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點名和介紹

楚中天的目光落回紙上：「陳大平。」

「到！」

楚中天打量了一下站起的那位男生，高度近視，個子矮小，居然叫大平，起名的估計沒啥文化，不過這年頭能起這麼樸實的名字也不容易了。

這年頭，名字很重要啊！

聯想起自己的名字，楚主任心情越發不好。

「坐！」楚中天點點頭，看下一個名字，「張小愛。」

「到！」聲音輕柔，這是個女生，個子不高，眉清目秀白白凈凈，可惜也是個高度近視。

楚中天微微搖了搖頭，自己這個班上一眼看去就有四十個戴著眼鏡的，這年頭學校能不能把人育成材不知道，但培養成近視是毫無壓力。

學校就是個小社會，作為教師，最大的人脈資源並不是同事，而是年復一年自己教過的那些學生。

同事三五年都不見得變一次，學生三年就會換一撥，還是數以百計，有智商的人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孩子就是家庭的寶，而這些寶貝的「未來」都交給了這些老師手裡，為了能得到些微照顧，家長們連節操都可以不要，更不用說別的了。

所以對於老師來說，不需要這些學生個個都成精英，只要能留個好印象，若干年之後必然受益無窮，桃李滿天下嘛！當然如果著急一點，那就關注那些有特別是背景的孩子，受益期會提前好多，運氣好的話成就個億萬富翁也不是夢想。

每個老師手中的花名冊都有著一些神秘的符號，代表著某種特別的意義，楚中天手中這本也不例外。

張小愛這名字邊上有個圈，表示此孩子家庭有些背景需要特別照顧，圈圈的話就至少得給個班干，上學期的成績按現在班級排名進了前五，至少可以當個課代表。

「劉文佳。」楚中天目光落在名字上，飛快一掃，女生，名字邊上有圈，成績排在十一位，歷史成績排第二，這也是個要給小幹部的，就當歷史課代表吧。

「到！」

……

「蔣嘯東。」楚中天眼睛一掃，男生，名字邊上沒圈，成績排名26位，無視之。

「到！」回答中氣十足。

「石方。」楚中天加快速度，這名字的主人居然是女生，相貌普通，身材一般，無圈，無視之。

「到」

「楊悅」

楚中天原本冷厲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臉上也多了一絲微笑，是真的微笑而不是故意擠出來的。

楊悅這名字邊上無圈無字無說明，但絕對不是需要無視的意義，而是不需要文字來說明和提醒。

論相貌身段，南林的中學圈誰都知道這位妥妥的女神胚子，神仙姐姐或妹妹。

長相好也算了，學習成績還好，在年段從來都是第一，還經常不務正業地參加國內鋼琴大賽拿個獎，這樣的在職校花，不知道有新光中學有多少熱血少年把她寫進網文之中。

「到！」

彷彿會吸引視線的悅耳聲音，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扭動脖子看過去，這就是傳說中的女神領域，極至魅力場。

楚中天含笑低頭，下一個。

「趙青」

……

楚主任又連續叫了幾個名字，目光落在那個缺口上。

「王小寶！」

「到……」這聲音似乎來自於門外，聲音里透著幾分膽怯和呼吸不暢。

楚中天偏頭，台下五十多道目光刷一下集中到門上，好多人已經準備看熱鬧了。

「進來！」楚主任冷然道。

門被推開了，一個滿頭大汗的瘦弱男生站在門邊，喘著氣，局促不安，眼鏡都歪了。

新學期開始就遲到是一個很糟糕的事，但這事碰巧就讓王小寶遇上了，這學期是文理分科重新分配，自己來的也是新班級，有老同學，也有新同學，只不過…班主任是純新的。

「先站著！」楚中天淡淡說了一句，情理之中。

所有的同學看著王小寶的眼神都好相似，似乎在說著同一句話：倒霉孩子你攤上大事了！

楚主任掃了他一眼，么的又是個近視眼，看看花名冊上的標記，上學期末成績排名年段200本班33，基本可以歸入中流之列。

這中流可不是中流抵柱的意思，可上可下，就看個人努力程度和家庭背景，主要看家庭。嗯，名字邊上沒有任何記號，可以無視。

於是就無視吧！

楚主任接著不緊不慢地把名點完，似乎根本不準備讓王小寶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這算是個小小地懲罰，哪有開學第一天遲到的！

置師道尊嚴於何地？

王小寶只覺得自己的臉又漲又熱，加上滿頭的汗，估計很像一個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紅富士蘋果，掛著水還冒著汽，連續跑了半小時，加上上樓這一段路。現在他的腳就像灌了鉛，人都快虛脫了，可站在那裡努力不喘氣的感覺讓他更加難受。

記得衣服破了，悄悄提了提書包擋著破口，還偷偷地把身子往門邊上縮了縮，這樣可以減少三分之一的同學看到自己，特別不想讓那個…女孩…看到他這狼狽模樣。

可…好像…應該…是看到了吧！

那道清冷的目光，微蹙的眉頭……

雖然第一天就被罰站在門口挺丟人，但更麻煩的肯定在後面，就是解釋他為什麼遲到……我應該怎麼解釋呢？

是說實話還是說實話還是說實話呢？！

王小寶內心的糾結體現在他的臉上就是一臉的懵。

「考慮到這是新班級，有些同學相互並不認識，接下來是自我介紹。」

楚主任掃了一眼門邊，大概是覺得懲罰夠了，這年頭老師對學生也不能太不客氣，誰背後都有家長的，抬了抬下巴：「那個，你，過來，自我介紹下，順便說下為什麼會遲到！」

王小寶挪了幾步，臉發脹頭髮麻，眼睛看著地。

「我叫王小寶，那個…嗯…周五陣亡的王，小心的小寶貝的寶，我今天遲到是……因為在路上撿了個垃圾……我…」

「是周吳鄭亡！」楚中天嘴角一挑，「周五陣亡？周末不過了？」

哦~噗嗤！

哇哈哈哈！

教室里一片鬨笑，還夾雜著幾個男生藉機拍著桌子。

「周五陣亡？…」

「小寶貝！哈哈哈！！！」

「撿個了辣雞…吼吼…」

「不是我針對誰，在座的都是辣雞！」

鬨笑聲中還夾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現在孩子都什麼毛病！

我糾正學生的發音問題你們跟著起鬨嗎？

楚中天臉一綳，頭也不回，左手一掄。

啪！！！

教室里平空巨響，半空中飛起半截木條，慢動作一般劃出詭異的弧線，啪地落下，彈起，又落下。

一片肅靜…五十多隻受驚的寒蟬……

王小寶用力低下頭，一臉認罪的模樣。那半截教尺落在自己身前一米處，自己是撿起來還是不撿起來？

他的糾結無人能知。

眾生雙目戰戰，仰視台上的那個道身影。

只見楚主任面無表情，緩緩抽回教尺，放在眼前看了看，彷彿一名絕世劍神剛在天下豪強面前揮出無限光華劈開玄鐵打制的試劍石……然後仔細檢查劍有沒有受到傷害……

果然，斷了！

一根五塊錢的教尺，斷了！

但…也…立威了！

一群熊孩子，嚇尿了吧！

裝逼的更高追求就是…始終不去看被嚇尿的人，無論他們尿成何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