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令人毛骨悚然地深入調查
沒有追到唐姿柔的楚博一直尋找到夜幕降臨,實在無能為力了,才終於悻悻回到姿仁找到田柯。
「柔姐姐跑丟了……都怪那個袁佳樂,嚇跑了柔姐姐……」楚博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一樣,在田柯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腦中仔細一想,田柯撫慰了下楚博,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阿柔,放心,不會有事的。」
田柯說完就脫下白袍跑了出去,夢萌正好端來一杯熱水遞給楚博,安慰著楚博。
腦中閃過的第一個靈光就是那個地方,田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驅車趕往了心裡的地點。
這算是心有靈犀嗎?田柯遠遠看到趴在唐夢薇墓碑上的唐姿柔,感覺到欣慰。
可在田柯的記憶里,唐姿柔從未像此刻這樣嚎啕大哭過,她到底是在祭奠著什麼?
右手輕扶上唐姿柔的肩膀,唐姿柔不禁一個寒顫,猛地回頭,發現是田柯才稍微安心了。
也正是這樣的反應,讓田柯為之心疼。
「回家吧。」田柯輕聲細語說。
在月光的映照下,唐姿柔滿臉的淚痕閃閃發亮,她向田柯投去的目光有些卑微。
田柯向唐姿柔伸出手,再次溫柔地說:「來,跟我回家吧。」
恍惚間,唐姿柔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歲那年,那年的她,只是期待一個能夠好好疼愛她的人,帶她回家。此時此刻,田柯面前的,不再是那個總是受到累累傷痕的黑道女,不再是那個冷艷的女殺手,不再是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山女……此時此刻,田柯面前的,就是一個最純真的小女孩。
將手安放在田柯的掌心裡,唐姿柔止住了哭泣。
緊緊牽住唐姿柔的手,十指緊扣,田柯知道唐姿柔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珍愛的女孩,無論這個女孩有著怎樣的過去。
兜兜轉轉,百轉千回,人始終都逃不過宿命,大概是前世的糾葛,註定了今生的纏綿。人,不過都是凡人俗胎,不可能沒有愛恨地活著。
幾天過後,韓超暗中跟蹤田尹了好一陣子,才終於現身跟田尹單獨面對面。
好半天,韓超就只是上下打量著田尹,不說話。
田尹實在忍不住了,急切地問他:「讓你查的查到了嗎?」
又沉默了片刻,韓超才悠悠開口,卻不是回答田尹問的:「跟你住在一起的女人是黃苓嗎?她真的沒死?」
田尹回答得乾脆:「她不是黃苓,她是鄭翹,跟黃苓長得很像,不過比黃苓有情調多了。」
差點忍不住對田尹嗤之以鼻,但韓超還是忍住了:「反正你心裡清楚。」
韓超的不追問讓田尹有些始料不及,韓超難道要幫他隱瞞嗎?田尹疑惑地注視著韓超。
絲毫不把田尹懷疑的表情放在眼裡,韓超將一疊列印紙塞進田尹的懷裡,並告訴他:「吳承蕭的背景資料,他的底特別乾淨,乾淨到有些奇怪,哦對了,他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姐姐很多年前就死了,妹妹失蹤了三年了。」
面對韓超有些怪異的語氣,田尹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仔細忖度著韓超話里的意思。
「他妹妹叫吳橙茉,姐姐叫吳紫初,有趣吧!」韓超用戲謔的口吻說。
如雷灌頂,田尹震驚到不能再震驚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要不要如此曲折離奇呀!
「吳承蕭進興炎的目的可能不單純,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若是實在有難題解不開,那上面我留了一個號碼,你用它聯繫我吧。」韓超洒脫地擺一擺手,以作道別。
也許是擔心田尹這個兄弟,也許是感覺到事情的不單純,總之,韓超還是願意盡所能幫助兄弟一下的。
「幫我再查一下跟吳紫初的死相關的人,好嗎?」田尹一把拉住了兄弟。
韓超沒有回頭,而是輕微點了點頭,但這已足夠。
田尹凝視著韓超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韓超的舉動帶給田尹一絲感動。
吳紫初竟然是吳承蕭的姐姐,這是任誰都想象不到的,難道吳紫初的死跟興炎有關?所以吳承蕭才進興炎的嗎?田尹都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這是上天在嘲弄他們嗎?田尹帶著無比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這是頭一次,他直接無視了眼前經過的黃苓,而是滿懷心事地躲進了書房。
他知道黃苓不會直接衝進來問他,他知道黃苓會自己去發掘她想要的答案,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可以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冷靜一下。
夜空清冷卻無法掩飾住那些星點的璀璨,人世凄冷卻無法磨滅那些星火的溫存。抉擇,似乎變得太難,誰都怕有朝一日會後悔。
曾經驟然一夜間失去所有親人,曾經無家可歸凄慘流浪,曾經活著就是為了仇恨……可這些都在遇見黃苓后變得微乎其微,這幾年,黃苓從不吝嗇給予楚博寵愛。
親眼見證唐姿柔跟田柯和好如初后,楚博百感交集地轉身離去,怕這就是黃苓想要見到的吧。
「小博!」唐姿柔叫住了楚博,跑過去摟著楚博的肩要跟她一起走。
楚博詫異地投去目光:「你不留下嗎?」
「慢慢來吧,等事情都結束吧。」唐姿柔表情微妙,有些深不可測。
楚博卻露一苦笑:「你跟苓姐姐都是固執的人。」
「你不也是嗎?你也不打算放棄,不是嗎?」唐姿柔這次重生之後變得細膩了許多。
「我有我的使命,苓姐姐有苓姐姐的使命,你也有你的使命,我們的使命息息相關……放下,太難,那些東西太沉重……」楚博小丫頭不知怎麼像是一夕之間長大了似的,這讓唐姿柔驚訝不已。
成長總是突然的,早晚而已,尤其是經歷過太多生死離別的人。楚博早已不是一個小丫頭了,從不曾是。
凌晨兩點多,天色漆然,家家戶戶的燈也相繼滅去,唯有田尹仍然獨坐書房,呆若木雞地望著泛黃的燈光。
白天發生的事帶給他不小的震撼,只嘆喟曾經桀驁不馴,如若當初不那麼衝動,那麼以督察的身份調查會輕鬆得多吧。
為了黃苓,田尹甚至都不知道什麼叫忍辱負重,想到這裡,他不禁苦苦一笑: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早就感覺到田尹的不對勁,黃苓也一直沒有先睡,她一直在書房門口左右徘徊。
要進去問嗎?可黃苓不是這樣的人,她不喜歡任何示弱的方式。
奈何偏偏田尹就是吃定她的那個人,田尹就是不透露給黃苓一絲一毫,跟黃苓相處的方式,田尹認為是時候要改變了。
莫非就這樣一夜不眠?終於,黃苓再也忍不住了,她推門而入,就這樣直勾勾注視著田尹。
「為什麼還不睡?」田尹悠然自若地問了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今天到底什麼事?讓你這樣發愁?」直來直去的黃苓有著極強的求知慾,尤其是對田尹。
田尹並沒有直接解答黃苓的疑慮,眼神微微上揚,凝視黃苓:「不錯嘛,還知道關心我!」
「我知道你一定去見了韓超,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黃苓言辭犀利,不忍田尹言語上的調戲。
黃苓的睿智是田尹喜歡的,同時也是懼怕的。然而,即便黃苓多聰穎都好,田尹也並不差。
「我知道,你回來住就是為了利用我得到韓超那邊的線索,」田尹緩緩站起身,走到了黃苓的跟前,「並不是你真的回心轉意,但我也知道,你心裡對我也還是有那麼一點情分的,只是,這微弱的一絲情分不及那利用。」
猶如一記當頭棒喝,原來田尹心裡很明白,這是黃苓始料未及的,她滿以為自己以愛之名能將田尹利用得很好。雖然偶爾黃苓也會為自己那齷齪的小心思感到不恥,可那又怎樣,都不及那些逝去的人命和決定她人生方向的真相。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讓我留下?」
黃苓終於學會開口提出疑問了,這讓田尹很高興:「因為你那一點利用的心思不及我對你的愛,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會如此輕易地忘掉愛恨,畢竟你恨過我。」
不是黃苓鐵石心腸,而是就像田尹了解的那樣,她太孤傲,所以註定不會平凡。
果然沒有回到原點,黃苓的心思雖然可怕,但也無可厚非,只要田尹心裡放不下對她的愛,他就始終逃不出她的布控,而田尹卻是心甘情願受她擺布。
「如果你想要我重新愛上你,那就證明給我看,你配得上!」言語間鏗鏘有力,流動著難得的霸氣,黃苓一舉一動間透露著趾高氣揚的高貴。
眯著眼,滿含笑意地注視著眼前這個難以馴服的女人,田尹心裡不免冷暖交替,她仍是他始終深愛的人。「你想知道一切,那麼就必須答應我,不可擅自做任何行動,你的任何決定都要讓我知道。」
這是他對她的憐愛,也是他對她的禁錮。黃苓分明知道,卻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那一晚,田尹果真把從韓超那裡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黃苓,黃苓起初是疑惑,而後變得鎮定,緊皺的眉頭隨後展平,如一陣風吹過後的雲淡風輕。
這一次,田尹沒有能夠讀懂黃苓臉上的微表情,他甚至不理解黃苓最後怎麼會平靜得像一泊水。
「你打算找吳橙茉的下落嗎?」田尹小心翼翼地試探問。
黃苓不屑地笑了:「不費那功夫,小孩子能懂什麼!」
「但她的下落是關鍵,她是三年前徹底下落不明的,你不奇怪嗎?吳紫初的死亡細節,我讓韓超再去幫我查了。」
其實黃苓只是嘴上不承認罷了,她自然想要知道吳橙茉的下落。
「你什麼意思?」黃苓覺得田尹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調查吳橙茉的下落,而且,我猜她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接近你,她姐姐死後,她是跟哥哥一起生活的吧,那時她也有十幾歲了,也懂事了吧。」田尹此時的思路倒比黃苓清晰多了。
黃苓被田尹撩動得感到一陣陣刺骨的陰寒:「你覺得她會想要找我報仇?」
「吳橙茉要不是死了,只要活著,你就是那個唯一可以誘使她出現的人,就像你一心想要為黃爺報仇一樣。」田尹覺得女孩子的心不夠大,放下了仇恨就放不下其他。
難道這一次田尹支持她去以自己為誘餌找出吳橙茉下落嗎?難道這一次田尹絲毫不擔心她的安危了嘛?黃苓感覺到很奇怪,即便自己的身份跟成長環境與眾不同,過去的田尹始終保留了他的大男子主義,絲毫不捨得黃苓犯險。
黃苓的微表情竟讓田尹有些忍俊不禁,他便不等黃苓問,直接解答了她的疑惑:「男人都不一定是你的對手,一個小丫頭,再厲害也厲害不過你吧,再說了,你身邊還有唐姿柔跟楚博那個丫頭呢!」
仔細想想,田尹說得沒錯,實際上就連唐姿柔跟楚博都不是自己的對手,黃苓終於對田尹展露出難得的笑容。
「命中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狙擊高手,十歲就已經是跆拳道黑帶、空手道茶帶,還是詠春傳人,再世女李小龍……」
「好了,我要去睡了!」睥睨地打斷了田尹滔滔不絕的調侃,黃苓僵著一張臉甩手離去。
實際上哪裡是田尹不懷一絲擔心,而是他漸漸覺得他們之間需要多一點的信任跟放手,給彼此空間,給彼此信任,希望以此來修繕他們之間的關係。
愛情不是一方一味的霸道與控制,一來一去的調和才能鞏固這份來之不易的關係,既然黃苓無法輕易卸下武裝、放下身段,那麼就由田尹來做第一步好了。
實際上最讓黃苓擔憂的是,如果吳橙茉還活著,自己並不是那個唯一讓其記恨的人,她也在替唐姿柔擔憂,畢竟是唐姿柔親手殺了吳承蕭。
給田尹慰藉的另一方面是,幸好田柯已經從吳紫初的傷痛里走出來了,幸好田柯愛上了唐姿柔,不然這一深入調查,怕是又會揭開田柯面對不了的傷疤。
假若可以重回過去,又有幾個人能擁有重來一次的勇氣!既然時光不可以逆流,何必去想象那最無價值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