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恩情與冤讎
「我沒事,你別壓我就行了,現在正疼呢,碰不得。」
杜立鼎一個上午都在忙碌著自己的學業,還沒有來得及管杜立言的事情。他沒有想到,自己沒有去找吳子陽,吳子陽卻自己送上了門。
杜立鼎心裡燒灼著怒火,他很想轉過頭去,直接一拳打在吳子陽臉上,然後再猛踹幾腳。可是,他還是壓抑住了心中的怒氣,不動聲色的推開了吳子陽的手,帶著笑意轉過頭,和吳子陽攀談著。看著眼前這個長得頗為帥氣,而且一臉哥們兒情深的人,他在心裡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你這傷的太不是時候了,咱們今天和十三班踢球,余璐也要來看球的。你是咱們班的組織大師啊,就你這技術,你只要上了場,那余璐肯定眼裡都是你,怎麼就這個時候,你偏偏傷了。」
吳子陽也許是剛從柯如龍那裡問來了情況,表現的也是一臉關切,而且比起來柯如龍,他顯然是更會說話,可是他是個什麼人,杜立鼎再清楚不過,他的話語也讓杜立鼎只能心裡越來越恨。
自己竟然還和這樣的傢伙做過朋友,高中時候自己到底是有多蠢,才會交這種狐朋狗友?
當然,平心而論,作為同班同學吳子陽是個不錯的人。至少比起來柯如龍,他在班裡受歡迎得多。同樣是富家子弟,他和柯如龍完全不同,雖然他的父親吳海天作為海天地產的老總,遠比柯如龍家更有影響力,但是他自己平時卻學習認真,成績出色,比起來柯如龍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而且,他不只學習很好,在班裡人緣也很好。他平時算得上是隨和,和班上的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他在老師面前一直都彬彬有禮,總是能夠察言觀色,幫助老師處理一些問題。他能說會道,八面玲瓏,做人做事都非常出色。和柯如龍那樣,朋友寥寥無幾,只和杜立鼎等幾個人來往不同,吳子陽朋友遍天下,所有班級都有他的好友。
也正是因為如此,就連杜立鼎都曾經和杜立言感嘆過:同樣是富二代,吳子陽這樣的簡直就是龍生龍鳳生鳳的代表人物,一看就大有未來。而柯如龍則充分印證了富不過三代的合理性,也不知道他爹得有多發愁。
可是現在想起來當時自己真的太年輕了。他竟然真的相信了吳子陽是彬彬有禮,進取向上的好人。
穿越回來的杜立鼎很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正是眼前的這個人,黑掉了自己老哥的保送名額:自己的老哥花了大量的時間準備數學奧賽,好不容易才獲得了一個燕大的保送名額,可是他不知道買通了什麼人,冒充杜立言給燕大回信拒絕了保送。而後他更是讓學校留住了這個保送名額,然後給到了他的頭上。
這件事情的發生非常出人意料,整個過程操作的極為詭異不說,結束之後都沒人告訴杜立言。一直到四月杜立言才知道這事,近一年沒有看高三課程的杜立言急匆匆回來備考,也被坑的極慘。再後來,杜立鼎從另外一些渠道了解到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什麼意外,早在杜立言還在數學冬令營沒有回來的時候,吳子陽早就在讓他父親去想辦法去做這件事情,在表面和杜立鼎稱兄道弟的時候,背後里他早就在琢磨著奪取杜立言的保送名額了。
而最狠的是,在拿到了名額之後,他還刻意隱瞞下來了這件事情,直到四月才說。如果說謀奪別人的保送名額,還算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麼這事都辦完了還不許別人知道,就是純粹的損人不利己了。
杜立鼎上一輩子也經歷過不少風風雨雨,也自問不是什麼好人,做生意的時候坑人的壞事他沒少做,甚至也被人背後罵作笑面虎。他也認識不少陰險狡詐的人,被坑不是一次兩次,也習慣了倒霉。但是像這樣表面上稱兄道弟,背後里捅人一刀,而且還干著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還是超出了他忍耐的極限。
也就是因為他,母親想讓自己兄弟倆有人能考上燕大或水木的夢想落空了。
這個傢伙出手太狠毒——不僅如此,在成功的被保送之後,吳子陽更是背著杜家兄弟在背後直接把杜立言成為『那個傻孫』,而且據說他還公開在別人說『見孫不坑有罪』,把暗算了杜立言當做一個成就,在外人面前津津樂道。
對他而言,杜立言的一輩子差點毀在他手上根本不值得羞愧,相反,他覺得遇到了『那個傻孫』而不去坑他,才是值得反思的事情。比起來柯如龍那樣二百五的富二代,吳子陽顯然有所不同,他是另外一種做派:他可以和任何人稱兄道弟,表面上彬彬有禮,顯得自己禮賢下士,但是做事的時候,他才不會把這些所謂的兄弟放在心上,坑死人還要怨你太笨。甚至於他都不會把這些人當做人來看,毀了別人的一生,對他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沒法子的事……我沒這個緣分。行了你別鬧了,先去和大龍商量一下比賽吧,我問可蘭道題,你別攪合了。」
心底裡面雖然恨透了這個人,但是杜立鼎還是不動聲色的打發著他。吳子陽一向也知情識趣,沒有多糾纏就走了。三言兩語打發走了吳子陽,杜立鼎的目光還留在吳子陽背上:自己的哥哥遭遇的事情,他上輩子沒機會報復,現在再次遇到了吳子陽,這還真是天賜良機。
「你和吳子陽吵架了?」杜立鼎凝視著吳子陽,並沒有注意周圍,可是顧可蘭的聲音冷不丁的打破了沉默,才讓他發現自己還沒有離開顧可蘭的座位。他抽抽嘴角,努力擠出來一個笑容,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沒有,就是……覺得現在快考試了,他們老踢球太浪費時間了。」
「信你才有鬼……」杜立鼎的謊話騙柯如龍,騙吳子陽都沒什麼問題,但是顧可蘭不愧是多年老同學,一眼就看出來了問題,「怎麼,你現在信了我的話了?吳子陽不是什麼好孩子,你要是真的相信他,遲早要倒霉的。」
「你怎麼這麼說?」聽到顧可蘭這麼說,杜立鼎扭過了頭,他看向了顧可蘭,「吳子陽惹你了?」
「他沒有惹我啊,就是……我爸爸跟我說最好不要理會吳子陽,他們家人品質不好。」
顧可蘭說到這一句壓低了聲音,顯然不想讓旁邊的人聽到。而聽了她的話,杜立鼎杜立鼎啞口無言。他知道顧可蘭的父親在市正府上班,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卻沒有想到連他都知道吳家不是東西。
可笑自己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裡。
仔細想想,顧可蘭似乎真的說過類似的話,只是全都被杜立鼎當做耳旁風忽略了:以前自己上高中的時候太重哥們兒義氣,雖然顧可蘭是自己的多年老同學,可是她一直都很愛說教,而且還是女孩,所以杜立鼎也不怎麼在意她的話。
不過也多虧自己沒有信她,要是自己真的信了顧可蘭,看出來蛛絲馬跡,以高中時候自己的脾氣說不定更糟糕:高中時候的自己脾氣可沒有現在這麼好,說不定真的會去打折他一條腿。
記憶之中他就差點這麼做了,只不過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是四月了,吳子陽反正已經被保送,乾脆就不露面了,也讓杜立鼎沒能找到發泄怒火的人。顧可蘭的顧慮很正確,以前的他確實少不更事,做得出來那種混蛋事情。
不過現在……杜立鼎深呼吸一下,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他不知道應該說自己是學的成熟了,還是該說自己已經銳氣盡消,現在想起來這些,他卻沒有了那麼多的衝動。
他開始學會了什麼叫做冷靜,什麼叫做謀定而後動。面對這樣的傢伙,打斷他一條腿未免太便宜他了。他差點毀了自己哥哥的一生,自己不毀一回實在對不起他。
他不是高中生的年紀了,動不動就打人一頓,實在太low了。文明人做事得有文明人的樣子,就算是弄死對方也不能髒了自己的手。杜立鼎在心底裡面回憶著關於吳子陽和他父親吳海天的種種,也在心裡盤算著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只是這些,沒必要告訴顧可蘭。
「行了,我知道,謝謝你提醒。哦,對了,可蘭,還有個事情我也得麻煩你一下。」
「你又有什麼事情?」
「我找了個語文老師,給我補習了一下語文。他給我押題來著,給了我兩篇作文題目。可是你也知道我不會寫作文,我這不是想要讓你幫我寫個範文,我好參考一下。」
吳子陽的仇那是必須要報的,而顧可蘭對自己的這份情誼,自己也得回報一下。杜立鼎想了一下,自己能夠回報的東西不對,現在手上有的似乎也就是記得高考作文題目了,把這個題目告訴她,讓她好好構思一下,也許高考的時候可以考得更好一些。
只是,這話不能直說,得找個名目才好。
「押題怎麼可能押的准,這都是什麼老師啊,這解決辦法都不行的……」顧可蘭還想要反駁他一句,可是看到杜立鼎祈求的樣子,她也無可奈何的點頭同意了,「反正我現在每個禮拜還寫一篇作文練手,用你的題目和用書上的題目沒什麼區別。不過我也告訴你,我的作文水平我也不敢保證,要是寫的不好,分數不高你可不許怨我。」
顧可蘭頗為鬱悶的瞪了一眼杜立鼎,可還是沒有拒絕。看到自己的老朋友那張十八歲臉龐上那副無可奈何地的樣子,杜立鼎一方面好笑,一方面也是鬆了口氣,「我就知道可蘭你最好了,有什麼事情找你幫忙就對了。」
「你就是欺負老實人——去去去,別煩我,快上課了。」
「誰敢欺負你啊……哦,對了,卷子的事,我去你家拿一趟好了——說起來我忘了問你,你爸爸前一段陞官了是吧?你家現在還住在河邊,還是搬到大院去了?」」
吳子陽不過是個小傢伙,對付他太容易了。可是該怎麼對付他爹,才是比較大的問題。好在自己雖然做不了這件事情,但是有人做得到——想到了顧可蘭的父親,杜立鼎也有了主意,只是這件事還要好好操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