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玄武
甘水自西向東注入大海,東荒城就建在這條大河的入海口上,此處地勢雖西高東低,地形坡度卻並不大,故而甘水流速較緩,水中聚集了大量的淡水魚類,也有海洋生物逆流而上,躍過藩籬進入甘水。
此時大月東升,懸於東海之上,正照甘水,給江面鋪上一層金子。有一葉扁舟順流而下,飄向大海,舟頭站立一紅衣女子,手中無篙,純以雙腳控制舟行方向,駛向東海。
小舟接近入海口,有一道鐵鎖攔腰將甘水阻斷,鐵鎖下一根根手指粗細的鋼筋刺入水中,深入河底十丈,橫向亦有鋼筋縱橫交錯,形成一道攔河大網。
紅衣女子腳尖在舟頭一點,小舟人立而起隨同紅衣女子一起斜飛過鋼鐵藩籬繼續駛往東海。
故老相傳,東海有大黿,壽五千歲,壯年大黿與海蛇共生,陰陽交纏,是為玄武。玄武生活在東海極深處,只在秋月高懸之時游向入海口產子,因玄武生殖艱難,故而很少有人真正見到過玄武。
這紅衣女子上身穿大紅對襟棉襖,下身穿紅褲,頭頂扎著朝天辮,正是打斷張毅悟道后離開的李槐。
李槐一邊操縱舟行方向,一邊喃喃自語道:「龜蛇盤,性命堅,方能火里種金蓮。張毅,我斷你頓悟機緣,就送你一枚金蓮子,該能彌補你的損了吧!」
小舟隨波逐流,載沉載浮,李槐雙目始終不離天上大月,口中嘆道:「罡勁境打破人體極限,無論是體力還是爆發力都增無可增,實力若想再做突破,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向內挖掘,神光入幽澗,以神御氣;一條是藉助外物以壯其身,在無路處搭橋,再攀巔峰。兩條路殊途同歸,千百年來眾說紛紜、難分軒輊,但我總覺得第一條路是歧途。」
小舟隨波飄出十餘里,大月升至當空,一道道月光似乎含著某種神秘某測的能量灑落海面,數百種海魚冒出海面,張口吞噬月華。
李槐將食指伸入口中,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抹在眼瞼上,頓時看到一道兒臂粗的月華筆直落向海面某處,她望向彼處,目光似與某種生物對接,然後渾身一震,身心都開始顫慄起來。
「感覺到了嗎?不知你敢不敢來尋我報仇!嘿嘿嘿!」李槐咬著嘴唇,雙眼望向遠處,目光明亮的嚇人。
遠處傳來似蛇鳴似龜鳴的聲音,海面上數不清的魚群受到驚嚇,紛紛潛入海底,接著一道白線從水天相接處向李槐立身處湧來。
李槐握緊拳頭,眼睛眯成一條線,緊盯著那道白線,她看得分明,隱藏在白線后的四隻眼睛,兩隻炙熱,兩隻陰冷。
海中玄武,龜蛇相盤,相互借力,在海中遊動的速度遠超任何海族。
李槐望著越來越接近的玄武,已能隱約看到其輪廓,那隻大黿有門板大小,一條成人手臂粗的海蛇纏繞在其身上,大黿和海蛇脖頸相交。
「看大黿身上紋路,這頭大黿年齡在一千歲以上,海蛇渾身青黑,怕是海蛇中的異種,幸好大黿背上無石碑,否則今日狩獵難成,還要葬身大海。」李槐望著百丈外的玄武,排除心中雜念,心神瞬間古井不波,體內氣血若大海退潮,全部迴流至心臟,引而不發。
三十丈,已是武者一撲的距離。
李槐彎腰屈膝,腳下小舟猛然沉入水中,紅衣一閃,李槐已撲向三十丈外。
大黿四肢同時拍擊海面,五股水柱衝天而起,托著玄武撞向李槐。
「砰!」
無任何華麗的招數,李槐的拳頭擊在玄武背上,鮮血飛濺。
「嘶!」
隱藏在大黿身後的海蛇出其不意,張口咬在李槐肩膀上,陰冷目光中帶著得意的笑容。
玄武龜蛇相盤,龜主沉穩,蛇主靈動,二者相交,奇正相合,頓令李槐中招。
李槐肩膀一抖,將海蛇震開,雙腳在海面上一點,腳下海水凹陷,她則借力飛退。
與玄武拉開距離后,李槐一甩手,將手上鮮血甩掉,隨即蠕動肌肉,控制血管,將手面和肩膀傷勢止住,望向三十丈外的玄武,目光中沒有任何沮喪之色。
「再來!」
李槐腳踏水面,再次奔向玄武,以左肩裝在玄武背上,將玄武撞飛出去。與此同時,她左肩紅棉襖爆裂,露出賽雪的肌膚,肩頭血跡斑斑,散發著別樣的美感。
「吼!」
大黿口中噴出一道白氣,止住退勢,四肢快速滑動沖向李槐卻在距離李槐一丈處突然沉入水中。
「砰!」
大黿從水下鑽出,將李槐撞向天空,海蛇螺旋而上,纏住李槐左腿。
李槐不管纏在左腿上的海蛇,身體猛然對摺,彎腰出拳,再次砸在大黿背上。
大黿的背殼是其全身最堅硬之處,以之防守無往不利,李槐卻反其道而行之,專攻大黿最強一點。
大黿後背受力,吃痛沉入水中。李槐回拳擊入海蛇口中,將其一顆毒牙擊落。
海蛇乃是蛇中異種,一身本事有九成在毒牙上,往常遇到對手,都是大黿正面抗住攻擊,它則出其不意,以毒見功。大黿和海蛇性命相交,心意相通,奇正相合,故而無往不利。沒想到今日遇到這個敵人竟不怕它的劇毒。
玄武受挫后,潛入水中,在距離李槐十丈處浮出水面,再不敢貿然出動。
李槐全身一震,骨節噼啪作響,向玄武勾勾手指,挑釁道:「慫了嗎?」
玄武見對面小姑娘衣衫破爛,身上多處受傷,偏偏越戰越勇,大黿和海蛇四隻眼睛中同時露出懼意。
李槐哪容玄武退縮,雙手插入水中,四肢奔騰,沖向玄武。
玄武四肢擺動,數數迴旋,所向無常,只是圍著李槐轉動,絲毫不再與她硬碰硬。海蛇似乎意識到它的毒液對李槐不起作用,就藏在大黿身下,不再出擊。
李槐一拳拳擊在水面上,擊起無數水柱,水柱在天空中炸開,原地下起傾盆大雨。她拳法雖剛猛,卻絲毫奈何不得玄武,氣的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