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凌絕的抉擇
「凌絕,不要,不要,求你了……」夕顏緊緊抱著凌絕,不肯鬆開手。
這一刻,什麼名族大義,什麼家國讎恨,夕顏都不在乎,她只是不想失去凌絕,不想鬆開他的手。
「凌絕,你要想清楚,連暮無顏都可能沒有辦法解決的事,你有什麼辦法呢?千萬不要做無謂的犧牲!」拓跋婉繼續勸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種直覺,這天底下,或許只有我一人可以阻止這場浩劫。」凌絕微微一笑,溺寵地望著懷裡的夕顏,而後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凌絕的唇很涼,冰涼似水。
「你想用無暇體的特殊體質,容納扶桑樹那股可怕的吞噬靈氣的力量吧,或者,最不濟,是吸納扶桑樹中的詛咒之氣吧。」楚綰哀絕地開口道。
歷經萬年前的大戰,楚綰的見識遠比其他人要豐富的多,再加上母子連心,此時已然知曉凌絕的打算了。
誰說凌絕痴,誰說凌絕傻呢?
在人族瀕臨滅亡,故土瀕臨破滅之際,卻只有凌絕一人能站出來,用瘦弱的肩膀挑起這一重擔。「可是你知不知道後果?」楚綰望著凌絕,聲音中已帶著絕望的味道,「且不說你能不能吸納那麼多的靈氣,恐怕就是其詛咒之氣,也會讓你生不如死……更可怕的是,若是靈氣超過無暇體吸納的限度,便會
爆炸,屆時,不光肉體,連神魂都將灰飛煙滅。那時……就是神女也不能讓你轉世重生……」
「這些我知道,母后,我從未像今天這樣冷靜。」凌絕轉頭望向神色凄苦的楚綰,歉意地說道,「我也不想離開你們,但我知道,若是讓無顏姐姐來,她也會這麼做。所以--我必須這麼做。」
「況且,縱然我失敗,那也吸納了扶桑樹不少能力,到時,興許你們就有辦法阻止它們了。」
他抬起手,想要推開緊緊抱住他的夕顏,可是夕顏說什麼都不肯鬆手,凌絕輕輕一嘆,頭頂的天遁鏡射出一道淡淡的光芒,將夕顏輕輕彈到一邊。
「母后,我從未盡過孝,對不起--」凌絕在虛空中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響頭。
楚綰身軀搖搖欲墜,絕美的容顏已沒有一絲色澤,在凌絕跪拜下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癱倒在山河扇上。
「對不起了,諸位。夕顏,拜託你照顧母后了。」凌絕輕輕一笑,而後,頭頂的天遁鏡爆發出璀璨的光芒,裹著他,落/向了大地。
「凌絕!」夕顏竭力喊道,在凌絕落下的時候,也要跟著飛落而下,卻被一旁的虛空鼠死死抱住。
虛空鼠的眼睛也蘊著淚,以前它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人類會有淚水,因為那是懦夫的表現!
但膽小如鼠的它,很多時候比懦夫更加過分,但為什麼不會落淚呢?
現在才知道,落淚,並不是害怕和畏懼,心頭那種呈現出的各種情感,讓他真的很痛。
楚綰跪坐在山河扇上,掩面失聲痛哭,曾經高高在上的神族天驕,哪怕是面對最凶獰的凶獸,都未曾有如此失態的一面。
「嘩啦--」
就在凌絕落入下方大陸時,原本瘋狂生長的扶桑樹,忽然劇烈地搖晃起樹枝來,樹枝上空,無盡的靈氣被攪動。
「不好,大家退後!」虛空鼠大吼。
下方的靈氣實在太過混亂,凌絕就像一顆投入湖面石子,一下子驚起了無數漣漪。原本八顆被詛咒的扶桑樹種子,瘋狂地吞噬周圍靈氣,並不斷向外擴張,枝幹更是瘋狂生長,已有數百丈之高,可是此時,八棵扶桑樹不再瘋狂掠奪周圍靈氣,軀幹也不再生長,枝條瘋狂地舞動著,一絲
絲低沉的吼叫聲,從濃郁混亂的靈氣中不斷傳出。
扶桑樹彷彿遇到了天敵,有人在和它們爭奪靈氣一般。
虛空鼠和拓跋婉帶著大家後退,望著下方翻翻滾滾的靈氣,一顆心也提到了嗓門口。
不過讓他們稍稍心安的是,至少扶桑樹不再掠奪周圍靈氣,那可怕的黑潮不再向四周蔓延。
「他……他有沒有成功了?」虛空鼠望著下方,怔怔說道。
這時,他緊拉住夕顏的手微微一松,夕顏掙脫開來后,立刻朝下方飛掠而去。
「夕顏,危險!」拓跋婉連忙喝道,不過此時,夕顏已經躍入下方狂暴的靈氣中。
虛空鼠呆了一呆,驚懼地望了一眼下方的狂暴靈氣,可是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道:「我下去看看。」
它不敢穿梭虛空,因為下方的靈氣異常狂暴,若是動用虛空能力的話,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被狂暴地靈氣撕裂。
楚綰不發一言,驅動山河扇,也飛了下去。拓跋婉輕輕一嘆,也跟著飛掠而下。
下方的靈氣,因太濃郁的緣故,宛如驚起滔天巨浪的大海,眾人在裡面穿梭潛入,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遇到「風暴」,就極有可能被撕裂的下場,這也是虛空鼠為什麼不敢用動用穿梭虛空能力的原因。
好在越往下,靈氣的暴動就越少,甚至漸漸趨於平和的狀態。
扶桑樹巨大的樹枝遮天蔽日,僅僅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因瘋狂吞噬大陸和生靈靈氣的緣故,扶桑樹已瘋長至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其各自的樹榦,已有一座巨山那樣龐大,盤根錯節,八棵扶桑樹,滿滿地將數千里之地都佔據了,高大的樹枝直刺蒼穹。
樹榦通體發紅,並散發出一股古老、炙熱的氣息。
扶桑樹,本是遠古最奇異的樹木,傳聞上可通天,下可至幽冥,龐大的樹身上更是孕育了金烏這等奇獸!當然,這些被詛咒的扶桑樹不會孕育金烏,不過此時扶桑樹上也沒有被詛咒的邪惡氣息。
「凌絕……成功了?」拓跋婉又驚又喜地說道,往下的身形不由加速。
飛速穿越在樹枝間,足足飛行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方才飛到扶桑樹底部。只見夕顏和楚綰早已在那裡,虛空鼠訥訥地站在身後。
凌絕盤膝坐在一顆扶桑樹前面,面帶著微笑,一雙俊眸緊緊閉著,一身白袍,將他襯托的猶如閉目打坐的仙人一般。
他的體內蕩漾著一股奇異的波動,有兩股奇異的力量不停地交融變化,其中一股應該是金烏王的詛咒之力,另一股應該是扶桑樹瘋狂吞噬的靈氣。
扶桑樹此時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不再吞納周圍的靈氣,應該是凌絕的無暇體起了作用。
「凌絕--」夕顏跪坐在凌絕面前,失聲痛哭。
剛才她已經查看過凌絕的氣息,並試圖叫醒他,可是凌絕竟已沒有半點氣息,隨後夕顏用神識探查下,竟發現他的神魂空空蕩蕩,不知道去哪兒了。
「不是說好一起攜手,白頭到老的嗎?不是說好一起坐看無盡湖邊的扶搖花嗎?凌絕,你為什麼這麼狠心,要拋下我呢?」夕顏悲聲喊道。
「他的神魂已經融入了扶桑樹中,不然扶桑樹不會停止吞噬大地的。」楚綰默默地站在扶桑樹前,縴手輕輕撫摸著扶桑樹。
「沙沙--」
巨大的扶桑樹忽然輕輕搖動,一朵朵火紅的小花,從插入雲霄之中的樹冠上落下,飄飄洒洒,落向了夕顏和楚綰。
「扶桑花……」楚綰攤開手掌,接住了一朵輕盈美艷的小花,不過那多小花很快就化作了灰燼,消失在手掌中。
花落扶桑,塵消天地。
夕顏緩緩了站了起來,眼神痴痴地望著漫天飛舞的扶桑花,彷彿在無盡的花海中,看到了兩個偎依在一起,望著落日,望著漫天飛舞的扶搖花的身影。
淚水,無聲地落了下來。
……
「怎麼可能!」無盡湖上空,凶獸王忽然面色大變,不可置信地大吼道,「被詛咒的扶桑樹怎麼會停止吸納靈氣,不可能!」
萬年籌備,就是等待今朝,但竟見萬年之功,一下子付諸流水,這讓凶獸王如何能接受這個現實。
暮無顏和帝染軒微微一愣,他們也感知到了扶桑樹那邊的異動,只是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竟讓被詛咒的扶桑是停滯了吞噬靈氣。
隨即,暮無顏臉色一變,天遁鏡本是她的本命靈器,而凌絕更是帶著天遁鏡遁入扶桑樹中的,所以暮無顏用心探查下的話,一下子將事情經過瞭然於心。
帝染軒隨即臉色同樣大變,他和暮無顏有兩心知,早已做到心神相通。
「畜生,還我吾弟性命!」帝染軒睚眥欲裂,徹底狂暴了。
指尖已經搭著三支黑色羽箭,被改造的烏金大弓散發出一股可怕的氣息,弓弦更是被帝染軒拉到了極致。「萬年綢繆,一朝全部化為流水,神女,羿傳人,我與你們不死不休!」凶獸也狂暴了,整個身體從虛空中竄了出來,它張開巨大的嘴巴,一道道毀滅的氣息從其吐出,雙爪更是以破天之勢,狠狠抓了下來
。帝染軒目光如點,指尖一松,三支羽箭呼嘯著朝著凶獸王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