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第二章5(2)
「我們也還是回去看望大木君母親好些吧?」亞紀仍一副焦慮的樣子,「若沒什麼事,再返回就是。如果大木君的母親很不舒服,不是要給大木君和他家人添麻煩了?」「啊,倒也是啊。」我含含糊糊應和著,以求救的心情看著同伴。大木額頭早有大顆汗珠流淌下來。「傍晚我哥下班回來,那時就可脫身了。我也一直盼望這次野營來著。孝順兒子當到傍晚,夜間想出來散散心。」「既然人家那麼說……」說到這裡,我以憂鬱的表情看著亞紀。她似乎被大木賣力氣的表演多少打動了。「那,就留下來?」我和大木不由對視一下。他表情如釋重負,眼睛卻在罵「你這混小子」。我在胸前偷偷合掌,沒讓亞紀看見。接下去的行動,兩人都快得出奇。作為大木一心想快些離開小島;我也想趁亞紀沒改變主意時把他送上船去。「305房間。」大木一邊解船繩一邊小聲說,「我這回報可夠高的了!」「抱歉。記著就是。」我再次合掌。大木坐的小船看不見的時候,我們在棧橋上吃盒飯。亞紀在游泳衣外面套了一件白運動衫,我只穿游泳褲。驀然,此刻這座小島只有自己和亞紀這令人眩暈的現實直擊腦門。我感覺得出,一股莫可名狀的**正從身體深處湧起。大木明天中午才能返回。盒飯味兒全然沒有吃出。在賦予自己的無限自由面前,我很有些不知所措。往下這足足二十四個鐘頭時間裡,我既可以當狼又可以當山羊。從吉基爾到海德①,「我」這一人格領域擴展開來。其中僅僅選取一個場所甚至讓我產生些許驚懼。這是因為,只有這選取者成為現實,其他統統消失。亞紀所看見的,只有從無數可能性中選取出來的這個「我」罷了。如此這般思來想去時間裡,最初的**漸漸淡薄,而生出奇妙的責任感。吃罷盒飯,拿起大木留下的釣竿去釣魚。把青蟲放在鉤上拋出去,不出片刻,隆頭魚和斑鮁魚咬上鉤來。本打算當晚餐受用,但由於咬釣咬得太天真了,不由覺得可憐,每次釣上來都放生了。後來放生也嫌麻煩,索性釣也不釣了。棧橋上鋪的厚木板吸足了陽光,熱乎乎的。屁股坐在那裡,很容易沉入愜意的夢鄉。涼風從海上持續吹來,沒有出汗。我們互相給對方塗了防晒膏,以免紫外線晒傷。並且時不時把腳浸到水裡,或往頭上淋水。「大木君的母親不要緊的?」看樣子亞紀相當放在心上。「只是血壓高一點兒,沒什麼大事吧。」「不過,既然用無線電話聯繫,病情怕不一般。」對亞紀說的謊逐漸成了負擔。剩得和她兩人之後,「**關係」什麼的反倒怎麼都無所謂了。把大木卷進來的計謀到現在已成功一半,可是我突然覺得事情荒唐、幼稚起來。並覺得這種荒唐、幼稚的自身形象正被人從遠處看著。亞紀從背包里取出晶體管收音機,打開電源。正是「午後流行音樂」時間,男女主持人耳熟的語聲傳了過來。——朋友們,每天都很熱吧?呃——,畢竟是夏天嘛。所以,今天來個夏日海邊樂曲特集。——一點不錯,打電話點播也可以,只管叮鈴鈴叮鈴鈴打來就是。從點播的朋友中抽籤選出十名贈送特製T恤的喲!①英國作家斯蒂文森小說《吉基爾博士與海德先生》中的主人公。集紳士與惡棍於一身的具有極端雙重性格的人。——那麼,下面介紹來信。——第一封,風街一位筆名叫「約巴」的朋友的來信。「清彥君、洋子小姐,你們好」,你好。「我現在因腹腔病正在住院。」哦,是嗎?「天天檢查,討厭死了。」唔、唔,「弄不好,很可能動手術。好容易盼來的暑假!不過,人生漫長,這樣的夏天有一次也未嘗不好。」是嗎,住院?夠受的。——我肚子也動過手術,上高中時候,倒是盲腸炎。住了三四天院。手術當然討厭,好在轉眼就做完了。——這是我的經驗之談。盲腸炎,不知對您能否有點參考價值。但願您的病情不重。打起精神,早日康復!那麼,就送上您點播的節目:南十字星全明星樂隊①的《盛夏的果實》。「一次你為我寫了一張點播明信片,可記得?」歌曲播放當中亞紀說。「記得。」這是我想盡量避免的話題。然而她深情地追憶道:「是上初二的時候。歌名是《今宵》吧?你撒了個天大的謊。」「被你訓了。」「不過現在成了美好回憶。你是為了能讓主持人念那張明信片才撒那種謊的吧?」「算是吧。」我說,「那時你有個高中生戀人吧?」「戀人?」她回過頭,以尖刺刺的聲音問。「排球部的美形。」「啊,」亞紀彷彿終於想了起來,「可你又怎麼知道的?」「班上女生說的。」「沒辦法啊!其實只是我一個人的仰慕。」「仰慕?」「嗯。還是小孩子,根本不懂什麼戀愛。」「嗬——。」她窺視似的看我的臉。「你莫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