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褪去的記憶

貼子的回復實在是太多了，看了一會兒他就被父母叫出去吃飯了，吃完飯也不準備學習了，又回電腦前看那個貼子。

很有意思的是，王小寶那一層的主題已經變熱了許多，很多人都在討論這種意外之紅應該如何運營如何收益。

什麼運營王小寶不懂，這裡面卻頗有幾個懂那麼點的，說起來頭頭似道，生似真的在運營王小寶這個小網紅似的，一會說他應該微博開出來，或以囧為主題弄個微信公眾號專門來個囧人百態，一定會圈粉無數，對了，還有紅包可以拿哦！

「別聽這些人的，看資料這位黃同學才高二，好好學習，上個好大學！」有人一本正經回復。

這話一出來，馬上被懟：「樓上的，知道不知道出名要趁早？上大學，有用么？現在多少大學出來找不著工作的知道么？！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本正經地有可能誤了人家孩子的一生？！」

嗬！這兩人又開懟，貼子里益發熱鬧起來。

上了天的貼子有著向天外飛升的架勢。

有人還專門開了個討論貼，題為：網紅變現的一萬種方法

王小寶看了看，這貼子還被網站給加精了，裡面幾分鐘就刷出了幾百樓高。

有說網紅做廣告的，有說開淘寶店給自己產品代言的，有說以自己的形象做卡通授權的，有說去拍電視電影網路劇的！

還有直接說啥也不用做找個運營團隊借個名頭弄眾籌，一個粉絲捐十塊誰也不心痛，集中在一起就是幾百上千萬第一桶金就有了！

……

乾貨啊！

幾百上千萬！

第一桶金！

我離人生巔峰就差一個運營團隊了？！

被這些網友的話說得王小寶腎上腺素都飈升了。

……

上網是能上癮的，特別是有著關於自己的內容，還…還這麼有趣！

就沒人誇我是個新時代的好少年么？

王小寶心裡嘀咕著，也許自己這樣的少年在別人的眼裡就是中二吧！

唉，王小寶輕輕嘆息，果然他看到了有人已經把新光中學就是傳說中的逗逼學校的事給扒出了來。

話題有了新的發展方向。

好多關於新光中學學生的中二案例被舉了出來。

王小寶又被加了個身份，逗逼中學代言人！

批圖的哥們又有了新方向，一大波新圖擠上網路。

那些業界里以帶鹽出名的名人們的腦袋被換上了王小寶的臉，配上了「我是王小寶，我為新光帶鹽！」之類的話！

樓…又高了幾千層！

然後突然有人貼出一張圖：「看看新光中學的女神，你們還好意思說這是個逗逼學校么？！」

王小寶一下愣住了。

「我的天，好漂亮！」

「求扣扣！」

「同求！」

下面的回復開始變得更加熱鬧起來，然後前面這個樓層被迅速刪掉。

王小寶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

一遍遍刷新著，追看著新的回復，但這貼子實在太長，看得王小寶雖然興奮但也頭昏眼花，也不知什麼時候他俯在桌上睡著了。

晚上他又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先是回想起很小時候自己的模樣，一歲，蹣跚學步，牙牙學語，兩歲被帶著去外面看公園，看動物，被嚇得大哭，三歲吃著冰淇淋死也不肯放手……然後長大，去幼兒園不肯進去，抱著奶奶大哭。

生活中的各種細節片段快閃似地消失，有些片段冒出來之後連王小寶自己都驚奇，這事真的發生過，原來當時的我是那個心情。

有人說三歲之前的記憶會在大腦發育過程中被抹去，現在居然也被翻出來了。

曾經的我也是如此可愛的好寶寶啊！

王小寶看著又萌又有愛的自己，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一年年一歲歲自己的成長抹去的不僅是記憶，還有自己的純真，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留在自己身上的青春也終將會消失。

五歲六歲無憂無慮的自己，被親人們愛寵著，每學會一件事都會引起他們的歡呼，把自己抱得高高的，親個不停！

七歲，上了小學，背著書包，交到了新的朋友，卻也每天要做作業了。上了初中，上了高中，生活慢慢變得複雜起來。

這一幕幕影視的除了自己和家人，就是這個城市，自己的家，搬過一次，從筒子樓到了稍好一點的筒子樓。

鄰居朋友小夥伴，笑著哭著說著唱著，走馬燈一樣來了又去，他們的音容笑貌從模糊變清晰，又從清晰變得模糊，最終不見……

讀過的書，看過的漫畫，聽過的歌，閃過飄過。

王小寶驚訝地看到了自己，孤單地坐在公園草地上望著天空，遠處出現一個美麗的身影，在小徑上輕鬆地奔跑著，像詩意的畫面。

天上下起雨來，她摔倒了，微微暈紅的臉，看著自己。

那時的自己好像一分鐘的英雄一樣跑過去，傻傻地問了一句：你受傷了嗎？

後來，自己背著她在草地上走著走著摔倒，撐著地又爬起來。

陽光，大雨，汗水，雨水和淚水。

白色的醫院，有一張冷漠的臉。

這是那天的記憶，那張臉神情淡定地對自己說著什麼，說了什麼？然後我又做了什麼？……

這個片段快得讓王小寶還沒來得及看清就消失了。

我的幸福與不幸，原來是從喜歡她開始的！我不願意說話，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的。王小寶心裡剛泛出一絲傷感，可一會時間，連這個感覺都已經消失了。

然後是自己在公園走過，撿起垃圾，放進垃圾箱，狂奔，遲到，被批評。

「我希望所有的老師同學能夠相互信任，相互尊重，友愛自信！」一個聲音閃過腦海。

王小寶努力回想，為什麼這聲音這麼好聽，這是誰說的？為什麼我一點都記不起來？

「是對你說的吧？」有個男孩的聲音隨即響起，他是誰？好像是羅小飛，那個喜歡寫小說的同學。

又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在虛無之中。

一切都結束了，像影片到了最後，慢慢地褪去了所有顏色，只留下深沉的黑色，無盡的黑暗！

這就是我的人生么？

王小寶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看著那些畫面遠去，曾經的開心和傷感，像是走到了人生的終點，卻莫名覺得死亡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可並沒有結束！

場景又開始變化，星星點點的光芒一一亮起，滿眼都是無盡的星光，深遂的背景，熟悉的畫面感。

奇形怪狀布滿撞擊痕迹的隕石或快或慢地在遠處近處飛過，無聲無息！

沒有雄渾厚重的音樂，卻帶給王小寶巨大的震撼，這，這就是宇宙么？！

爆擊！

無聲的爆擊！影像抖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四散而去！

藍色的星球，火光，巨大的生物，又是一次撞擊！

陰雲滿天。

詭異形態的神經節猶如巨大的網路在旋轉，扭曲變形的雙螺旋在不斷打開，複製。

……