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太傻太天真
邢虎的嗓門又粗又高,這一聲驚叫,在逼仄宿舍里簡直是平地驚雷。宿舍窗前長著一株枝繁葉茂的法桐,把月光都遮擋住了,整個宿舍里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
邢虎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揉著腦袋大聲叫道:「我靠,是不是房頂塌了?大家都小心點兒啊,媽的……」他摸索了一下,摸到一本厚厚的東西,用手捏了捏發覺是書本,拿起手機照了一下,一字一字的念道:「希區柯克懸念故事——集?」
他用手掂了掂,分量很重,又摸摸眼角,似乎濕熱的液體,不太像是汗水。捻在指頭上,用手機照了照,才確認是血。
邢虎是農村裡長大了,磕磕碰碰的多了,皮實的很,這點兒小傷根本就不值一提。最讓他納悶的是,這特么的希區柯克從哪兒來的?
也太懸念了吧?
可以說,在這麼漆黑的視野中,陸雲是唯一的目擊者。邢虎腦子雖然有點兒軸,但天生樸實善良。
打呼嚕的確有些影響睡眠,但還至於鬧到攻擊的地步。而且陸雲和喬文科是知道原因的,邢虎從家鄉出發到望海,全程1000多公里,為了省錢,買的硬座,足足熬了一天一夜。
下了火車就獨自拎著沉重的行李,搭了公交車才趕到學校。別看他長的壯實,但這一路長途奔波,把他累的實在不輕。
人在過度疲勞的時候,睡眠時咽部軟組織鬆弛、舌根后墜等導致氣流不能順利地通過咽部的氣道,就會振動咽部軟組織而發的鼾聲。
可以說這是人之常情,陸雲表示充分理解。
可遲天衡的做法讓他覺得十分反感,就算他不清楚邢虎打呼嚕的原因,也不能採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邢虎,你沒事吧?」
黑暗中,陸雲打起手機手電筒照過來。
邢虎摸著眼角,還是滿頭霧水,左右四顧:「沒啥事兒,眼角磕破了點皮。我就納了悶了,這書從哪兒來的啊?」
一邊說著,他一邊晃了晃手裡的書。
喬文科也打過來燈光,好奇道:「虎子,啥書啊?你從哪兒掏出來的啊?」
陸雲瞟了眼隱在黑暗中的遲天衡,語帶譏諷道:「這可不是書,這是暗器啊。也不知是哪路高手,手法又准又狠,都砸出血來了。」
邢虎愣了愣,摸著腦袋道:「啥意思啊?暗器都整出來了?」
喬文科若有所思的望了眼遲天衡的床鋪,心裡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可是他似乎在斟酌該不該出頭,一時間沉默不語。
陸雲倒是毫不客氣:「虎子,有句話叫明槍易躲,暗賤難防。這黑漆馬烏,伸手不見腳趾的……」
話沒有說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你不用陰陽怪氣的,書是我扔的。」
陸雲笑了笑,遲天衡還算爽快,肯主動承認。接下來該怎麼辦,就看邢虎的意思了,他只是盡了仗義執言的本分。
果然,邢虎有些生氣道:「那誰,你扔俺幹啥?俺招你惹你了?」
遲天衡枕著胳膊,哼道:「你還有臉問?呼嚕打的跟豬一樣,影響我休息了。明白么?明天我有個很重要的測驗,需要保持良好的睡眠。」
「俺打呼了?」邢虎皺著眉頭,似乎覺得有點兒理虧:「我平時睡覺是由點兒打呼,可聲音沒那麼大吧?」
遲天衡拿起手機按了一下,一聲聲巨大的呼嚕,非常富有節奏感的在宿舍里回蕩起來。意思很明白,我砸你砸的有理有據。
聽到那巨大的呼嚕聲,邢虎也有點兒臊得慌,吃吃道:「俺這是乏的,可你……叫一聲不就得了?大不了俺等你們睡著了再睡,也不該拿書砸俺啊?」
陸雲心裡給邢虎點了個贊,這小子憨歸憨,但是面對明顯比他出身更好,家庭背景更強大的遲天衡,並沒有膽怯退縮,很有骨氣。
遲天衡好像也沒料到,但是讓他給邢虎道歉也不可能,沉默了一會兒,才語氣僵硬道:「那你想怎樣?」
問題推回來,邢虎也愣住了。倒是喬文科笑著打圓場道:「不至於,不至於啊。好歹也是舍友,脾氣習慣啥的還不太了解。一點兒小小衝突,難免,難免。」
看在喬文科的面子上,邢虎不太好發作,悶悶不樂的把書放下,嘴巴動了動,用很輕的聲音嘆了口氣。
這一嘆里有委屈,有無奈,還有一點小小的自卑。
事情到此似乎應該結束了,但陸雲卻忽然淡淡道:「都砸破皮了,道個歉,不過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起碼的尊重也應該有吧。」
話音落下,整個寢室里陷入了一片安靜。
邢虎心裡微微有些感動,而喬文科表情尷尬,在他眼裡,陸雲的話不多,但一舉一動都透著股說不出的從容鎮定,有種莫名的傲氣。
許久之後,遲天衡聲音低沉道:「你什麼意思?」
陸雲反問:「你聽不懂人話?」
一瞬間,寢室里瀰漫起了火藥味兒。
不屑的嗤笑聲響起,遲天衡冷冷道:「想替人出頭?好在寢室里樹立權威?實話告訴你,你們這些人,真的很傻很天真。好心奉勸一句,時代變了,還是安安心心的當你的大學生吧。有些事情你們接觸不到,也想象不到。」
這逼裝的,陸雲都快憋不住笑了,故作驚奇道:「這麼說,你不是來當大學生的?總不能是來當叫獸的吧?」
「幼稚。」
「幼稚不幼稚我不知道。」陸雲懶洋洋道:「但我知道,敢做就要敢當。有什麼不滿,咱光明正大的放馬過來,背地裡耍陰招,那都是下三濫。」
「你說誰下三濫!」
一直躺著的遲天衡,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語氣慍怒道:「你今天是誠心跟我過不起,是吧?人家當事人都沒說什麼,你算個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邢虎悶悶的聲音響起:「我不說是我不想跟你鬧,別以為我就怕了你。」實際上,從邢虎送鴨梨被拒絕,心裡就看遲天衡不順眼了。
剛才被書本砸破了皮,也是看在喬文科的面子上,不想鬧的太僵。而現在,看見陸云為他出頭,心裡感動的同時,也勇敢的挺身而出。
要是還當縮頭烏龜,算什麼爺們?
光線昏暗,看不清遲天衡的表情,但不難想象,一定十分難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行啊,真有種。這是要練練啊。」
看起來一場衝突在所難免,喬文科連忙陪著笑道:「幾位哥,幾位哥。咱至於嘛,難道因為這麼點兒事,還要大打出手啊?咱們可是剛入學的新生,這頭一天就打起來,給老師得留個啥印象啊?」
「幾位,幾位都消消氣兒。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了。」喬文科拍著胸脯道:「改日我組個局,咱們一塊兒坐坐。」
遲天衡似乎有所顧忌,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淡淡道:「組局就免了,沒空。要實在看我不順眼,咱約個時間,約個地點,好好過過。不是我怕了你們,是我怕處分,影響我明天的發揮。」
喬文科驚道:「窩草……咱不至於約架吧還?」
陸雲淡淡道:「我無所謂啊。」
邢虎也跟著道:「俺也無所謂。」
尼瑪,這是兩個愣頭青啊。喬文科都驚呆了,遲天衡是什麼人,他心裡清楚的很,同窗三年,遲天衡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不少人因為看他不順眼,找過他的麻煩。
但是,喬文科卻從沒有聽說過哪怕一次,遲天衡吃虧的情況發生。
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遲天衡繼續他的眼高於頂,而那些挑釁的傢伙,很快就偃旗息鼓,再也掀不起風浪。
他倒不是站在遲天衡一邊,而是擔心陸雲和邢虎。
這時樓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咚咚咚的敲門聲,隨後響起宿管員的聲音:「都趕緊散會吧啊。早點兒休息,明天事情還多著呢。」
「噓,宿管來查宿了。早點兒睡吧,早點兒睡吧。」
宿管離去不久,黑暗中傳來遲天衡的聲音:「軍訓結束,淺灣沙灘。時間隨你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