞞地說道：「其實我家姑娘們也沒有什麼新的技藝，現在排練的歌舞和往年幾乎大徑相同。我也正為今年參加花燈大會一事而犯愁，我們家的這些歌舞，你家和別家青樓也都會，實在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周小墨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這個時代沒有專門的詞曲作者，加上樂器也很簡單，限制住了人們對於音樂的認識和發展，就像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大陸人，翻來覆去就只能聽那些一個調調的老歌，連翻唱都不會。

有了！一個念頭閃現在周小墨腦海，我能不能嘗試著把現代人的流行歌曲揉到大唐朝的歌舞中來？就像大陸人後來聽到港星鄧麗君的一首「何日君再來」時驚為天籟，之後大陸音樂快速發展，二十年之後就以超越了港台。如果我成功了，那就是為唐朝的音樂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不瞞雲姑娘，我家青樓的姑娘們都會些什麼歌舞我全不知道。家父因為我而無心管理青樓，麻麻又只知道撈錢，對今年的花燈大會也沒有放在心上，春風一度樓是否會被淘汰對於她來說也無所謂，反正不是她家的。」

雲依人點頭：「被你攆了的麻麻現在可是香餑餑，我聽說有幾家青樓想要請她。」

「這幾家還不是想從她那裡打聽到我家的底兒，只要今年我家被淘汰出這個行業，別家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現在離中秋節大會還只有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周公子有何打算？」

「我暫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兩年我們春風一度樓的姑娘青黃不接，人才凋零，想要在今年的花燈大會上不被淘汰，有很大的難度。」周小墨說了這句話后，覺得自己這像是在談論武林豪傑之間的事，有點搞笑。

「看周公子相貌堂堂，風神俊雅，家中又經營青樓多年，在歌舞方面應該也積累了很多的底蘊。現在每家青樓所表演的歌舞，人們已大多耳熟能詳，如果公子家能有什麼別出心裁的歌舞出現在花燈大會上，就有機會能奪得好名次。」

哪個男子不喜歡聽到女人的讚美。雲依人的這句相貌堂堂，風神俊雅，差點讓周小墨飄了起來，他不假思索的說道：「提到別出心裁嘛我倒有個想法，不知道雲姑娘能否指點一二。」

唐朝民眾的文化素質普遍比較低，平時那些為數不多被傳唱的歌曲基本上都是才子們所譜的詞曲，樂風也比較單調，再加上才子們多數都是為了做官而讀書，十年苦讀不可能只是為了將來做幾首詩，吟唱幾首歌曲。

所以，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專門去寫詞曲。

那時候又沒有什麼版權，做出來的詞曲又不能賣錢維持生計，更別提像現代歌星或者詞曲作者那樣一首歌可以紅遍半天，得到金錢榮譽無限。

普通民眾哼出來的曲兒，難登大雅之堂，基本上都比較庸俗，都是些十六、七、八摸一類的粗俗小調，張三唱過以後，再換到李四嘴裡唱的時候，詞變了，調子也變了，不能流世。

青樓里的姑娘們平時唱的大多是一些庸俗的小調，就比如十六、七、八摸之類的能引起個人客人遐想的小曲，自然難以登上八月十五花燈會的舞台。

而且，青樓里的姑娘們更新換代的極快，前幾天還是頭牌的，說不準哪天得了花病，或者說被客人破了瓜以後，就失去了頭牌的寶座，從此再也得不到麻麻的賞識和客人們的青睞，她們苦練出來的小曲，最後也會隨著她們一起沉淪。

畢竟青樓是以盈利為目的，每年應付完花燈大賽后，身價好的姑娘都會被麻麻逼著早些賣出個好價錢，最後逐漸變成枯瓜爛鞋，墜落紅塵。

周小墨剛才這樣一說，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昨天突發奇想，把【蒹葭】這首詩詞略微的改動了一下，卻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們所接受。我對音律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想請哪位姑娘能幫忙清唱一次，請雲姑娘和各位聽聽還有哪些不足之處。」

什麼？

改蒹葭！？

有沒有搞錯？

屋裡人全部愣住了。

唐朝的人哪裡懂得什麼是翻唱，更沒有人想到過把經典詩文略加修改，變成音律歌詞。

雲依人讓小白拿來毛紙和筆，周小墨仍以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以後連一些最本字都記不清為理由，扭七豎八的把他唱了有八百遍的【在水一方】默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