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錯綜複雜的時光 十六歲她是劊子手
本來避之不見的人,偏偏總喜歡不合時宜地碰巧遇見,韓超在穿梭的人流中一眼發現即將擦身而過楚博,而此時的楚博正帶著醉意遊盪。
一把抓住神智渙散的楚博,韓超將其拉到一角:「為什麼一直躲著我?為什麼不回我電話?有什麼事嗎?」
「不,不要,不……」楚博像是瘋了一樣,拼了命地揮舞著雙手。
撲面而來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韓超就知道楚博喝了不少的酒,他用力抓住她,以防她跑走。「怎麼喝這麼多酒?是家裡有事嗎?」
「家?呵呵……哈哈……我沒有家……從小就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楚博又哭又笑的,像個傻子似的。
昔日的明朗少女變成了這副模樣,十足一個瘋婆子,韓超看在眼裡,多少有點於心不忍。可不論韓超如何努力,也無法從一個醉鬼的嘴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無奈之下,韓超只好決定先送楚博回家,誰知道,楚博連自己家在哪裡都說不清楚。沒有辦法,韓超只好帶楚博回了自己的家,並予以悉心照料。
半夜,楚博又突然哭了,迷迷糊糊中囈語:「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守在一側的韓超聽到,更加疑慮。
生性警覺的黃苓很快便發現了有人在盯她,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袁佳樂完善得很漂亮了,所以黃苓一連好幾日都不輕易外出,生怕露出了馬腳。
阿飛的兄弟們交友廣泛,早已打聽到重案組在查黃苓,也將其告訴了田尹。然而田尹並沒有告訴黃苓,也沒有做什麼,他反而覺得黃苓待在家裡更安全。
可田尹沒想到的是,黃苓酒越喝越多,開始讓田尹擔心起來。黃苓不容易醉,但這樣喝下去,只怕會喝死。
終於忍不住了,田尹奪下黃苓手中的酒,厲聲斥責:「別再喝了!」
黃苓斜視了田尹一眼,狠狠奪回酒:「你讓我喝,這樣我會好受一點。」
「你又受什麼刺激了?別喝了!」田尹用力過猛,竟然摔碎了那瓶酒。
一聲脆響換取了霎時的鴉雀無聲,兩個人對視了半分鐘,而後黃苓站起身,語氣平緩:「可能,我的時間不多了……可……事情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田尹情急之下抱住了黃苓:「你是說警察跟蹤你的事?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你不懂,」黃苓一把推開田尹,「我有罪,我不怕被抓,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想對不起乾爹的恩情,我不想讓真相再次石沉大海!」
見黃苓言語激動,田尹竟心生悲涼:「你會沒事的,我們會查到真相的,相信我,好嗎?」田尹再次試圖擁抱黃苓。
田尹試探性地張開雙臂,興許是酒精在作祟,黃苓竟然緩緩投入他的懷抱,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還在等待黃苓的隻言片語,許久之後,田尹竟發現黃苓在他懷中睡著了。這也正常,黃苓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她是真的累了,其實急功近利更使人勞累。
第一次,袁佳樂要求單獨會見田柯,他們心中裝著同一個女人,是對手,卻成不了敵人,因為他們都不是那樣的人。
面對袁佳樂,田柯心裡總是五味雜陳的,因為他會不自覺想到那件事,心便會為此隱隱作疼。只要袁佳樂繼續不做聲,田柯就越覺得無所適從,他的心還不夠大,他還沒有那種必然的自信。
終於,袁佳樂些許踟躕過後開了口:「我約你見面……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目的地接近阿柔的?」
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田柯不知道袁佳樂怎麼會這麼說:「你這個問題有些可笑啊!」
「難道你並不知道吳紫初的死跟她有關?確切地說,是跟興炎有關!」袁佳樂毫不避諱地說出口。
心中曾經難以逾越的傷痛就這麼被提起,而且還是跟唐姿柔有關,田柯驚得睜大了雙眼:「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雖然當年事故發生時,唐姿柔年紀還小,可唐姿柔從十三歲時起,就已經足夠狠辣,是田柯對她的了解太少了。
怎麼會不可能,袁佳樂心平氣和地緩緩道出:「當年阿柔為了掩護黃爺,釀成的事故,我無從得知她是不是故意的,但確實是她危險駕駛造成那輛車失控。」
由於未成年,自然很容易逃脫法律制裁,而且她也並不是事故的直接責任,田柯不敢去相信,這是真的嗎?
「你怎麼……」
袁佳樂立刻回答:「你真的不知道嗎?我讓人查到的。」
金錢的效率果然比警察的效率還要快,袁佳樂想要知道一切都不會是難事。直到這時,田柯才察覺到袁佳樂話語里的意思。
「你以為我是為了報復接近阿柔的?」這話從田柯嘴裡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為了阿柔,我不得不先這樣懷疑著。」袁佳樂和藹了臉色,消去了凝重。
田柯深吸了一口氣,也放鬆了身心:「當然不是,我不聰明,心裡裝不下過去,只裝得下阿柔。」
當年的田柯,也悲痛過,也頹然過,也厭棄生命過……然而那一切都過去了,直到唐姿柔意外地闖入了他的生命,她變成了他生命中的刺激與火焰。
「你最好說的是真話,我會盯住你的,我會跟你公平競爭。」袁佳樂絲毫不掩飾對唐姿柔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情。
被逼到這個份上,性格再溫順的人也會壓抑不住,田柯便脫口而出:「她是我的女人!」是男人就會宣誓主權,懦弱只會迎來失去。
「她也曾經是我的。」袁佳樂沒有認真想就這樣說道。
就像被一針針刺中心臟,田柯的靈魂顫動了,眼神渙散開:「你真可怕,但我不會認輸的。」
也許袁佳樂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確實可怕,從前他身上的純良都消失殆盡,如今的他,是一個會操縱權利,靜靜觀望獵物的王者。
只要袁佳樂一天不表示對唐姿柔放手,田柯就能聞到危險的味道,誰能容忍別人對自己愛人虎視眈眈!
不可否認,袁佳樂確實要比自己優越得多,田柯唯一的優勢僅僅是救過唐姿柔幾次。
即便田柯表示不去計較過去,袁佳樂也並沒有降低對田柯不良用心的懷疑,就算毫無道理,袁佳樂也不希望唐姿柔再經歷一次生死傷痛。
走在回去的路上,田柯一次次問自己,曾經的初戀重要,還是唐姿柔重要?早已經把自己當做唐姿柔的救世主,田柯就提不起過去的記憶了,不知從何時起,唐姿柔竟變得這樣重要。
沒過多久,韓超也查到了跟吳紫初死亡相關的蛛絲馬跡,他即刻就聯繫了田尹。田尹得知后,顯得尤其驚訝,卻不知道該如何讓黃苓知道。
其實田尹沒有發覺,黃苓躲在門口,將田尹跟韓超的通話聽得一清二楚,並且在田尹百般錯愕時,走進了書房。
猛地抬頭,看到了黃苓,田尹突然心驚肉跳:「你……都聽見了?」
「嗯。」簡單一個字,黃苓並沒有做出多餘的表情。
「你沒事吧?」田尹感到有些擔心了。
沉默了片刻,黃苓平靜得可怕:「沒事,我能有什麼事。」
伸出手握住黃苓冰冷的手,田尹還是放心不下:「什麼事都不要瞞著我,好嗎?」
黃苓眼神微妙,面無表情:「田柯前女友的死是阿柔間接造成的,不就是這樣嗎!」
「阿苓!」田尹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妙。
「我去找阿柔!」黃苓終於忍不住了,鬆開田尹的手。
目睹黃苓風一般地跑了出去,這次田尹並沒有立即追上去。她們姐妹間的事,田尹不便插手,他也信任黃苓,會處理好這些事。
猶如鬆了一口氣般的靠在了椅背上,田尹原以為黃苓會糾結於吳承蕭進興炎的目的,沒想到她更多地是擔憂唐姿柔。這下,田尹就放心了,看來黃苓是真的看淡了過去。
遠遠見到唐姿柔的身影,黃苓就第一時間衝上去,把唐姿柔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黃苓頭一次對唐姿柔語氣嚴厲:「你殺過人?」不經意間,黃苓已經掐住了唐姿柔的脖子,有失望,有難過。
對黃苓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唐姿柔顯得有些木訥:「對啊,你不都知道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十六歲的時候就殺過人,是嗎?你製造了一場連環車禍?」黃苓實在不敢想象那樣一個畫面,她曾經想過要好好呵護唐姿柔。
唐姿柔感覺到黃苓對自己的失望,那時候,黃苓在國外念書,同時也希望唐姿柔跟她一樣簡單、純粹。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如願的,唐姿柔只好回憶起過去:「那天,黃爺被仇家陷害,身上帶著不少貨,警察在追,我為了掩護黃爺,不得已才……你知道,那時我未成年,可以避掉責任……」
當年,黃苓離開以後,唐姿柔就為她扛下了一切,而這一切,本不該是她承擔的。
黃苓一邊認真聽著,一邊痛苦地搖頭:「我當初就不該丟下你。」
「都是我自願的,小時候是你救了我。」唐姿柔滿眼的溫柔。
「你知不知道,吳紫初就死在那場車禍,她是田柯以前的女朋友。」黃苓極力壓制著不忍,一字一句地說出。
五雷轟頂,唐姿柔瞪大了雙眼,她從沒有想過自己跟田柯又多了一層淵源。
「怎麼會……」唐姿柔徹底驚呆了。
黃苓湊在唐姿柔的耳邊說:「他知道嗎?」
「我不知道。」唐姿柔才明白,她欠田柯的真的不止一點點。
「那就別告訴他。」黃苓說得乾脆利落。
唐姿柔詫異的凝視著黃苓,她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了。
「聽我說,過去的都過去了,田柯是你的幸福,就別告訴他真相,我希望你能把握屬於你的幸福。」黃苓珍視般地捧起唐姿柔的臉,對她說。
在不該承受的年紀承受刀光劍影,黃苓知道這對一個少女有多殘酷,唐姿柔的童年已經夠苦了,她不想讓唐姿柔再苦下去。如果隱瞞可以繼續未來的幸福,那麼何必去揭開過往的傷疤。
黃苓希望她好,唐姿柔又怎會不知道,可是她真的要隱瞞它嗎?田柯真心待她,可她卻是剝奪了田柯幸福的那個劊子手,這對她何其殘忍。
她曾是殺手,但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傷害田柯,因為如果多了一絲的殘害,他們就無法成為純粹的戀人。誰知道,殘害一早已經存在。
過去的唐姿柔是多麼的冷血無情,可如今卻覺得愧對田柯。
早已將自己的一切在田柯面前展露無遺,唐姿柔做不到去瞞騙,也許這就是命運,她始終跟他有緣無分。
再見吧,再見了,我成不了適合你的女孩子。唐姿柔沒有勇氣當面道別,亦沒有勇氣對他和盤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