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追溯過去的斷點,迷霧中努力睜開眼
「田柯哥,田柯哥,你拿錯刀了!」夢萌見田柯神情恍惚,便一把抓住田柯的手,搶奪下他手中的手術刀。
被夢萌這麼突然地制止,田柯才回過神來,發現明明是要幫病人縫線,卻抓起了刀。一陣心悸后怕不已,田柯緩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給病人縫合好傷口。
洗完手出來的田柯被迎面而來的夢萌攔住,夢萌雙手叉腰有些惱怒:「田柯哥,你這到底是怎麼了!魂沒了啊!」
「對不起,這幾天有點累。」田柯根本找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來搪塞。
夢萌根本沒當真:「別想騙我,姿柔姐離開了,你就變成這樣了。那你為什麼要放她走呢?」
「姿柔又不是犯人,我沒有理由阻攔她、強迫她留下。」
「你總是這個樣子,從來不知道表達,你喜歡她又不跟她說,你們這樣猜來猜去的,怎麼可能有好結果呢!」夢萌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眼看著夢萌比自己還要焦急的樣子,田柯是覺得眼前這個小丫頭特別可愛,從來夢萌都毫不掩飾對田柯的崇拜,田柯對夢萌是真的像大哥哥那般疼愛。
寵溺似的拍了夢萌的頭一下,田柯忍俊不禁:「小丫頭,你倒比我還急。」
「哼,我不管,你不行動,我去幫你把姿柔姐追回來!」夢萌這時刻刁蠻極了。
田柯立馬嚴肅起來,板起一副面孔:「去什麼去,你知道姿柔住哪兒嗎!還有,現在上班時間,再瞎胡鬧,小心我炒了你。」
「凶什麼凶,就知道對我凶,要不是我離開醫院來這裡幫你,我看你能像現在這麼得意嗎!」夢萌嘟囔著離開,心底仍舊替田柯感到著急。
午前的陽光,溫而不烈,夾雜著氤氤氳氳的甜蜜氣味,唐姿柔跟黃苓坐在沙發上平靜地品嘗著咖啡,她們不是閨蜜,而是相生相伴的姐妹。給彼此一個眼神,便各自覺得安寧。
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楚博也悠悠走下樓來,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坐在了兩個姐姐的對面。
「真是小懶豬,起床還不趕緊洗臉去。」能跟唐姿柔重逢,黃苓的性格彷彿回到了當初,拾回了些許燦爛。
一把抓起唐姿柔的咖啡,楚博一口氣喝下,兩個姐姐也沒能攔住她。「哎呀,我渴死了。」
「那是阿柔的,壺裡還有,你自己不會去倒啊,死丫頭。」黃苓真是覺得自己已經把楚博寵得無法無天了。
唐姿柔卻擺擺手:「由她去吧,只是小博,你喝咖啡跟喝酒一樣,一點女孩子樣子都沒有。」
「好哇,你們兩個現在合起伙來損我是吧。打住吧,我有正經事要跟你們說。」楚博大大咧咧慣了,並不是很在意她的行為舉止。
當目光全都集中在楚博身上時,楚博便再開口:「我查到韓超的前女友也是個警察。」
唐姿柔跟黃苓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都露出譏笑的表情。
黃苓弓下了身子,坐姿隨意:「那又怎樣?這也不奇怪呀。」
「最重要的是,這位前女友也是死在了當年那個軍火案爆炸中!」楚博露出得意的表情。
不得不承認,這確實令人咋舌,卻仍未讓眼前的疑雲消除,讓人看不清的重重疑障,始終讓她們無從下手。
「你的意思難道是,韓超也在暗中跟這個案子嗎?」沉默了許久的唐姿柔也終於開口猜測。
楚博凝視著唐姿柔搖了搖頭,然後又將目光向黃苓投去,神情像是想要獲得允許:「姚樺安一直是韓超心中無法填補的遺憾,我覺得完全可以利用韓超,他一定也想要一個真相,只是他現在還並不知道這個案子另有內情。」
「不行,這樣做太危險了,你以什麼理由勸他調查那件案子,萬一你無法說服韓超,反而暴露了自己呢!我不准你這樣做!」黃苓重重放下手裡的杯子。
楚博卻不情願:「我有信心能做到,現在韓超很喜歡我。」
不知道哪兒來的慍怒,黃苓橫眉怒目的樣子有些嚇人。
「我不准你冒險,你一旦暴露會毀了我們整個計劃!」
唐姿柔淡淡地拉了拉黃苓的衣角,示意:「別這樣,好好說。」
就好像從來不曾被黃苓信任過一樣,楚博始終覺得自己可以獨當一面,她此刻就想要表現自己:「你就是不相信我,看不起我,我偏要證明,我會做得很好!」
楚博憤憤然站起身離開,黃苓也急得站了起來吼道:「站住!你給我回來!」
正當黃苓想要追上去阻止楚博的時候,唐姿柔卻攔住了她:「由她去吧,她處在一個急切想要證明自己的年紀。」
太陽升到了正上空,正午的燥熱讓人都有些頭暈,即便體表的溫度走得多高,心裡的涼意也絲毫不減,黃苓也是怕極了功虧一簣的,畢竟如今的身份並不光彩,她是鄭翹,不再是黃苓,一旦被人發現她是黃苓,那麼,當年欠下的囹圄之刑還是要還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唐姿柔似乎總能看穿黃苓的心悸,她不需要知道太多,但她始終能守護好她的天命。
望向窗外的刺眼陽光,朦朧了雙眼卻擦亮了心靈,黃苓側倚在唐姿柔的身上,語氣並不輕鬆:「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最令人絕望的是無從下手,到底是誰出賣了行動吞下了那筆錢。」
「不著急,我們不能急,」唐姿柔輕揉著黃苓的手臂,「我記得那次軍火交易是黃爺決定的,也是黃爺中途取消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最終還是交易了,但那次確實死傷太大了。」
黃苓就像是被人重重敲擊了一下,她很是驚訝:「我爸爸同意的交易?不,不會的,他從不會做軍火交易的,這是他的原則。」
遲疑了一下,唐姿柔還是決定說出來:「可確實是黃爺親自接的生意,就在你出國前幾天,接了那筆交易后,就決定送你出國了。」
隱約嗅到了陰謀的氣味,一切似乎是魔鬼的遊戲,黃苓感到不寒而慄:「難道跟爸爸有關係?那筆錢……不對?爸爸的遺產不足三千萬……」
唐姿柔面露難色,再三踟躕,還是覺得該說出來:「阿苓,黃爺其實暗中幫你在瑞士銀行開了一個戶頭,他只告訴了我,他說這是你今後的一切。」
「你怎麼以前不告訴我,裡面有……多少錢?」黃苓倒吸一口涼氣,卻始終抱著好的希望。
「八千萬。」唐姿柔利落地說出,也算了卻了一件深藏已久的心事。
如同墮入地獄一般,黃苓的臉色此刻非常難看,她不能確定那是黃爺一手策劃的,但是,一旦產生嫌疑,她便害怕真相。
「苓,不追究真相了,不行嗎?」唐姿柔看得出黃苓心裡的畏懼。
一想到第二次生命是乾爹給予的,生性重情重義的黃苓是無法做到背信棄義的,況且那場交易毀滅的,不僅僅是信義,還有幾十條無辜的人命,包括興炎的兄弟。
「不,我要弄清楚所有事,為了乾爹,也為了爸爸,我要證明不是爸爸做的。」就算連自己都在懷疑,黃苓也還是想要還原真相,在自己心裡洗清對自己父親的懷疑。
黃苓渴求的注目著唐姿柔,雙手握住唐姿柔的雙肩:「你還知道什麼?告訴我!」
「當年我年紀還小,黃爺沒讓我接觸生意,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不過……」
「不過什麼?」黃苓緊追不捨。
唐姿柔猶豫過後狠下心腸:「不過你可以去問問趙永成。」
答應過黃苓的事,田尹從不怠慢,他想方設法單獨找到了韓超,他曾經最信任的兄弟。
被田尹突如其來地抓住,韓超顯得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阿尹,你嚇死我了,這是做什麼?」
「我有事要你幫忙,又不想給你造成影響。」田尹也知道自己跟韓超截然不同的身份立場。
韓超雖不情願,但畢竟與田尹那麼多年的交情:「鬆手吧,說你要我幫你什麼?只要不是違法的事。」
立刻鬆開了雙手,田尹一字一句地說:「幫我查一下吳承蕭當年的背景,他有沒有案底,還有跟他有關係的人。」
聽得心頭一驚,韓超問他:「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不要管,幫我查就行了。」田尹不敢泄露。
韓超耿直老實,但他並不傻:「你要追究黃利峰的死?為什麼?都過去這麼久了?」
「為了興炎。」田尹想要就這樣敷衍過去。
「興炎早已更新換代,你並不是為了興炎,你是為了她!怎麼?她沒死?她回來了?」韓超想不了解眼前這個哥們都不行,當初田尹就是為了黃苓再三違反紀律,甚至為了黃苓棄明投暗。
田尹始終不願鬆口:「她早就死了,只是,只是我欠她的。」
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偏偏選擇那羊腸小路,韓超越是看重這好哥們,就越是氣憤難平:「田尹!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韓超即將要離開,卻被田尹一把拉住:「我已經不是興炎的大哥了。」
被這樣的一句話震住了,韓超駐足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田尹的臉,良久才勉強擠出一句:「好,我幫你這一次!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回頭。」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把你當兄弟。」田尹是真心這樣說的。
分離時的依依不捨終究難做停留,韓超與田尹分開前最後一刻,是這樣告訴田尹的:「我也是。」
一生中最好的時光,都留在了警校裡面,即便後面的路各有不同,但男孩子們之間,結下了兄弟情便是一生一世都無法撼動的,那赤裸上身在宿舍里打鬧的光景仿若仍歷歷在目。
好兄弟,是一輩子的事,韓超跟田尹都早已把對方埋進了心底,帶著校園時光的回憶。
蕭蕭簌簌的落葉輕輕在腳邊揚起,斷斷續續的風輕輕地來輕輕地去,一抹還能感覺到的暖陽打在人們的心尖上,提醒著愁緒萬千的人生活還有美好。
光陰悄悄地去,從來不留痕迹,一轉眼,就到了唐夢薇的忌日。
人一旦離去,留給現世的人只有記憶中的美好,那些年的恨,從不會恆久。唐姿柔踏著輕輕緩緩的腳步來到了那片墓地,帶著人心底最質樸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