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對面樓里的女人（五）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李維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想象出那是怎樣的一副畫面。
「我這麼跟你說吧，她的整張臉就好像已經完全都沒有了立體感，就像一幅畫，一幅沒有任何凹凸的畫，就那麼死死地貼在玻璃上面……」夢涵把脖頸處的被子使勁拽了拽，壓在了兩邊肩膀下面，只留下一個頭還露在外面。
「沒有凹凸感？你是說就連鼻子都壓進去了？」李維有些驚訝，如果說僅僅是一個女人站在對面往這邊看他還能想辦法解釋的話，那麼整張臉都貼在玻璃上就真的沒辦法解釋了。
「我也不確定，畢竟距離太遠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是那種感覺又好像就在眼前，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清楚那種感覺。」
就在兩個人聊天的時候，李維突然愣了一下，一動不動地側著臉，幾秒鐘之後才動了動肩膀，轉過頭來問：「是你的手機嗎？」
「什麼？」夢涵有些莫名其妙。
「剛才聽見有什麼震動，不是我的手機的聲音，應該是你的。」李維順手拿起自己手機看了看，已經是十二點半了。
夢涵屏住呼吸聽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我什麼都沒聽到啊，要不你幫我去拿過來看一下？就放在那邊的卧室里。」
李維挑了挑眉毛，不情願地從被窩裡爬起來，嘴裡還嘟嘟囔囔地抱怨著，一路小跑衝進了對面的卧室，黑乎乎的房間里只有在梳妝台上有一點亮光，那是手機亮屏超過時間之後即將黑屏的過度階段，李維想也沒想就跑過去抓起來，剛要回去的時候，他突然停在了原地。
一種被人從背後盯住的感覺就像這房間里的冷氣，迅速將他覆蓋起來。
李維緩緩轉過身，在黑暗的籠罩之下，李維迅速鎖定了那感覺的來源，似乎是在客廳窗戶的對面……
對了！李維突然反應過來，夢涵不願意在這個房間里休息的原因就是這裡的窗戶跟客廳的窗戶是同一個方向的，對面就是夢涵還有小雨看到那個女人的樓房，可是此時對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李維能夠明顯感覺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正從對面樓里的某處射過來，儘管李維看不見，卻有一種在跟那目光對視的感覺，而那感覺，就好像對方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一樣！
李維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一股尿意直衝小腹，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不能動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夢涵的喊聲。
「喂！你丫是不是偷看我手機呢？怎麼去這麼久？」
「沒有，別瞎胡說！」李維努力地將目光從卧室的玻璃窗上挪開，壓迫感頓時消失無蹤，他趕忙轉過身逃回了自己的卧室，走到床邊把手機遞給了夢涵。
「你怎麼了？手怎麼這麼濕？」夢涵接過手機的瞬間發現李維的手竟然濕漉漉的。
「沒……沒事兒……」李維迅速把手抽回，藏到身後在屁股上蹭了蹭，「對了，這麼晚了，誰給你發的信息啊？」
夢涵搖搖頭，輸入密碼解開了鎖屏，然後隨意地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人惡作劇吧。」
「你不認識？」李維鑽進被窩，有些詫異地看著夢涵。
「陌生號碼，我都已經習慣了，剛上大一的時候我就收到過這個號碼發的信息，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一條，不過那個時候收到信息也確實比較多，我都沒怎麼留意。」
「哎喲，果然是美女，追求者甚多啊！嘖嘖……」李維笑著說道。
「哎喲，您這話可像是吃多了檸檬啊，酸死了，再說了，我哪能跟您比啊？您那些事迹我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呢！」夢涵笑得花枝亂顫。
「不跟你丫扯了，早點睡吧，明天還繼續面試呢。」李維打了個哈欠，伸手指了指夢涵頭頂上的開關說：「把燈關了吧。」
卧室里黑了下來，沒多會兒，李維便聽到了夢涵不輕不重的呼吸聲，均勻而溫柔。
李維的心裡突然變得充實起來，從老爸老媽雙雙失蹤到現在，他不知道多少次從夢中哭醒，在夢中，李維見到自己的父母匆匆離開家門消失在夜色當中，他哭著追著，追著哭著，一次次哭醒之後才發現，那噩夢竟然是真的。他開始懼怕黑夜，厭惡黑夜，但又逐漸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什麼都沒有，那就什麼都不怕失去了。
父母失蹤的那一年，李維僅僅只有十歲。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李維第一次如此享受夜晚帶來的寧靜，他終於不再孤獨，但又開始擔心，終將有一天，他或許也會失去她，充實里的恐慌像一頭髮了狂的獅子，躁動在李維的血液當中，驅走了他所有的睡意。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風了，沒有關緊的窗戶變成了狂風嘶吼的聲帶，這讓李維更加難以入睡。
輾轉反側，李維終於忍不住從被窩裡爬了出來，想要去關緊窗戶，卻被一具溫暖的身體從背後摟住，溫軟的呼吸在李維的耳邊摩擦著。
「李維……我喜歡你……」甜膩的香舌輕輕地貼上了李維的脖頸……
李維抖了一個激靈，緩緩睜開雙眼，天已經亮了，窗帘縫隙中射入朝陽並不耀眼的光，李維輕輕清了清嗓子，剛要坐起來，一陣濕涼的感覺從他的下身傳來。
李維身子一震，他迅速反應過來，偷偷轉過頭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夢涵，躡手躡腳地鑽出被窩跑到廁所清理了一下。
回到房間的時候，夢涵也已經醒了，正慵懶地躺在被窩裡玩著手機，見李維走進來，夢涵笑了笑說：「看不出來，你的小窩還挺舒服，以後你的床我徵用了！」
「啊？不是說好了這兩天幫你找房子嗎？」
「也行，不過你得把這被窩送給我。」夢涵緊緊地拽著被子，生怕李維會跑過去搶一樣。
「怕了你了，你再躺會吧，我去做早飯。」李維攤了攤手表示投降，然後轉身，還沒走出房間的時候，夢涵突然喊住了他。
「對了李維，你知道006是什麼嗎？」
李維身體如同遭受電擊一般，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